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了我的魔女大人》高沧

26、四季如春的奇缘（3）

　　我要你离我远一点！
　　这话没说完，门口的仆人们又是哗啦啦一阵响动，跟着主人躬身行礼的男女，全矮了下去，铺开一大片跪满了房间。
　　还好他们穿的大部分都是色泽较浅的制服，否则还真能给人一点心理压力。潮有点语塞，觉得在这么多人面前大张旗鼓，免不了太让人下不来台。转脸一看那人星光熠熠的眼眸，何止深情款款。
　　再怎么铁石心肠的女人，收到如此情真意切的表白，都难免迟疑，她也不例外。
　　“站起来，狄恩！太失礼了！”
　　她的话语被门外步履匆匆，抢至众人眼前的女子厉声打断。
　　来人恨铁不成钢的在兄长面前稍作停顿，还是先转到窗边，向窗台上的她伸出手，强忍怒火的面上，艰难的绽放了一个歉意的笑容。
　　自然是百忙之中抽身赶来的丽贝卡。
　　“冒犯您了。来，我带您去用些早餐吧。”
　　男子懊恼的起立，垂手站在一边。瞧那神色，不像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羞愧抱歉，反而是责怪自己的动作不够利落，没在古板的妹妹讨伐之前拿下目标。
　　“让我来！请让我抱您下来！”
　　男人说着大话冲上来，吓得潮一个趔趄，险些摔进丽贝卡怀里。
　　“退后，你还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失分寸吗！”丽贝卡挡开狄恩，将潮接下来，亲切的拉着她，往门外走去。“早餐有腌肉馅饼和马卡斯烫奶酥酪，我们特地给晖准备了天中犀花酿酥皮卷，也是非常受欢迎的一道甜点。”
　　“谢谢，您费心了。”
　　王女没有注意到潮语气中的生疏，而是换上一副硬邦邦的语气。
　　“哥哥，你的早餐已经送到房间了。”
　　言下之意，没什么事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不像是补充说明，倒像是不容违逆的发号施令。
　　说完，拉着潮穿过一排排的人影，往门外走去。
　　两人都是头也不回，大半跪下的侍从一排排起立跟上去，只徒留挫败的男子，他带来的零星几个人都沉默不语，唯有一室喧闹的晨光，明晃晃的拉扯每个人的神经。
　　晖有些于心不忍，稍稍靠近了垂头的男子，小声安慰。
　　“不要难过呀，她不是讨厌你的。”
　　“这么说，那她是答应我了吗。”
　　“唔……也不是啦……”
　　那一瞬间便花容灿烂的笑脸，目光灼灼满是期待的注视，让小男孩一个头两个大。
　　糟糕，这个人好像不是自己能够安慰得了的性格。晖心生怯意，对方却进一步靠过来，还想把他捧在手心，思索了半天，还是依依不舍得按捺住了。他长出一口气，眨着眼。
　　“呼……总之……你这样会吓到她的……”
　　“谢谢，小晖晖，我记得您的名字。您真是一位大度善良的小姐。”
　　“……我是男孩子！”
　　“哦哦对不起对不起，我的意思是，您活脱脱就像是一位山雀般圆润可人的小姐……啊这个这个……”狄恩立即根据晖的表情开始调整措辞。“您比无暇之月般的女孩们还要更加使人喜爱，月下繁花与庄严的神使，都为您的风姿动容。”
　　话都是好好话，但晖依然觉得哪里怪怪的。和被潮捉弄时的感觉不同，眼前这个人分明是真心实意的夸赞，百般努力但不得要领。
　　“是……是吗……我要去潮那里了……”
　　他逃也似的追着主人的背影，身后的男子稍稍欠身，失落沮丧早已无影无踪了。
　　“烦请代我向她问好。”
　　“哦哦，好的。”
　　待慌慌张张的小身影追赶到了房门外，男人才将面上的笑容略作收敛，但唇边似有若无的笑意，却使得他的喃喃自语，蒙上了一层更加摄人的寒意
　　“好妹妹，你还是心太软了……”
　　听到身后传来的呼唤，潮回头，迎上姗姗来迟的晖。丽贝卡已经松开了她，领先了半步，亲自在前方带路。
　　“你们还说了什么吗？”
　　“呃……他说要向你问好。”
　　“……让他省省吧。”
　　回眸的空隙，似乎有个朦胧的影子一闪而过，她无暇细看。只知道那人站在倾泻而下的阳光里，身形瘦长高挑，每一根线条都像是被计算好了一样，在最恰到好处的地方相遇、分离，起伏又下落。眉目含情，矢志不渝。
　　狄恩站的笔直。
　　潮心想，真帅。

