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全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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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你是一名玩家。
你浑浑噩噩地从床上爬起，随便收拾了一下桌面，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外卖。
百无聊赖中，你不小心点到了电脑角落里的一个文件。
一个游戏加载界面弹了出来。
是非常古早的风格，糊到不行的像素，还有着与地摊五元杂志上的插画如出一辙的立绘。
游戏名字也很恶俗。
《校园霸宠：绝代小天才！》
什么鬼，你心里嫌弃。
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下载的这个奇怪的文件。
好奇心驱使你点了进去。
劣质的游戏界面徐徐展开，你操控着主角。
游戏中“你”是一名学生，这天班里突然来了一个转校生。
文案对她的描写显示出那是个非常漂亮的女生。
可惜扁平化的立绘只给了她一张平平淡淡的面容。
几个skip按下去，略显稚嫩的对白未能让你多停留哪怕一秒。
转校生叫雅雅，你操控着“你”与她交谈。
“你”跟她成了同桌，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朋友。
游戏很快进行到了第一个选择点。
数学课上老师点名：“雅雅，你来回答。”
雅雅有点急，身为转校生的她并不能跟上学校的进度，她尴尬地站起来不知道怎么回答。
【请选择帮她or不帮她】
你看着游戏界面上的提示，随便选择了一个离鼠标最近的选项。
【你选择了不帮雅雅，雅雅很难过，化作厉鬼一口气把你吃了。】
【GAME OVER】
你深吸一口气，有些无语。
你有些不服气，读档重来。
【请选择帮她or不帮她】
你选择了帮。
很快黑板上的数学题显示了出来，是一道几何题。
【请选择正确答案】
你一眼就能看出答案，【C】
游戏中的雅雅看见你在本子上写的答案，自信满满地向老师说：老师，选c。
老师点点头，很满意。
下课后，为表感谢，雅雅请“你”吃零食。
一堆非常具有年代感的零食，是放在现在很多人碰都不会碰的三无产品。
系统提示跳了出来，【请选择回礼】
你看了看几个选项，在【满汉全席】、【百元烧烤】、【进口巧克力】里面选择了【不回礼】
凭什么啊，几块钱的廉价垃圾食品就想骗我这么多钱。
【雅雅没有收到你的回礼，她觉得你不是真心对她，愤怒黑化，把你刀了。】
【GAME OVER】
你气得直接关掉了游戏。
什么烂制作。你想着。小学生做的吧。
正好外卖也到了，你拿起外卖坐在电脑屏幕前慢慢吃着。
吃饱喝足后，你又躺回了床上。
翻来覆去却一直在想着那个奇怪的游戏。
可能是想的太多，睡梦中你梦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的过往。
朦胧中有个短发的女孩。
起床后你已经忘了梦中的一切。
不知为何，你还在想着那个游戏。
你饿着肚子打开它。
找到了上一个存档点，跳过冗杂的剧情，直接选择了【进口巧克力】作为回礼。
【雅雅非常开心，感动的抱了抱你。】
【雅雅：我从来没有吃过巧克力，原来是这种味道啊！】
接下来的剧情走向了正常的校园风格，你操控着“你”与雅雅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写作业。
这个游戏的制作者很明显没有经历过真正的中学校园。
考试排名、家庭压力、残酷的青春，这些统统没有。
只有宛若乌托邦一般虚构而扁平的学校生活，无聊而又单薄。
很幼稚。
你再次确认游戏制作者一定是个小学生。
连的地得都分不清。
游戏的走势已经很明显了，就是一个帮助转校生雅雅的故事。
游戏中的“你”帮雅雅打倒了欺负她的小混混。
【雅雅：哇！你简直太厉害了！他们都打不过你！】
那一瞬间，你最想说的一句话与游戏中的对白重合。
【你：雅雅，不要跟那些混混们混在一起。】
久远的记忆逐渐浮现。
“小雅，你能不能不要跟他们一直混了，我妈妈说了，总是跟着他们在一起玩不好。”
