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不能抱抱你》潜水蝴蝶

13、第13章 相亲

　　程璐回到家，张晓兰正在化妆。

　　程璐换了身裙子出来，张晓兰打量了她几眼：“哟，带了裙子啊，怪漂亮的。你非要戴这眼镜干什么？别戴了，丑死了！”

　　程璐无奈地“哦”了一声，回房换了隐形眼镜。

　　张晓兰瞅了瞅程璐，满意了些，继续唠叨：“你爸也不操心，就我这个妈操心，这么大了，都一点事不懂……”

　　程璐想起程杰的事。
　　昨天在小巷里程杰应该没看见她，回家见面也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回来啦？”

　　“你跟爸还好吧？”程璐穿鞋的时候，“随口”问了句。

　　“你爸多少年都那个的德行，你不知道吗？”张晓兰涂好口红，转头睨了程璐一眼，“你个小孩子管大人的事干什么！”

　　程璐头皮一紧，闭嘴不敢再吭声。

　　*

　　程璐本以为这次相亲跟以往一样是两人独处。

　　没想到张晓兰全程跟进，对方家也来了五位家长。
　　小县城幽静的咖啡店里，一群人占了两个卡座，瞬间热闹起来。

　　程璐被张晓兰堵在卡座里边靠墙的位置，对面是相亲对象和他妈。

　　隔壁桌坐了另外四位家长，介绍了一圈，都是男方的叔叔姑妈。

　　对面的男生始终低头玩着魔方，程璐以为他也是被逼来相亲，想等着家长们离开，就跟他开诚布公。

　　可这场相亲似乎主角是张晓兰和对方的家长。
　　根本没让程璐和男生讲上话。

　　寒暄后，家长晾着两人，在讨论彩礼和婚房，以及程璐是否回来工作，怎么托人找个什么样的单位上班。

　　程璐端坐微笑着看对面男生的头顶，接受对方家长们时不时的打量。

　　半小时后，花茶都喝完两壶，家长们还在滔滔不绝。

　　程璐低头看手机，张晓兰暗暗捏了她一把，要她专心听大人们讲话，她装不明所以。张晓兰不好发作，只能笑嘻嘻地继续滔滔不绝。

　　程璐看着林昕彦发的香樟树的图片，回忆着他说幸运符和问她“晚上有事吗”的表情。
　　似乎没有任何端倪，只是个朋友那样的自然。

　　普通朋友吃个饭，也很正常。
　　同乡，在异地遇上约个饭很正常。
　　同在异地工作，回老家约个饭也很正常。
　　似乎是这样。

　　微信，姚玲玲发来了消息。

　　姚姚：【璐璐姐，在忙吗？】
　　程璐犹豫了下，回复：【有事吗】

　　姚姚：【嗯嗯！】
　　姚姚：【大事！！！】

　　程璐心底咯噔了一下。
　　回忆着工作上错处，她没去公司的这几天，能发生什么大事。

　　虽然文字没有感情，但是她直觉姚玲玲此刻是一脸急不可耐的八卦劲。

　　不顾张晓兰的不悦，她把手机拿到桌面，一脸严肃地盯着手机，回姚玲玲：【说】

　　尖锐的铃声突然响起。
　　程璐慌忙按掉。

　　姚姚：【接啊，大事！】

　　程璐一头雾水，打断了张晓兰的谈话，说要出去处理点工作上的事。

　　张晓兰：“在聊大事，你什么工作的事情非要这大晚上的办！”

　　程璐语噎。

　　对方家长面色尴尬。

　　张晓兰瞪了程璐一眼，转头换上笑脸：“哎哟，她大城市就是忙。”

　　对方笑笑，张晓兰起身让道。

　　程璐赶紧抓起手机，抱歉地看了眼对方几个家长，说声“不好意思啊”，就急匆匆奔出门。

　　不是因为紧张什么大事。
　　真有什么大事，群里早就炸开锅了。
　　只不过因为姚玲玲的来电，让她有了透口气的借口。

　　程璐给姚玲玲打了过去，那边几乎一秒就接了。

　　“璐璐姐，你不在，你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啊！”姚玲玲语气十分激动。

　　程璐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八卦跟自己有关。

　　“我下午听前台讲啊，那个王工在洗手间门口遇见对面那个，就是那个帅哥啊，你知道怎么了吗？他竟然跟人家说你，璐璐姐，你听了别激动啊……”

