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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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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语气坚定,说完之后没等对方反应过来他就立刻挂了电话。
这下初父初母终于看出来,曲时清提分手是认真的。
初父初母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曲时清挂断初裴锐回拨过来的一个个电话并反手拉黑,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拿过包走到了门口,连忙上前去拦:“你这孩子怎么那么较真呢,我们也就随口说说,你不愿意就不愿意,我们还能拿刀架在脖子上逼你不成?”
曲时清甩开初母想要握住自己的手,扭头对着他们勾起唇角,眸中的嘲讽一览无余,眼尾的颜色仿若被碾碎的花汁:“没办法道德绑架我就恼羞成怒?你们问我的母亲怎么教我的?那我就告诉你们——”
雪白的手攥紧门框,他一字一句道:“她一直教导我要尊重他人文明有礼,所以我一直敬你们是长辈,却忘了有些人不配被尊敬。”
“你们不配指点我,更没资格提起她。”
打开门,呼啸的风灌进来,曲时清站在半明半暗中,衣摆被吹得扬起,纤瘦的身影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错觉。
“你们不过是欺负我没有家人撑腰罢了。”
最后一句话几乎听不清,轻柔地散进风里,仿若一场幻觉。
初父初母好面子,身为长辈又被他劈头盖脸的反驳砸懵了,更不可能再追出门挽留他,顶多站在门口喊几句。
曲时清充耳不闻,一路走到楼梯口,却意外地看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贴着门站在里面,身上披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外套,手紧紧捏着书包带,望着他满脸惊疑不定。
这里的隔音一般,看女孩的模样显然不是刚到,站在这也不知道听了多久。
曲时清动作顿了一下,却没停留,掠过她径直走下楼。
初裴语背着书包跟上他,小声说:“曲哥哥,是不是初裴锐欺负你了。”
听见这句话曲时清竟然还有点想笑,但最后只是扯了扯嘴角。
这称呼,不知道的还以为初裴语的亲哥不是初裴锐而是他呢。
曲时清不可能迁怒一个小女孩,也没办法在初裴语面前说她父母的坏话,只是摇了摇头。
楼梯间的感应灯刚好坏掉了,还没来得及修,黑暗中初裴语看见曲时清精致的面容上隐约有星星点点的泪痕,忽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曲时清没有叫车,他不知道应该去哪,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
初裴语跟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一直低头看着地上被灯光拉得奇形怪状的影子,好半天才开口蹦出一句:
“曲哥哥你别和初裴锐结婚了,你等我长大来娶我好不好,我们结婚,不要他了。”
曲时清停下脚步,垂眸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温和:“别说傻话,这种玩笑不能随便开。”
初裴语抬头看着他,眼睛睁得很大,眼泪突然“啪嗒”掉了下来,咬着唇低声问:“……我以后是不是见不到你了。”
曲时清拿出纸巾想要帮她擦眼泪,想到什么动作一顿,转而把纸巾放在她的手心里。
他和初裴锐相识相恋多年,也算是看着初裴语从一丁点大慢慢长成如今的模样,心底也是真心把她当成了亲妹妹看待,每次来带的礼物都会有她专门的一袋。
印象中初裴语总是大大咧咧的,他也是第一次看见她在自己面前流泪,难免有几分心软。
但是他知道,如果自己和初裴锐的妹妹保持联系,就永远无法和初裴锐真正断掉。
夏末初秋的夜晚风也燥热,曲时清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在皎洁月光下水光潋滟,精致的眉眼在朦胧的夜色里显露出几分温柔。
他没有正面回答初裴语,只是望着远方轻声道:“回去吧,再远你就要认不清回家的路了。”
……
曲时清一个人缓慢地往前走,眼前的道路一望无际,仿若没有尽头。
他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只是机械地走着,双腿酸涩也没有停歇。
周边的黑暗仿佛要将他吞噬,安静的夜晚里甚至能听见空气流动的声音。
几个小时里他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他第一次这样大脑放空地走在路上,外界的喧嚣好像都隔离在外。
父母都已离世,表弟借住没多久,也很早之前就从家里离开了。
母亲给他留下了一个生前住的小屋,因为交通不方便所以他工作以后是在外面租房住的,也就是现在住的房子。