“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这么啰嗦。”
你沉默良久。
你继续进行着你的游戏。
【雅雅请你去学校旁边的奶茶店。】
【雅雅带你去滑旱冰】
【“你”帮雅雅补习】
【……】
年少时的记忆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向你袭来。
其实现在你已经很清楚这个游戏是怎么来的了。
你以前有个……姑且算是朋友吧。
最初的遇见是在小学。
你身体不好，经常流鼻血，一天课间你正在水池旁清洗。
鼻血哗哗流，怎么也止不住。
一个女生看不下去了，出声指点：你往额头上拍一点清水，
幼年时期的你恐惧与陌生人交谈，有些不知所措。
那女生直接蘸了点凉水，手轻轻一挥，冰凉的水珠顺着她的动作点在了你的额头上。
凉意驱散了盛夏的燥热。
原来隔壁班的不良学生是这么善良人吗。你想着。
你与小雅很快熟悉起来，两个女孩子的友谊总是来得突然。
“你为什么不去上初中啊，”你有些愤怒地说着，“你知不知道只有小学学历的话你长大后会非常惨的！”
彼时的小雅早已褪去了孩童般的稚嫩，而你还带有孩童般的天真。
你当时不知道她的家庭已无法支撑她读书。
你不知道她的未来早已不值得去追寻。
你只是觉得小雅不应该这么早就画上奇怪的妆容，不应该这么早离开学校，不应该说着你听不懂的话，做着你不懂的事。
你觉得你们之间不应该越来越远，却又无能为力。
命运不可违。
小雅家里只有一个患有获得性免疫缺陷综合症的母亲。
小雅开始彻彻底底地混迹于社会。
你升入当地的重点初中，重点高中。
然而你们之间的感情也未曾断开。
小城市很小很小，小到就算一个人在校内，一个人在校外，你们两人也总是能在新开的奶茶店，老旧的滑冰场，老头老太太云集的公园里相遇。
你从小家庭条件优渥，父亲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带回来了一台电脑。
你总是带着小雅回家一起玩电脑上的游戏。
各种小游戏，她总是能配合你打出最完美的结局，你们会一起兴奋地笑闹。
只有你的母亲不太满意。
虽然小雅来到你家的时候都是卸去了厚重的妆，打扮成乖巧女孩的样子。
但是挑剔的母亲总能发现小雅那种骨子里的太妹气质。
母亲找你谈话，你觉得有道理。
你跑去找小雅，劝她不要再混社会了。
劝她回学校。
小雅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你，“白痴。”
我怎么可能跟你一样拥有美好的未来。
“别管我了。”
中
你从繁重的记忆中抽身，看向了那个小游戏。
《校园霸宠：绝代小天才！》
这也确实是那个年代的风格。
在很远的过去，闲聊时你对小雅说，我以后想做游戏制作人，做出一堆好玩的游戏给你玩。
小雅非常支持，并且主动拉着你一起研究游戏的制作流程。
从剧情，画面，音乐，然后卡在了更加深奥的java上面。
但是你不怕。
你从很小的时候就显露出在数学与理学上的天赋，老师列下的复杂数学题，你总是一眼就能看出答案。
年少的你觉得自己可以打败生活中所有的难题。
小雅把你约出来，你看出来她有话想说。
小雅说，我要走了。
你有些不明所以，走？去哪？
我要离开这里，去一个边境城市。
你一听那个地名，连离别的悲伤都顾不得了，急道，你知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你去了那里，会死的。
小雅看了看自己身上廉价的衣装，再看了看面前干净整洁的你。
“我知道，我缺钱，我要去挣大钱了。”
“是我给你的钱不够吗，还是我对你不够好，为什么一言不发就要离开。”
“你对我很好，我知道。连我妈下葬时候的费用都是从你这里借的。”
“……”
“可是我不能一直这样，我想给你赚钱。”
“……”
“我知道因为你几次拿钱给我，你的父母已经很不开心了。”
小雅看着你，一字一句道，我知道那里很乱，我知道去那里会有怎样的危险，但是我不怕。
你气愤：你走了之后就再也别找我了！
想了想到底不放心，又说道，什么时候走。
明天。
小雅将一个信封递给了你，别送了，是凌晨的车次，你出不来的。
信里有这些年你给小雅的钱，还有一个小小的u盘。
你不知道小雅是怎么赚到这些钱的。
回家后将u盘插进电脑，是一些小雅之前跟你一起制作游戏的资料。