　　“你说。”

　　“王工跟人讲，璐璐姐，你听了千万别生气啊，他原话是这样讲的……那个程助理勾三搭四，都跟别人去海边搂搂抱抱了，还装纯洁，骗我们两个。”

　　程璐顿时懵了。

　　“嗯，那后来呢？”

　　“后来啊，后来，王工好像跟他进了洗手间……璐璐姐，喂，你在听吗？”

　　“嗯。”

　　“别激动啊，王工这个人，真的太恶心了。到处乱说。”

　　“没事。王工喜欢瞎说，没事，等我回去再说。”

　　挂断后，姚玲玲还在微信里安慰程璐。

　　程璐没理清头绪，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她感觉说不上来的怪异。

　　心底也烦闷得很。

　　下午分开的时候，林昕彦说了句“我能不能帮你？”
　　她不敢过度揣测这句话的含义，也就摇摇头没有回答他。

　　程璐磨蹭了会才回到相亲现场。

　　双方家长已然兴致缺缺，没了之前的热络，没过两分钟就散了场。

　　张晓兰抱怨了一路：“好好给你介绍人，你都坐不住，不当回事……”

　　程璐听张晓兰唠叨累了，硬着头皮“挑着刺”：“那人看起来不太正常。不是说介绍的是个经理……”

　　“哪个，薛阿姨讲的那个经理啊？人家听讲你离家太远，算了。一个女孩子跑去南方，人家都讲闲话，你能在外面做什么啊？在外面待了几年，回来人家都嫌弃你。叫你别去外面别去南方，就不听话……
　　“话讲今晚这多好的男孩，多好。他爸死了，就一个妈，县城三套房子，上班单位也轻松，小伙子下班就回家也不出去玩，你到哪能找这样的人啊？
　　“你也大了，男人不就那么回事。哪有什么人又好，条件又好的，县城三套房子……”

　　张晓兰又开启句句有理的说教模式。
　　程璐也不再反驳。

　　程杰回来，夫妻两关着房门在里面，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小闹了一阵。

　　程璐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理想这种东西，好像只有小时候写作文的时候能编个明确的。
　　长大后，她只有“不想”，没有理想。

　　她不想，也实在找不到什么理由按张晓兰说的那样，跟“三套房子”过一辈子。

　　这次相亲有惊无险，顺利地应付过去。
　　家里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程璐决定明天就回深城。

　　临走之前，程璐给家里做了个清洁，把衣服洗了，又去超级买了点水果和饮料填满冰箱。预订高铁票和晚上的航班，就开始收拾行李。

　　程璐翻了翻程伟帮她藏起来的日记本。

　　她小时候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学校布置的作业要求写日记，也是瞎编。

　　程曼走后，她才真正开始写日记。
　　都是些见不得光的少女心思。

　　某次被张晓兰翻了抽屉，拿了日记本，还读了出来。张晓兰识字不多，有些成语诗句她半懂不懂，但也能明白在写些情情爱爱。

　　“你不是在学校谈恋爱吧？要是跟你姐一样跟人跑了，我打断你的腿哦。”

　　“我摘抄的，书上的。”不想挨巴掌，程璐硬着头皮撒谎。

　　也许张晓兰不相信程璐有早恋的胆子，半信半疑放过了她。

　　程璐后来没再敢写日记。

　　有些心思，她就画了些只有自己能看得懂的小图形。

　　她翻了翻日记本。
　　以前画了散发光芒的笑脸，就像一个个小太阳。

　　曾经以为找到了自己的小太阳。后来，她觉得那还真不如 “小太阳”电器实在，冬天还能暖暖脚。

　　程璐收拾得差不多了，琢磨着上了高铁再告诉张晓兰一声，还没出家门，张晓兰从外边回来，还拎个西瓜。

　　“泡着，等会吃。”张晓兰把西瓜递给程璐，脱了鞋，把空调开到最低，回房间去换衣服。

　　程璐把西瓜泡在盆里，又顺便把洗衣机的衣服抱去阳台晾。

　　她有些纠结。

　　这么热的天，张晓兰提了个西瓜回来。
　　至少吃了西瓜再走。

　　听见敲门声，程璐去开门。

　　是个叔叔。
　　有点眼熟。
　　“你妈不在吗？”

