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拂骄阳》十二幺

3、江湖一味

　　路启旻所言不虚，一进店就闻到辣椒特有的辛香味。店不大，三排桌子，一排靠墙沙发区，一排两人桌，中间装饰墙隔开，还有一排四人桌，都已经坐满了人。店铺装修很简单，一些花里胡哨的涂鸦，墙上摆着各种喝完的酒瓶、饮料瓶，粗旷不失味道，正应了店名「江湖一味」。

　　路启旻跟老板打了招呼，拿了两个盘子，给夏槿递过去一个，“你拿素吧，有什么忌口的吗？”
　　夏槿摇了摇头说：“你正常拿，我不爱吃，不吃就好了。”
　　她口味挺挑，对制作法还有要求。比如五花肉不吃，但是片成片过油炸过，或卤或炒就吃。其实是对猪肉那口肥油味比较敏感，所以处理得当才吃，没个固定标准。等到菜上了桌入了口，才知道喜不喜欢，因为自己毛病多，夏槿爱吃但很少遇到十分喜欢的馆子，但不会因此折腾同桌人。

　　路启旻听闻笑了笑，“好养活。”
　　荤菜和素材分成两个柜子，两人各拿各的。
　　路启旻手速很快，基本每样都拿了点，托盘上满满当当一大堆。他看向夏槿，夏槿也好了，不过平平一层，十几二十根签子。

　　夏槿摸了摸鼻头：“不太爱吃素，要不你再拿点？”
　　“我也不爱嚼草，喝点什么？”路启旻把托盘交给前台，站在饮料柜前问。
　　“豆奶吧，冰的。”

　　路启旻提着可乐和豆奶，带夏槿穿过后厨，到二楼阳台，桌子早搭好了，两人对面坐下。
　　“这家还有其他特色，手机上下单，你看你要吃点什么？”
　　“？还能这样啊？那老板怎么送给我们？”
　　“底下的人在桌子上扫码，我们的话，只能叫外卖了，自取。”路启旻见这姑娘一无所知的模样，感叹也太单纯了吧。

　　说着，打开外卖软件，进到「江湖一味」，陈逸兴的视频通话跳了出来，他顺手挂掉。刚要把手机递给夏槿，语音通话又坚持不懈地弹了出来。
　　“你要不还是接吧，万一有急事。”
　　“没事，我发小，刚刚一起拜寿。估计是想问我去哪了，别理他。”路启旻再次挂掉通话，把他的微信拉进黑名单，手机静音。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这样，真的可以吗？夏槿看的瞠目结舌。

　　路启旻站起来，把手机递给她，坐在旁边一起看着。
　　“小酥肉必点的，还有这个也好吃。”路启旻看着夏槿划拉，时不时插一句，“小碗牛肉、脱骨鸡爪，兔头吃不吃？”
　　夏槿头摇成拨浪鼓，“我吃不来，只能嗦个表面。”
　　“那就来个红油兔腿，都是肉，又嫩又爽。”
　　“再来个冰粉，嘿嘿，想吃～”
　　路启旻利落地下单付款了。

　　夏槿白吃白喝有点不好意思，手机提示可以取餐的时候，她眼尖看到，立刻站起来，“我去拿菜。”
　　路启旻眼疾手快拉下她，“快坐下吧，你这身打扮不好走，等会老板会送上来。”
　　看着坐下去，下摆已经拖地的裙子，夏槿拢了拢披着的西服，没再坚持。果然，一会老板上来，捧了个大托盘铺满了菜，并两瓶啤酒。
　　一上来就要敬酒，路启旻也没推辞，仰头爽快地喝了。
　　夏槿都没来得及拦住，酒就进了肚。

　　老板见状，笑得见牙不见眼，十分来事地对夏槿奉承道：“第一次见路二少带女孩子来我这，吃好喝好啊。”这话当然是假的，哪怕是和兄弟朋友们来吃饭，他们身边哪次少了女人。
　　路启旻没接话，只拿眼觑她，老板十分有眼色地告辞。
　　夏槿倒没在意老板的话，忧心忡忡地说：“你喝酒了啊，我没驾照，不能开车啊。”