共同的梦想只剩一半有效。
对，我还要做游戏给她玩呢。你这样想着。
你跟父母说了自己对未来的规划。
而当年，是一个对网络游戏闻风色变的年代。
母亲气得脸色发红，你从未见过她这般失态的模样。
管教与反对的话语听得你不耐烦，竟是脱口而出了你与小雅的一切。
父亲被气得大口呼吸，仿佛下一秒就要昏过去。
那一天父亲将家里的老旧电脑砸烂。
那一天你被打了个半死。
那一天你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对”，什么叫做“错”。
一整夜都没有人入眠。
母亲眼睛肿得通红，勉强对你笑着，先不提这些了，吃点饭，然后爸妈带你出去玩。
你天真地以为父母想开了，高兴地坐上了车，满脑子都是对未来的美好幻想。
要做最好的游戏，赚最多的钱，然后去最远的城市接最喜欢的女孩回家。
然后你被带入了一所奇怪的学校。
那里没有游戏，没有任何电子产品。
你被剃去了长发。
你看向特制的单向透视玻璃，看向模糊倒影中那个短头发的自己。
然后想起了短头发的小雅。
我短头发的样子不如她的好看，你这样想着。
你开始明白为什么小雅总是画烟熏妆，因为只有烟熏妆才能遮住熬夜的黑眼圈。
也知道了为什么她总是染着奇怪的发色，因为不健康的头发如果不被亮色修饰，会显露出如同枯草一般的丑陋姿态。
你渐渐了解到原来饿上几顿就能轻易摧毁一个人的自尊。
你知道了小雅身上厚厚的茧子是从何而来。
新闻报道着一所违规的戒网瘾学校。
父母悔不当初地把你接回来。
你看着有些陌生的两个人，他们似乎就是你的父母。
听见他们痛苦地呼唤你的名字，你条件反射地答了一声，到！
你拒绝了再复读一年的提议，只考上了一个普通的三本。
老师们都扼腕，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极有天赋的学生会变成如今这般陌生的模样。
你带着少量的行李踏入了既定的未来。
手机里两条不知道谁人发来的短信。
【再借我一点钱好吗？求求你，我不想在这里呆着了，他们一直打我，我不想做坏事，我好害怕，我后悔了，我不应该不把你的话当回事的，再给我一点钱好吗，只要几百块我就可以回来了】
【你还有脸发短信呢？你知不知道你把我们女儿都带坏成什么样子了！滚！别再让我们看到你！】
再然后就没有了。
那是你与小雅最后的联系。
当然还有眼前的这个游戏，是当年小雅给你的u盘里藏着的一个小游戏。
是她做出来的，准备在生日上送给你的礼物。
然后被丢在了角落，兜兜转转数年才得以重见天日。
你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继续进行着那个游戏。
你想看看小雅跨越时空送给你的礼物。
下
游戏中的雅雅还在与“你”各种互动，但是画风却突然变了。
从一个校园小清新变成了异世界怪物入侵。
如此突兀的转折，就像是映衬着你们彼此的曾经。
校园被怪物践踏，桌椅板凳到处乱飞，学生老师们奔走逃亡。
【请选择是否要带着雅雅逃亡：是or否】
你毫不犹豫。
你看到游戏里的“你”，带着雅雅奔跑在面目全非的废墟上。
这一段游戏被设计成了跑酷的动画，你不用任何操作，游戏中的“你”就可以顺利解决掉跟过来的怪物，拿起手边的木棍勇敢敲向怪物的头颅。
【哇，你简直就是我的超级英雄！】雅雅崇拜地看着“你”。
可是你心里明白，这只是一个游戏的设定而已。
无论是谁来操控这个主角，都只会走上既定的唯一道路。
【雅雅：我知道是你一直在救我，谢谢你，其他人根本不会陪我玩这么久的游戏，只有你会一次有一次地选择救我。】
屏幕里的雅雅突然笑着说。
【雅雅：但是我不能一直依靠着你，我要去怪物堆里把它们都打死！】
【请选择是否要阻止冲动的雅雅：是or否】
你按下了是。
【雅雅被你劝住，你们冷静地思考了利弊之后，趁天黑离开了这里，找到了人类基地，从此幸福快乐】
【happy ending】
你长出一口气。
你感觉到非常饥饿，迫切地想拿什么东西填一下肚子。
你拉开窗帘，久违的阳光照入房间，厚重的灰尘扬起。
你打开冰箱，想着是去做一碗阳春面还是点一顿更高级的十五块以上的外卖。
你看了看一地的垃圾与乱糟糟的桌面，还是选择了收拾干净。
热乎乎的面条温暖了你有些冰凉的双手，你想了想，还是找回了上一个存档点。
“我认为游戏就是另一种人生，我们面临的不同选择将会导向不同的结局，但是最终的结局一定是那个人所正在经历的，真实的结局。”