　　程璐一脸疑惑。

　　张晓兰闻声从房里出来，已经换好一身衣服。
　　“等下有牌局。”

　　程璐愣愣，回了程伟房间，检查了行李，又想起她牛仔裤还在阳台上，准备穿过客房去阳台拿。
　　刚推开客房门，看见张晓兰和那个叔叔。

　　程璐没敢直视张晓兰的脸，也刻意忽略着暧昧的气氛。
　　“我收衣服。”

　　“怎么都不敲门？”张晓兰语气里明显带着愠色。

　　程璐低头去阳台拿了裤子，一声不吭地退出客房，看着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叔叔戴着眼镜，斯斯文文。
　　是张晓兰喜欢的那型。

　　张晓兰有时候会说这个阿姨跟那个叔叔有点什么，或是她的哪个同学的爸在外面有姘头。

　　程璐不知道是张晓兰的圈内好友都热衷于此，还是这个县城里的男男女女都是这样。

　　楼道里传来嘈杂脚步声和人声。
　　是其他的牌友到了。

　　张晓兰热情地招呼：“买了西瓜，我们吃了西瓜就开台。”

　　看叔叔阿姨已经熟练地换拖鞋，客厅里塞满了人影，程璐默默关上房门，听着外面的热闹。

　　忍了两分钟，捏了捏拳头开了房门。

　　“你家孩子长大了，变漂亮了。”
　　“这么久不回来看看你爸妈啊？”
　　“这么大，谈对象没有啊？”

　　张晓兰擦干西瓜上的水渍，一边切西瓜，咧嘴自信地笑：“这不随我嘛？”

　　程璐抿嘴笑笑，去门口将运动鞋拿回房间穿，把自己的拖鞋藏在了床下。

　　“你不吃了西瓜再走啊？”一个阿姨拿了块西瓜塞给程璐。

　　张晓兰：“哎哟，她小年轻，上街喝奶茶就行了。别管她，我们吃吃开台了。”

　　**

　　程璐在小城漫无目的地逛了逛，又去程伟面包店里坐了会，看着对面的巷口。

　　想起林昕彦说的那个幸运符。

　　她怎么会忘记呢……

　　是她曾经跟陈瑜娇一起买的。
　　陈瑜娇问她要送给谁，她支吾了半天，说是送给程伟。
　　还被陈瑜娇取笑了：“长得漂亮，就是脑子笨笨的，这个东西不是都给喜欢的男生嘛！”

　　送出去被他收下那时，她以为一切尽在不言中。
　　高考前，他还给她：“借给你用用，考完再还我。”她以为也是心照不宣。

　　高考完，他拒绝她的拥抱，幸运符掉在了地上，他看都没看一眼。

　　程璐去小巷，在香樟树上找到曾经刻的那个小太阳，隐没在各种杂乱无章的刻痕里。

　　后面紧挨着个新的刻痕，是一个笑脸“：）”。

　　程璐笑了笑。
　　好巧，这个笑脸是她和Rain的暗号。
　　想到这周的鲜花忘记让同事帮她收了，她给姚玲玲发了个消息，让帮收花。

　　看着跟林昕彦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还是香樟树的图片。

　　她本以为这辈子估计都没什么交集了，没想到现在却又做回了朋友。

　　程璐给林昕彦发了条消息。

　　橙子：【你回去了吗】

　　Lin：【你在哪】

　　程璐把那天的树冠照片又发了次。
　　林昕彦过来找她，两人一起吃了晚饭。

　　吃完晚饭，林昕彦提议：“去看电影吗？”

