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之小废虫苟生记》九层以微

19、19 往事

　　这建筑的内部电梯竟然设计在了中庭之处，十组电梯呈圆柱贯穿整个大楼，每一层又有如射线一般的走廊与建筑相接，宽敞的走廊上设有双向传送带与步行通道，整个建筑都充满了令万森着迷的科幻与壮观之感。

　　“113号区在113层的露天平台，阁下请耐心等待。”

　　乔西带着万森走进电梯后就显得十分拘谨，在宽敞的电梯里也与万森保持着能做到的最远距离。

　　万森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有些奇怪，但不好直问，便礼貌地回道：“没事，我不急。”
　　说完，继续打量透明的电梯厢外的各层景致，看每一层的走廊上来来往往的身影。

　　这样有序而繁忙的场景让万森不由怀念起了蓝星上生活，说来奇怪，明明只不过在这里待了两个多月，即便按索那特瑞的时间来算，也不到一百天，但他却有种恍若隔世之感，甚至有种自己本属于这里的错觉。

　　被自己的想法给惊了一下，万森不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这是在想什么。
　　看来嘴上说着害怕上将要了自己小命要夹着尾巴做虫，但到底上将府的生活就是悠闲自在，吃喝不愁，竟然让他都有些乐不思蜀了。

　　“阁下……”

　　万森走神的思维被一边的声音唤了回来，他看向叫自己的乔西，“怎么了？”

　　乔西的表情依旧十分局促，似乎在犹豫自己该不该对面前的雄虫说这些话。
　　不过刚从科研类学府毕业的小亚雌对阶级地位的认知并不深刻，他咬了下嘴唇，还是问道：“我一会儿能和德文辛将军合影吗？”

　　“这有什么不能的？”万森失笑，“不过我不能替上将答应你，你一会儿自己问他去。”

　　乔西不解：“可法典说雌虫婚后是雄虫的所有物，做什么需要雄虫的应允……”

　　好吧，果然又是他们那什么见鬼的法典，万森叹了一声，他并不能对虫族的社会体系有什么置喙，毕竟他只是一个过客，而虫族已有千年的历史，社会变迁有其自己的轨迹，他既无法干涉，也无权评判。

　　“上将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万森只能这么说，“一会儿临走的时候，你记得问他就好。”

　　乔西也许很少见到万森这样随和的雄虫，觉得有些惊奇，他小心地打量雄虫的侧脸，见到万森柔和的面庞的确没有任何不满。拘谨感消退不少，他又忍不住打开话匣子：“万森阁下，那我能不能要一张将军的签名？”

　　“这你也得自己去问他。”万森好奇道：“怎么，你很崇拜上将？”

　　乔西一搭上话，立刻就活泼了起来：“是啊，德文辛将军可是我们整个班的崇拜对象！”

　　万森：“为什么？”

　　乔西：“阁下你记得三年前的异兽潮吗？”

　　万森哪里能记得，但乔西并不需要万森的回应，他领着万森朝目标地点走去，一边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

　　“那时我们班组织了一次大型的实践——那是在年末，那么冷的天，按道理说异兽潮起码还有六个月才会有活动迹象，我们班是搞生物研究的，所以就在边境线的密林里做实践。”

　　乔西用手比划了一下方位：“我记得离这里也不远，可能飞行器要十个小时的样子。那片密林是早就划成了安全区的地方，结果那天竟然遇到了大规模的异兽潮！同学们大多都是亚雌，还有几只雄虫同学和老师，发生异兽潮第一时间我们就发信号求救了，但大家离驻点太远了，我们以为要死定了……班上的军雌只能先带着雄虫逃走。”

　　说到这里，乔西意识到他的语气似乎有点抱怨，便及时顿住将这一段跳过，继续边走边讲，“大家躲到了一个土洞里，那还是我们第一天挖的，没想到居然还能保一会儿命。但是距离最近的驻点收到消息立刻出发赶过来也还要三个小时，那些恶心的家伙却马上就要踩扁我们的土洞——大家都在光脑上写遗书了。”

　　“我永远忘不了那天，飓风吹垮了大家藏身的土洞，但我们都欣喜若狂！我们都看见一台巨大的机甲从天而降，气浪把大家掀得乱七八糟的，但他一来就干掉了快把我们弄死的家伙，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那玩意儿叫什么，密林里的异兽经常异化，每年都能翻新组合出很多新品种出来。噢跑题了，我们继续说将军——虽然只看到了机甲，但我们都知道那架机甲专属于空防第一军团的上将，只有他的机甲上有湛蓝色的徽章！”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德文辛将军能够做到那么短时间来到这里，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独自干掉了那么多异兽。其实这本来是件幸运的事，但天知道那天我们是走了什么霉运，大家聚在远离打斗区域时碰上了雪崩，所有虫都埋在雪里了。”

　　万森认真地听着，他听到这里微笑着叹气摇了摇，心道这霉运体质不就和自己一样嘛，别人穿越不是得大富大贵就是喜提金手指，他穿越就差点交代了小命。

　　“后面醒过来的时候大家都躺在了病床上，一问才得知是将军解决了所有的异兽后，把我们挨着从深雪坑里挖了出来，守到了援兵到来。”

　　乔西的眼眶有些红：“听着是不是也挺平常的？将军毕竟是帝国的传奇上将，据说手里没有一次败仗，哪怕是最没用的亚雌也拼命营救，后来回到学校后又听说将军那次行动中被异兽抓伤了腿，未知的毒素感染了快一个月！可他若是一直待在机甲里哪里会受伤？”

