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了我的魔女大人》高沧

143、苦海歌尘的乞援（5）

　　月白色的山谷里，万物长眠于此，一切杳无声息。
　　高大的身影立在山一般的龙骨前，鸮面人形，衣袍边角的绒羽在夜风中飘荡，柔如蒲柳。眸中的光华敛去不少，或许是冬日的月光太过温柔，令他看起来也是那样温柔。
　　驻足在珍爱的土地上，注视着远道而来的旅者，与这月光无声的缠绵。
　　仿佛已在此等待许久，像是等待与旧友的重逢。
　　齐格弗里德握紧刀柄，他们都没有立刻从图林捷上跃下。在特雾尔萨图斯的目光中，一切像是凝固了。
　　覆满短羽的面容，黄绿色的双眼荧荧生辉，映照着月光与血光。
　　按照杜克的说法，知晓祂身份，见过祂面容的生物，除了深居简出的龙王哈迪达斯与永镇渊海的海怪格兰德尔，都已经被屠戮干净。那么，祂是否知道，他们已经获悉了不该获悉的信息。
　　听到玛尔斯长剑出鞘的微声，齐格弗里德就明白，他和自己一样，不屑纠结于此。
　　他们来到这里只有一个目的，为了子民与友人，向神复仇。
　　“为什么。”
　　玛尔斯的声音在龙骨间回荡，发光的细碎骨渣落下来，如坠向海底的星辰。
　　齐格弗里德跟着拔出猎刀，他们都将长鞘随手丢在尸堆间。
　　向神质问是否会得到答案，玛尔斯不知道。但他知道，那个会解答他所有问题的唯一的那位神明，是被祂戕害。
　　没有回应，只有灼烧躯壳的眸光与无名英魂的低吟，在月色中交织，为尸骨未寒的万物镀上艳烈的霓彩，令人永生难忘。
　　敢于挑战神座，他们显然都有些从未暴露在外人目光中的底牌。
　　玛尔斯抚着胸口，似乎正最后感受着自己平稳的心跳。
　　随即，额头两侧缓缓开裂，浅灰色的犄角从中生出，仿佛顶开种皮向上伸展的胚芽，不断分叉的尖端碧蓝如晴日中的马卡斯湖泊，绽开缤纷的光辉，暗蓝的血液从撕裂的皮肤下渗出，顺着他紧绷的下颌滴落，一滴滴，渗入伊米尔蓬松的毛发，腾起丝丝缕缕的灰蓝雾气。伤口不消片刻便愈合无痕，血流过的地方，青蓝的血管隐隐浮现，如同寄宿在他体内某种特别力量的侵蚀佐证。
　　人妖结合迸发出不该存在的歪曲，歪曲中孕育的力量，用来实现那些极度僭越的念头，最为合适。
　　十字花纹的金蓝色瞳孔中，他看到另一位弑神者的诞生。
　　齐格弗里德将橙红色的长刀架在肩头，左右活动脖颈，伴随轻轻的咔咔声，某个无形的开关打开。刀尖与血红的双眸燃起金橙的火光，他是大败格兰德尔并将其暂时封印的奇侠，从剧毒的海妖血脉中攫取了万古之兽的伟力，由阿斯加德最顶尖的龙医修复补全所有的旧疾与隐痛，强化血脉，健壮肌理。
　　最重要的是，他曾得到过，魔女之吻。
　　无论是否正式是否已被认可铭记，那都是实实在在的馈赠。他身负来自神明的祝福，也就同样被赋予了不可推卸的责任。
　　去拯救那位陷落泥淖的雏神。
　　可即使一直反扣在桌面上，对于目睹甚至操纵他们诞生的神明来说，底牌也早已一览无余。
　　勇士们从垂死的坐骑上一跃而下，冲向那个金褐色的身影，流光在身后燃烧，惊天的霹雳即将一举劈开世界的囚牢。
　　一如无法回头的鹰枭，坠入已经注定的结局。
　　鹰枭只会在风与烈焰中死去。
　　一切的声音，一切的感触，一切光，一切影，一切都已消失，甚至连时间的变迁在这里，也都是混沌一片。
　　时而朦胧，时而又历历在目，栩栩如生。
　　她看到银白的晖伫立在月光中，缎子似的皮毛，披着虹彩，浓蓝生辉的双眼深深望着，望着湖光山色，望着他们摇曳的倒影，望着她躲闪游移的目光。
　　也看到燃烧的云层，坠落的王座与城池。那些说不清是记忆还是梦境，是现实还是臆想的情景，全部打碎糅合，成为诡谲斑斓的幻境，使人眼花缭乱。
　　如身处业火燎烧之中，她感到每一滴血液都成为极不稳定的□□，在身体的每一处激荡碰撞，而后爆裂迸溅，将血肉、意识、理智乃至过去与未来全部打碎为废墟。
　　头脑浑浊不清，她开始忘记，自己缘何身陷囹圄，开始忘记，曾拥有过多少伙伴的寄托、约定、思念与信任。
　　不，绝不能忘记！
　　潮，理解与意志魔女，溺亡，第六百七十二次。

作者有话说

　　把我写的累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