　　程璐没拒绝。

　　两人去电影院挑了部热门影片。
　　不是爱情片。

　　林昕彦去买饮料和爆米花。
　　虽然他穿了简单的休闲服，却还是一下子就吸引了很多女生的目光。

　　程璐去趟洗手间出来，看见林昕彦已经排到柜台。

　　她不由地笑了笑，自嘲太紧张了。
　　不想站在他身边成为焦点，没敢跟去。

　　一个女人脸怼了上来，程璐的笑容瞬间僵住，慌忙低下头。

　　“哎哟，这不是张晓兰丫头嘛！” 胖胖的女人脸上堆笑，一把拉住程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是你刘阿姨，你怎能不认识啦，你家店隔壁的啊。”

　　程璐勉强地笑笑：“刘阿姨……”
　　在余光中看见林昕彦走了过来，她忘了怎么接话。

　　“小姑娘这么漂亮，听你妈讲你在南方发展了，哎，你跟哪个来看电影啊？”刘阿姨左顾右盼，笃定程璐不是一个人来电影院。

　　看见走过来的林昕彦，刘阿姨眼亮了一瞬：“哎哟！男朋友这么帅啊，不是我们县城的吧，你带对象回来，你爸妈高兴啊……”

　　“不是，我不认识他。”程璐没敢看林昕彦，“阿姨，我还有事，先走了。”

　　小跑着出了电影院，缓了两分钟，惊魂未定。
　　她顾不得一脸狼狈，想要给林昕彦发信息解释，却迟迟想不出措辞。

　　一包纸巾递到了程璐面前。
　　程璐愣愣，接了纸巾擦了擦耳后的汗，转头看林昕彦，欲言又止。

　　林昕彦又递了一杯可乐给她：“你要是不想看电影，我们去唱歌吧。”

　　程璐点点头，跟他到了KTV门口，等他订好房才反应过来。感觉有点不妥。

　　林昕彦似乎看出程璐的局促。

　　“要不要叫朋友过来。”

　　程璐摇摇头：“不用吧，就我们两个人。”

　　林昕彦笑笑：“嗯，也好，没人跟我们抢麦了。”

　　进包厢后，程璐把空调调到最低，两人点了些歌。林昕彦把话筒防喷套套好，递给程璐。

　　程璐摇摇头：“我想听会歌。”

　　林昕彦把话筒关上放下，开了原音：“那我们听歌吧。”

　　两人靠着沙发，隔了一个位置坐着，听歌。

　　两首歌结束，林昕彦出去了一趟，回来带了条毯子和一个果盘。

　　“谢谢。”程璐接过他手里的毯子，没敢看他。

　　又听了几首歌。

　　张晓兰打了几次电话进来。
　　程璐都按掉了。

　　张晓兰又发了语音消息。
　　程璐瞄了眼林昕彦，他似乎正出神地听歌。

　　她悄悄地把张晓兰的语音转了文字。
　　【死哪去了打那么多遍电话不接薛阿姨讲的那个经理今晚回来了有时间你在哪赶紧过来就昨天那个咖啡厅快】

　　程璐明白张晓兰是多么不想让她回深城，想要趁着她没走，把她推销出去。

　　她将手机屏朝下放在沙发上，端起可乐，紧紧咬着吸管。

　　林昕彦暂停了音乐。
　　程璐放下可乐杯，疑惑地看他。

　　包厢光线晦暗。

　　程璐恍惚了一瞬。
　　面前的这个人，不像在深城时的英挺帅气。他今天顺在额前的碎发，和一身休闲的装扮，似乎将彼此之间的距离消减了很多。

　　他眸光深沉，轻声说：“有没有我能帮你的？”

　　“帮……什么？”程璐恍惚地摇头，迎上他的目光，扯了点微笑，“不好意思，我家里有点事，要先走了……”自己的窘迫和不耐也许显在脸上，被他看得彻底。

　　林昕彦抿抿唇，温柔而又清晰地说：“我可以帮你。”

　　“帮我……”程璐思索着他的意思。
　　鼻腔顶部堵得慌，眼角也酸涩难忍。

　　“我跟你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