《见习仙人》一只疯兔子

51、你的选择

　　谷深双指夹着符纸，努力大声沟通：“那我们不哭了好不好？玉梓是个善良又勇敢的小朋友，可以听叔叔阿姨们把话说完是不是？”
　　火火：“不是哥哥姐姐吗？”
　　谷深：“咱们能要点脸吗？你们俩我和刘行者都该叫祖宗了吧？”
　　火火：“……”被人类伤害了！
　　玉梓的哭声一点一点被自己压下去了，小女孩哭得太凶，没法做到收放自如，泥麻雀上也看不出表情，只能听到声音渐渐的小了。
　　谷深收起符纸，给刘行者使眼色，奈何两个人没什么默契，刘行者单方面拒绝了谷深“你上”的行动请求。
　　谷深：“……”被人类伤害了！
　　谷深看向仙女们……算了，一个比一个不会说话，更指望不上。
　　谷深，资深道考老师，拿出自己考过了教师资格证的担当，蹲下身看着泥麻雀，压低声音，温温柔柔地夹了起来：“玉梓一定很爱很爱很爱姐姐，对不对？”
　　泥麻雀抽抽嗒嗒地“嗯”了一声，喑哑尖利的声音已经变回了六岁小女孩奶声奶气的声音。
　　谷深嗓子夹得自己有点发抖：“玉梓，姐姐一旦和玉梓见面，就会生病，就会和玉梓一样躺在医院里，玉梓是想要让姐姐也躺在医院里，还是要和姐姐去游乐园呢？”
　　小朋友的声音听起来格外茫然委屈：“不会的，以前见面都好好的，姐姐没有生病。”
　　谷深：“玉梓现在的病情加重了，会影响到姐姐了，所以，妈妈和姐姐不是都没法和玉梓见面了吗？”
　　自己在医院里呆了两年的小女孩沉默了，隔着一层泥胚，谁也看不到她的表情。
　　过了五六分钟，玉梓呜咽着说：“那，不见了，再也不见面了。”
　　小女孩的声音满是委屈和恐惧，可说出的话却坚决得不像这个年纪的小孩能说得出来的话。这个年纪的小孩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少岁也不知道，少岁没有怎么接触、也没特意观察过小孩，但是她幼儿园的同学看起来都挺……难搞的，玉梓不讲理的时候也怪难搞的，正常的小孩应该都挺难搞的吧。
　　所以小孩子的通情达理显得格外让人心疼。
　　泥麻雀呜呜咽咽地哭泣，没有撕心裂肺的大吼大叫，没有无理取闹的怨恨指责，就是一个小怨魂，孤零零地，没有任何指望地，不知该何去何从地，不知道到底哭给谁听。
　　少岁看向谷深，使劲眨眼：谷老师，看你的了。
　　谷深看少岁，也使劲眨眼。
　　少岁茫然：“什么意思？”
　　谷深低声道：“她放弃了自己的怨念，快给她一点支持下去的信念，否则就要散了。”
　　少岁震惊：“这这这，这不算是解怨了吗？不能直接去投胎吗？”
　　谷深：“解怨是得到了，放弃是不敢要了，这当然不一样啊。你这个悟性真的能成仙？你是不是个假仙女？成仙预备役之类的？”
　　少岁：“！！！”他他他他他发现了！
　　谷深：“？？？”卧槽，还真的有成仙预备役这种东西？！
　　少岁立刻转移话题：“现在怎么办？”
　　谷深知道指望不上她了，叹了口气：“给点甜头，找个退而求其次的替代品吧。”
　　谷深拽着刘行者背着泥麻雀咕咕唧唧商量了一会，刘行者微微点了点头，谷深拍拍刘行者的肩膀，两个人转回来看着泥麻雀。
　　谷深又对少岁和火火勾勾手指，少岁和火火一脸懵逼地跟着谷深背着泥麻雀躲在房间角落叽叽咕咕。
　　谷深：“少岁，你还记得托梦吗？”
　　少岁虽然悟性低，但是记忆力还好，点了点头。
　　谷深：“那你愿意吗？”
　　少岁愣了一下，托梦的怨魂要借助他人的力量进入梦境，借助的力量越强，怨魂的形体就越清晰，能够维持得时间也越长。谷深虽然没有和少岁正经交过手，但是少岁作为仙女（预备役），在谷深心目中显然是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少岁看着火火，火火迟疑片刻：“我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吧，做个梦而已，谁会信啊，问题不大。不过少岁，玉梓就算接受了这个方案，也只是退而求其次，她最初最深切的怨念已经放弃了，你什么都得不到，你自己决定，我尊重你的一切选择。”
　　刘行者不知道火火在说什么，只有少岁知道。
　　只有少岁选择。
　　当付出绝不可能得到回报，是否还有必要付出？
　　如果有的话，为什么？
　　泥麻雀还在抽泣，人类幼崽的声音软软的，哭起来格外让人烦闷。
　　少岁，你选择，你承担。