　　路启旻再次觉得这姑娘单纯地可爱。也许是夜色太好，他鬼使神差地，伸手轻掐了夏槿的脸颊，肉质软嫩紧致，吃起来也必定弹牙，被自己的想法逗到，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可以代驾啊，妹妹。”
　　“哦，对哦。”这一天没休息，脑子好像被浆糊糊住了。

　　一打岔，看见菜上来了，夏槿只顾着扛着筷子吃饭。
　　H市少有这么正宗的川味的馆子，夏槿吃得十分满足。

　　路启旻已经喝了酒，可乐干脆放一边，往杯子里倒上酒，就着夜色欣赏眼前人的美貌。
　　夏槿略垫了底，才看向对面的男人，停下拿签子的手，不太好意思：“你怎么不吃？”

　　路启旻肆无忌惮地看着夏槿，大概是辣的，额头出了一丝薄汗，盘好的发也掉落了几缕，口红早掉了，但唇色依旧嫣红，两颊飘着两朵粉云，耳垂也挂着一丝丝红。他感觉自己都要醉了。

　　夏槿有点紧张，是不是吃太多把人吓住了？认真解释道：“是不是吓到你了？今天才回国，没来得及吃饭，饿一天了。”又拿了一串鸭掌，放在他盘子里，殷勤道：“鸭掌好吃，很糯，你快尝尝。”
　　路启旻拿过鸭掌，慢条斯理地尝了一口，眼神盯着她道：“是好吃。”

　　夏槿感觉他怪怪地，没多想，“斯哈”呼出了一口气，“川省人民太能吃辣了，顶不住。”真心实意地夸奖：“不过真的好吃，活该老板发大财，下次我也要带朋友们来吃。”然后，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

　　路启旻慢悠悠下了个钩子：“他家还行，主要是近。我知道另一家更好吃，下次再带你去。”
　　夏槿没意识到他在约她，低头费劲咬着牛板筋，含糊不清地同意了。

　　太辣了，夏槿的豆奶早喝光了，噙着泪满桌子找水。
　　路启旻给她倒了杯酒，她仰头干掉，又吸了口气，抬着杯子示意还要。
　　又喝了一杯，才感觉活了过来，“卧槽！爽！”

　　“这么不能吃辣，不感觉自己丢北方人的脸吗？”
　　“D省的辣度在整个北方都是垫底的好吗？川省的辣没几个人能受得住。话说你一个南方人，怎么这么能吃辣？”
　　路启旻停下筷子想了想，“可能是遗传？我虽然是苏城人，但我妈是N省的，家里没断过辣椒。”
　　夏槿辣的魂都要飞了，又好吃到欲罢不能。一边就着酒，一边撸串，间或跟路启旻聊天。

　　他们俩都有留学经历，都有娱乐圈朋友。张鹭影虽然是娱乐圈隐形人，但八卦无所不晓。路启旻认识也都是娱乐圈大佬，也没有不知道的。基本上夏槿聊的每个八卦都能从他那得到答案。
　　从留学到娱乐圈，从天南到海北，两个人整整聊了两小时。中间酒不够了，还续了一箱。

　　等到酒足饭饱，夏槿怔愣地看着空碗和满桌子的签子，摸着满胀的胃小声道：“平时没这么能吃。”嗅了嗅西装上的油味，抱歉道：“我小肚子吃出来了，衣服借我挡一挡，等洗干净还你。”
　　路启旻眼神下落，从锁骨慢慢往下流连，看到微微凸出的小腹，忍俊不禁。

　　夜已经很深了，高速路上车水马龙，长灯不灭。代驾开得慢，一路平坦。
　　夏槿吃饱了，睡意渐渐弥漫上来，昏昏欲睡，头慢慢向车窗到去，西装也掉了一半，香肩小露。

　　突然，一只手扶住她的头，往另一边带。
　　夏槿迷迷瞪瞪醒了过来，抬头看向路启旻。
　　路启旻的脸在路灯晃过，明暗不定，眼睛微闭，好像肩头那只手不是他的一般。
　　夏槿脑子一抽，摸向路启旻流畅的下颌，嘟哝了一句：“路启旻，你好好看啊。”
　　路启旻抬眸赏了她一眼，轻轻一拍，“睡吧。”