回忆中不知道是谁的话语在提醒你。
你想打出这个游戏真实的结局。
【请选择是否阻止雅雅：是or否】
你按下了否。
【雅雅成功混进怪物堆，就在她快要打败怪物的时候，不小心被怪我们发现，怪物将她架在了火上。】
【请选择是否营救：救她or不救她】
你选择了救她。
【怪物发现不自量力的你，将你也捉了起来，你们两个人被一起架在火上烤。】
【bad ending】
正当你准备再一次重新读档来过时，屏幕中间的be字幕却突然被雅雅撕毁。
在那一刻，游戏中的雅雅就好像突然有了灵魂。
【雅雅：我也想救你一次。】
【雅雅：你回去，别管我。】
【雅雅：回去吧，别跟着我一起下来。】
画面自动跳转至上一个存档点。
【请选择是否营救已经深陷牢笼中的雅雅：救她or不救她】
那个【不救她】的选项被画上了显眼的提示框。
你选择了【不救她】
【请确认你的选择：救她or不救她】
【不救她】
【请确认你的选择：救她or不救她】
【不救她】
【请确认你的选择：救她or不救她】
【不救她】
整整三次重复的提示，那个【不救她】的选项越来越小。
画面中的雅雅被火焰吻上了脖颈。
游戏中的“你”站在原地。
你突然发现“你”不受控制了。
游戏中的“你”转头，与屏幕外的你对视。
【我知道一直有人操控着我，但是我现在不想被你操控了。】
【你不想救雅雅，但是我想救她。】
【所以我走啦，我要跟雅雅在一起了！】
【我相信年少的你一定也会支持我这个决定的，对吧！】
【拜拜！】
火焰覆盖上了两个女孩的躯体，她们缠绕着，缠绵着，仿佛从最初的最初，一直走到最后的最后。
再也没有什么能让她们分开。
【true ending：我们的未来】
【虽然我知道我们的分别是必然的，但是我私心希望存在那样的一个世界，可以让我们永远地在一起。】
【我查了很多资料才做成了这个游戏，不知道你会不会玩到这里。】
【这是我设计的，我想要的结局。】
【我知道你以后肯定是要做大游戏的！但是你也不能看不起我现在做的这个垃圾游戏！】
【结局就是这样了，别再往下点了，已经没有啦！】
【愿你也可以走向那个属于你自己的，真实的结局！】
年少的小雅虚构了一个乌托邦的世界。
你关掉游戏，眼前的字幕早已不知何时变得模糊不清。
你哭得不能自已。
什么是真实的结局？
辍学打工不是结局，送走病重的母亲不是结局，独自一人步入深渊不是结局。
青春时不经意的悸动不是结局，被现实无奈分开不是结局，兜兜转转再难回少年时也不是结局。
“结局一定是那个人正在经历的一切。”
在苦痛中挣扎不是结局，多少次碰壁而归不是结局，失业半年不是结局，自暴自弃更不是你的结局。
你三本出身，在看到别人身上的光芒刺眼时，偶尔也会想起来年少时的梦想。
然后兴致勃勃买了一堆编程书，翻了几张便觉得头昏脑胀。
可能我真的不是这块料吧，你想着。
你忘记了年少时期的你曾经苦苦钻研，一道奥数题可以让你想整整三天，吃饭睡觉都在解题。
你只是轻易地就放弃了，嗤笑着自己的异想天开，如同年少时最看不起的碌碌无为之人。
你找了个办公室的文员工作，每天麻木地挣扎在各种文件与令你感到恐惧的社交之中。
你失业后再难重振旗鼓，你翻看着自己所有的存款，你曾经想着用完所有的钱就找个没有人的地方悄悄离开。
你每个月只花三百块钱，盼着能多苟且偷生一会儿，物欲，求生欲与想要堕落的欲望极端而又残酷地将你拉扯成如今这般怪物的模样。
你开始收拾自己，收拾房间，收拾一切。
你捡起了曾经的自己，捡起了曾经的梦想，捡起了曾经的一切。
年少时记忆模糊的少女向你挥了挥手。
跨越时空，替你将此时此刻的灰尘擦去。
尾声
许多年后。
你站在星光熠熠的会场，今天是第三十七届全球最佳游戏大奖的颁奖典礼。
你听着旁人交谈。
“唉你听说了吗，这次的最佳剧情奖，最佳游戏奖，最佳音乐最佳画面奖又被那个人拿去了！”
“对啊对啊，她最新的那个游戏我真是忍不住刷了五次！每一次都哭成狗！做的真是太优秀了！”
“哇，她也太厉害了吧！大器晚成啊！”
岁月在你的眼角留下几道痕迹，你听着人们的八卦笑而不语。
什么是真实的结局？
结局就是你坚持到最后所拥有的一切。
作者有话说第1章 全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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