　　没想到德文辛还有当英雄的一面……万森在心里默默更新了一下上将的词条，给这只好凶的雌虫加了条优点。

　　然而话说到这里，乔西却猛地一顿，脸上的感动突然凝结，一点畏惧之色慢慢浮现，只听他继续道：“后来……后来我们到了临时救助站，才知道那地方是有士兵驻守的，但因为这里被划成安全区所以并不上心，全都跑去赌彩了。当天……上将……上将把他们当场处决了……”

　　万森沉默着听着，他明白，对于虫族士兵而言，服从大于一切，玩忽职守就是死罪。只是，对于上将而言，眼里更容不得一点沙子。

　　这时他们来到了113区域的培育基地，乔西的话匣子关上了，他验证秘钥后打开了培育基地的门，二虫走了进去。

　　万森没有对乔西的英雄崇拜发表任何看法，他知道乔西也许只是想抒发一下自己对上将的感激之情，也许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想用这个事情让他对上将好一些。
　　但无论乔西的目的是什么，万森只是想在异世能好好苟住性命，他是异域的流浪者，又是微不足道的废物雄虫，他最想做的就是能够找到同伴或许还有能找到回家的路——

　　上将的英雄也好，手段狠辣、阴阳怪气也好，他就算再不是东西，对他而言都无太大的意义。

　　乔西也许也感受到了万森的态度，不再说上将的过去，而是好奇地看着万森打量面前这一从有六七米高的绿色植物。

　　“万森阁下？”乔西咦道：“你怎么对这东西那么感兴趣？”

　　万森总算见到了心心念念的竹子，然而没想到科研如此高厉害的虫族研究员们居然把这生长速度巨快的植物养成了这委屈的模样。
　　刚刚听乔西说到了生物异化的事情，万森便有些担心这从太空里捞回来的植物是不是也会受到什么辐射之类的影响产生异变，不过照目前的模样看来是没有。

　　只见培育出来的竹子都病病歪歪的，枝干上的叶子甚至还卷了边。
　　万森在里面几乎挑不出几节像样能用的，只能矮子里拔高子，指了指里面的一节稍微看得过去的。

　　乔西嘟了嘟嘴，可能对万森一来就选走里面最好的一株有些不满，但他还是忍着没有对雄虫抱怨，拿了一个切割工具就去按照万森的要求把它锯断下来。

　　而万森这时则开口回答了他的问题：“其实，我就是在网上看到觉得它符合我需要制作的一个东西的材料，所以拜托上将带我过来。”

　　找材料竟然找到了科研所里的域外生物样本上，这也的确是挺不一般的。
　　乔西刚腹诽了两句，然后就听万森继续道：“其实我觉得可能你们把它种外边可能长得更好一些——我是说如果有多的植株，种一点在门口的绿坪那里。”

　　乔西把竹节拿给万森，实在忍不住道：“阁下难道也是生物或是植物类专业？”

　　万森：“唔……不是。”
　　事实上他连毕业证都没有，是个十足的废材。

　　乔西轻哼了一声，可能是万森实在没什么雄虫架子，他并没有什么畏惧之感：“那您怎么说它在外面长得好？这里面恒温恒湿，所有绿植的生长必备条件都能提供。”

　　万森摸了摸手里的竹节，挠挠头发，笑道：“我这不是大胆假设嘛，就和……恩，上将和我一样，上将在外拼搏所以优秀，我待在家里好吃好喝，所以养废了。”

　　乔西：“……”
　　阁下可真是比喻天才。

　　虽然这时乔西心底并不太看得起这只看起来养尊处优的雄虫，但万森的一句玩笑话还是种在了他的心里，以至于后来乔西把113-2植株种成了绿海，以至于风靡索那特瑞，成为了庭院绿植的主力军就是后话了。

　　此刻的万森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后满意离开，乔西本想要送他到加科林的办公室里去，但途中被一名科员火急火燎地拉走了，万森表示自己作为一只成年的虫，不可能会迷路。

　　“阁下，您答应我要一张签名——”

　　万森心说不要故意曲解我的意思，我没答应。他回道：“我帮你问问上将，这次时间不够下次再来！”

　　万森循着路标朝B区走去，但他没想到B区的范围居然如此之大，而且整体设计也是花园式办公区的设置，看得出设计者为工作的科员们十分用心地打造工作环境。

　　他找到了B-11室，然而房门紧闭，万森按铃两次后皆没有动静。

　　离开了？万森狐疑，上将应该不会把自己丢这里面吧？万森想到刚刚路上碰到的几波雌虫，目光尤为热辣，他不由打了个寒战，赶紧甩了甩脑袋抛掉那些奇怪的印象。

　　万森打开光脑正准备联系上将才想起来上了屏蔽器，不过想来上将应该是处理什么事情比较花时间，既然上将说在此处等他便不必着急。
　　他对这里的一切都颇感好奇，虽然只能在休息区域里晃悠，他也心满意足。

　　于是万森决定在附近转转，每隔二十分钟再过来瞧瞧。

　　然而万森没想到的是，说要在B-11等他的德文辛和加科林出现在洗手间的门口。

　　万森并没进入二虫的视线范围内，他正走到一盆繁盛的绿植景观后面，他刚想出去打招呼，但他听见德文辛的交谈声音——那声量其实很小，但他自来听力极为敏锐，就在断续地听见德文辛的声音时他猛地屏住呼吸，生生顿住了自己的动作。

　　他听见德文辛说：“……来不及了，你快点准备。我要带上我雄主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