曲时清会定期回到母亲留下的小房子里打扫,却很少留宿。
那里的一草一木,每一件家具,每一块地砖都太过熟悉,他身处那里的每时每刻都会忍不住想起母亲生前的时候。
曲时清不知道自己现在住的地方能不能称之为家,他劝初裴语回家,自己却找不到归家的方向。
他只知道自己回去以后面对的依然是空荡荡的屋子,多年如一日。
他明明应该已经习惯了。
一个人没什么不好,曲时清始终这样认为,哪怕现在也是一样。
所以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迷茫,又是在迷茫什么。
直到天边泛起微弱的光,他才恍惚间发觉,自己还在尘世之间。
最后曲时清没有回出租屋,而是回了母亲给自己留下的小房子。
或许是在初裴锐家情绪激动过了,此刻他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和初裴锐恋爱足足六年,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按理来说分手之后他应该会很伤心。
曲时清一直是很重感情的人,哪怕是刷到陌生人意外离世的新闻都会难过好一会儿,在此刻却意外得平静。
对于分手他很坚定,但还是没有什么实感,只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灵魂好像都从躯体抽离出来浮在半空中。
这种奇怪的镇静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曲时清起床后望着天花板愣了好几秒,才面无表情地想起自己昨天和初裴锐分手了。
他打开手机看见了很多未读信息,有初裴锐发来的也有同事发来的。
不知道点到哪误触点开了孟闻家的对话框,发来的消息一如既往的简短,和他本人一样冷淡:
【孟闻家:今天怎么没来?身体不舒服吗?】
过了半个小时他又发了一条:
【孟闻家:好好休息】
曲时清望着手机屏幕发了一会儿呆,才慢半拍地想起今天是工作日,而现在已经是中午了。
他打电话给上司请了假,挂了电话太阳穴才迟缓得开始发疼。
因为不怎么住所以冰箱里并没有多少食材,曲时清简单煮了面,吃完以后收拾收拾就准备回租的房子去。
老房子没有放多少新衣服,很多还都是他小时候的衣服,现在已经穿不下了。
最后曲时清只找出了高中校服,套上以后竟然还算合身。
走出电梯时曲时清意外地看见自己家门口有个黑影,他吓得整个人都差点炸开,定睛一看却发现是初裴锐。
身形高大的青年靠在冰冷的墙面上,身上穿得还是昨天的衣服,眼眸失去了往日的光彩,透出深深的疲惫。
初裴锐一向意气风发,这是曲时清第一次看见他如此狼狈的模样。
听见脚步声,本来望着前方愣神的男人瞬间直起身,眼睛里满是血丝,声音像是砂纸磨过桌面一样沙哑:“小清。”
一瞬间,所有情绪姗姗来迟像潮水一般涌来,曲时清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的刹那眼眶就红了。
原来不是真的无知无觉,只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把他的伤心藏了起来。
只一眼,曲时清就明白,初裴锐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了。
无法克制的委屈涌上心头,钻心的疼痛从心口蔓延到五脏六腑。
他感到一阵溺水般的窒息感,胸口沉甸甸的,呼吸放轻,紧紧咬着唇才能勉强保持神色冷静。
初裴锐看着曲时清穿着他们高中时的校服一步步走近,彻夜未眠的大脑有几分恍惚。
身形依然纤细,发型还是水母头,只是头发染成了粉色,面容和高中时一样白皙漂亮,只有气质变得比上学时更加沉稳,走在外面说是高中生也没有任何违和感。
昨晚初裴锐在接到电话以后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一定是自己父母说了什么,回拨了无数个电话都没打通,匆忙赶回家时只看见一片狼藉的客厅。
初父初母不断抱怨着曲时清目无尊长,他再三询问他们对曲时清说了什么也没得到答案,最后着急上头砸了一地玻璃碎片才终于知道了他们的谈话内容,当即就跑出去想找曲时清解释。
可他找了很久都没有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身影,发出的消息也都如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最后他来到曲时清的家门口,他知道曲时清没有回来,但他不知道曲时清去了哪里,只能无助地守在这,看着天一点一点变亮,强烈的阳光从窗口照射进来,刺眼极了。
“……你一夜没睡?”曲时清咽下满心情绪,努力忽略胸口的闷痛,走到门口拿出钥匙想开门:“算了,我也不关心。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来干什么?”
语气前所未有的冷淡。
他心里很清楚,这样分手初裴锐是不会甘心的,可他还是这样问了。
初裴锐挡在他面前不让他进去,看着他泛红的眼尾心口像被针扎一样难受,低声下气道:“别分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