　　说出这句话的古业，到底想让她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那个引导她走入人世、看着她一步步走近人类的情感被受之影响的仙人，想要教会她的到底是什么呢？
　　保护的意义，是成仙的回报，还是什么不可言说的、令她胸口发闷的东西？
　　少岁抬起头看着谷深，琥珀色的瞳孔中既有兽类的冷漠，也有人类的茫然，她看着谷深，认真地问：“帮助玉梓，你能得到什么？刘行者能得到什么？”
　　谷深有片刻的诧异，随即微微一笑，看起来竟格外可靠：“少岁，我帮过你，你得到了什么？”
　　确实，谷深数次帮助过少岁，无论是道界的问题，还是法律的问题，谷深都无偿的、慷慨的回应少岁的问题，甚至亲自帮少岁解决问题，那时候，在沈玉才家、在谷深家、在法院、在老丁家……少岁都觉得仿佛理所当然。
　　仔细想想，其实有点安心，也有点开心。
　　被帮助的人，会开心。
　　谷深看着少岁的表情，轻声道：“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帮助自己能帮助的人，我们都会得到内心的满足，其实这是一种非常自恋的心理，这意味着，我们认为自己有能力解决别人的麻烦并且别人需要我们的帮助，但是少岁，人类需要这种自恋，这个世界上总要有这么一些自恋的人，背负起守护的宿命。”
　　内心的满足，守护的宿命。少岁不是很明白。她甚至到现在都不明白在古镇那自己在发什么疯，那时候，她只是觉得，古业一定希望她那样做。
　　谷深建议：“如果不明白的话，要不要借这个机会感受一下？然后你就会知道自己下一次要如何选择了。”
　　噫？此言有理！
　　所有人都投了赞成票。
　　刘行者蹲在泥麻雀面前，看着泥麻雀脸上凹陷下去的两个应该是眼睛的坑：“玉梓，虽然不能去游乐园，但是，我们可以去姐姐梦里见一面，见一面就该走了，好不好？”
　　泥麻雀惊喜起来：“真的吗？”
　　谷深点了点头：“但是只有这次机会，玉梓要好好和姐姐告别了，叔叔阿姨们会把玉梓带到姐姐身边尽可能近的地方去，玉梓在这期间好好想想要和姐姐说的话，好吗？“
　　玉梓“嗯嗯”两声，十分开心。
　　少岁整只麻雀都傻了：“？？？等等？出差？钱呢？”
　　谷深：“……”
　　谷深面无表情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看着像是会包差旅费的大冤种吗？自费！”
　　少岁：“……”不是，什么都得不到也就算了，之前也没说要自己倒贴啊！这也太过分啦，欺负麻雀啊！
　　谷深：“你自己答应了的，想反悔吗？反悔成不了仙女！”
　　少岁完全没想到谷深这么恶毒，惊恐地后退一步，咬牙切齿地指着谷深，满脑子都被“成不了仙女”给螺旋升天占满了，小脸憋得通红，好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怒吼：“谷！深！！！老娘再也不信你的鬼话了！你这个抠门的人类！”
　　谷深丝毫不为所动，反而蹬鼻子上脸顺杆爬：“哦。你不抠门，那你包我的差旅费？”
　　少岁被这个人类的无耻深深地震惊到了。拒绝和谷深再多说一句话！
　　一趟旅程是容不下两个抠门的！
　　刘行者举起手机：“咳咳，地址发给谷老师了，你们一路顺风。”
　　少岁更加震惊了：“你不去？为什么你不去？为什么你不需要自费？”
　　刘行者：“我有正经工作，你们没有。”
　　少岁：“……”嚣张的人类，你等我成仙转正的！
　　少岁面无表情地对刘行者伸手：“这是集体活动，人不去可以，把活动费交一下。”
　　刘行者：“？？？”
　　谷深震惊的看了少岁一眼，连忙也伸出手：“对，活动费交一下。”
　　刘行者：“！！！”
　　刘行者扭头就走：“我退出这个集体！”
　　这个动不动就退群的抠门人类！
　　一个群里两个人类，凑不出一个有钱人！
　　为什么少岁就遇不到小说电视剧电影里那些慷慨的有钱人！可恶！
　　少岁恨恨地看着自己的存款余额，订火车硬座票：“我要和高富帅谈恋爱！我要合法地花别人的钱，买自己不舍得买的东西！”
　　和少岁一起各自订车票的谷深：“你想多了吧，有钱人也看不上你啊，尤其是你身边还有火火做对比。”
　　少岁：“……”少岁决定了，等谷深死了之后，一定要追到地府去看他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