　　“请别拘束，魔女大人。”
　　宽阔整洁的厅堂里，除了散发着甜香的食物与走动间布料摩擦及脚步的声音外，一切不该有的冗余都被去除。天光透过白色的纱帘照射进这件不大的屋子，给桌上的所有都添加了动人温馨的滤镜。
　　空阔的花瓶没有搭配任何花草，但其本身的美丽也足以衬托出整间屋子的精心布置。盛放餐点的盘子下方，除了雪白描金的桌布外，还额外垫着一层厚厚的织物用来保温，每一张都泛着整齐划一的浅浅酡红，像是有人在上面打翻了陈酿的酒液。
　　“总觉得您心事重重，是有什么需要奈莉特为您效劳的吗？”
　　她摇头拒绝，两人落座。
　　“好香好好喝呀！”晖端起杯子牛饮，还好茶水的温度不过分高，否则又是一团慌乱。
　　“这是来自莫昂斯特大陆的‘盎珈’，需在刚刚出芽时采集，经其花间露水浸泡后冷冻数月，再快速制干成茶。具有独特的冷香与稍润的回甘。这个时节品尝，再合适不过了。魔女大人如果喜欢，奈莉特会记下的。”
　　称职的女仆已经驱散了厅堂里本该存在的其他侍女，是以她们的对话能够省去不少麻烦。
　　“不麻烦了。”
　　茶确实是好茶，但暴露喜好却不是一件好事。
　　“兄长做事难免急躁，你别介意。”丽贝卡向她举了举茶杯，聊表歉意。“他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不过你住在这里可以放心，我会管好他，今天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明明是在吃早饭，对方的礼节却让人觉得这是个即将形成重大决议的谈判晚宴。
　　潮心说你哥哥的毛病应该也不只是个“急躁”就能一言概之的，看你这么知书达理的份上，后天教育的关系应该不大，那就是先天不足了，唉，也是家门不幸。
　　“没事。”
　　她又给晖拿了一只作为配菜的盐渍朝暮，还好这顿早饭足够丰盛，哪怕语气生硬，配合亲切的动作，也不会太过突兀。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对于丽贝卡忽然就提不起精神了。心里明明清楚得很昨晚的失落并不源于对方，但就是无法说服自己再去努力博得对方的好感。
　　大概身体也开始抗拒做一些无用功吧。
　　“嘿嘿，这个口味的酥皮卷也很好吃。给你尝尝。”
　　小男孩知恩图报，把自己盘子里的两只点心都给了她，说来奇怪，总是大口大口吃得毫不客气的野兽，却并不会发出任何令人不快的奇怪声音，恰到好处的咀嚼合乎时宜的赞赏，使他在憨态可掬的形容中，奇异的呈现出一种独有的斯文。
　　怎么说呢，就好像四、五岁的小朋友，学着大人的模样，看起来一点都没有严肃感，反而更加有趣了。
　　“谢谢酥皮卷先生。”她玩心大起。
　　“噫！”晖把酥皮卷又叉回自己盘子。
　　奈莉特忍俊不禁，丽贝卡也露出了的笑容。
　　“潮，哥哥虽然行事唐突，但绝对是可信的人，在许多事上的考量也有他的道理。你不愿理会也罢了，但是如果向他袒露身份，或许会相处的更轻松一些。”略一停顿，丽贝卡用餐巾按了按嘴角。“当然，你如果不愿意，也随你，我们的约定，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做数的。”
　　潮先是笑，才轻轻的开口。她深知，一国公主这样的姿态，很难不让人动容。“夹在我们中间，会不会让你为难？我可不舍得呢。”
　　“……”
　　“看来，您得好好适应一番魔女大人的说话风格了。”
　　奈莉特掩唇笑了笑，给两人续上香气四溢的碧绿茶水。丽贝卡一时没做声，耳尖倒有些发红。
　　“并不会，不会为难。”
　　“是么？”潮眯了眯眼睛。
　　“好吧，?一点点。”丽贝卡避开眼神，低头匆匆饮茶。
　　“嘿嘿，丽贝卡团长变得坦诚起来了。”
　　晖这么一打趣，丽贝卡耳尖的红立马就蔓延到了脖颈。潮到底不愿意她进退两难，伸手又给调皮的小男孩盛了一勺甜汤。
　　“多吃点，说话多费体力。”
　　“魔女大人今天格外照顾晖，二位的关系，真是令人羡慕。”
　　潮发现奈莉特几乎成了他们与丽贝卡相处中不可或缺的存在，后者直接一些，话也少，很容易让他们的对话冷场。昨晚在鸟背上，有好几次，她都需要主动找些特别的话题。但有奈莉特在，这种情况几乎不会发生。
　　“奈莉特。”
　　“是。”
　　女仆顺从的欠身，不像是被隐隐制止抒发不满，倒像是宠溺着对方一般，依着那些没有完全说出口的意思退下了。
　　“斯科特队长已经在外等待许久了，丽贝卡大人，需要我现在请他上来吗？”
　　“奈莉特，你的问题最近好像特别的多。”
　　丽贝卡扬了扬眉毛，后者知趣的退下了。
　　“诶呀，好羡慕。丽贝卡，你们真有默契呢。”潮似乎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好整以暇的抱起了胳膊。
　　“别再开玩笑了，潮。”
　　丽贝卡一直在躲避着潮的目光，但很可惜，潮这样的人，别人越是躲避，她就越是想要迎上去，越是对她百般拒绝，她就越是感兴趣。
　　举个例子，现在浮现在她脑海中的念头就是，奈莉特所拥有的丽贝卡的信任与无条件的顺从，她也想要。
　　换句话说，她想把丽贝卡从奈莉特身边，“抢”过来。
　　她喜欢的，想要的，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午夜时分那点不理智的消极与退却，早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现在只有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