　　夏槿倚在他肩头，身边的热源让人眷恋，足够坚硬却有一股温柔体贴，让人安心。她很快沉沉睡去。
　　路启旻垂头看向肩头的姑娘，他闻了下她的味道，干净，除了淡淡的酒味，竟没其他任何味道，就好像水一样。

　　透过车窗惨淡的灯光下，她妆已经不剩几分了，头发披在肩头，眼下洒下一片阴影，遮盖了连日奔波的青黑，靠着他，慵懒又乖巧。他的手无意识地轻轻卷着散落的头发玩。
　　明明才第一次相见，竟产生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路再远也有尽头，夏槿睡的昏天黑地。
　　路启旻摇了摇她，没有反应。他直起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到了，醒醒。”
　　夏槿迷迷糊糊醒来，“哦，好的，谢谢师傅。”挣扎着要下车，突然摸到一条腿，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
　　她揉了揉脸，“不好意思，睡懵了。谢谢你今天请我吃饭哦，下次再还你衣服。”说罢，打开门下车了。

　　路启旻不放心她，让代驾等下，赶紧从另一边下车。绕过来，看见夏槿扶着车门，已经脱了一只鞋。
　　一时间，到口的话咽了回去。小区门口的灯照得恍若白昼，小腿往下线条流畅，匀称娉婷，脚背莹白如玉，和鞋接触的地方勒出一丝红痕，脚后跟也磨破皮了，可怜不已。
　　他咽下了口水，克制地挪开视线。

　　“我送你进去，你这样我不放心。”
　　“没事，我就是脚疼。你上车吧，我没喝醉。”夏槿神思渐渐清明起来，感觉不太得体，又把鞋穿上。

　　路启旻突然蹲在地上，抬头看她，“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我背你回家；二、脱了，我送你到楼下。”
　　夏槿想了想，乖乖把鞋脱了，站在地上。地面不是很凉，她有点尴尬，嫩白的脚趾头抓了抓地面。
　　路启旻提起她的鞋，站起来，“走吧。”

　　夏槿走在一边，突然想起来，明明可以选择脱了鞋自己走的。啊，这男的好会带节奏！

　　楼下，路启旻看见夏槿发烧的耳朵，心知不可操之过急，没再逼她。绅士地把鞋还给夏槿，放她回去。
　　这会才有想起来，陈逸兴还在黑名单里躺着呢。
　　打开微信一看，果然，陈逸兴没办法发消息给他，就在共同的好友群发疯。
　　莫名消失4个小时，微信上一片红色的未读提醒，他先看私聊消息。
　　【沈泽川】：人呢？
　　【沈泽川】：哥们，你抽个烟，人被绑架了啊？

　　【陈逸兴】：？

　　【祝东明】：消失了？我们等会结束去续摊，来不来？
　　【祝东明】：给个面子，我女朋友想把她姐妹介绍给你。

　　【路秉苍】：你去哪了？等会过来敬酒。
　　【路秉苍】：「语音电话未接通」

　　以上林林总总，都是家人朋友找不到他的问询。路启旻回复了下他哥，又想了想把祝东明微信挑出来回复。
　　【路启旻】：地址发来，妹子不必了。
　　又笑眯眯补充了一句：快有了。

　　然后才看向群消息，又是99+，好多@。
　　先是陈逸兴发疯，指控他不做人，多年兄弟情，一朝拉黑。
　　后面应该是到了酒吧，祝东明拍了一段视频，灯红酒绿，画面直晃。他看了几秒，就关掉了。忽略祝东明十几条语音，路启旻挑着文字看。

　　沈泽川的群名改成【山川大泽】，和女朋友王思雨【细雨丝丝】凑成情侣名，路启旻看得直辣眼睛。
　　【山川大泽】：@路启旻，被哪个妹子勾走了？
　　【山川大泽】：带过来一起玩啊……

　　路启旻看了下距离，深夜车少，不堵，预计40分钟，转头跟代驾修改了目的地。
　　【路启旻】：马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