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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地板上铺满长绒毛的白色地毯,一路蔓延至有挑高落地窗的客厅,宁恕赤着脚站在客厅里,抬起头看向窗外的车水马龙,顿时产生了“有钱真好”的感觉。

      因为最近通告太赶压力过大,他的人格切换变得毫无规律且不稳定。昨天一整天都是弟弟在活动,他隐约知道昨晚的饭局发生了什么,但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此。

      边喝醒酒汤,宁恕边听柯凛说了昨晚的经过。柯凛对自己救人的光辉行径一笔带过,却面色严肃地细细说道:“你要注意你那经纪人,她不是好东西。如果条件允许,换一个吧,不然这样的事情还会再发生的。我不可能每一次都正好在场,知道吗?”柯凛似乎是刚洗了澡,黑发的短发还有些湿润,身上的白色浴袍松散地系着,露出他结实有力的胸肌。他低沉的语调下没有想要得到回报的算计,在宁恕眼里反而带着股…老妈子的操心。

      宁恕不会记得另一个人格醒着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但脑海里却不自觉地浮现出那个头发花白满脸褶皱的男人看向他时充斥令人作呕的欲/望的双眼和带着诡异弧度的瘪嘴,还有昨夜他晕过去之后是如何用那双褶皱黝黑指甲盖带着泥的手细细抚摸他的脸颊与身体的皮肤。

      宁恕脸色愈发苍白,忽地弯腰开始干呕。

      柯凛箭步上前,拍了拍他的后背:“你没事吧?”

      “卫生间...在哪?”宁恕捂着嘴,眼里沁满生理性的泪水。

      柯凛的手臂如同铁钳似的扶着宁恕的右边手臂,把他搀扶到了浴室里。宁恕双手撑着洗手池,干呕了几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宁恕知道,这是精神引起的肠胃反应,他昨晚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自然什么也吐不出来。

      剧烈喘息了片刻,在那些刺目的幻觉里,他忽然又想到了方才柯凛说的话,他心道,我没指望过你正好在场,我从来没想过谁会救我。

      但事实上,柯凛救了他,救了他整整两次。在他即将再度坠入地狱、永劫不复的关口,是柯凛拉住了他。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宁恕心想,从前对自己好的人都怀有意图,不管想要的是钱、名或是色,总归是想从他这里图点什么的。

      “我没什么可以回报你的,”宁恕抽了张纸把脸擦干净,扭头看向柯凛,柯凛看起来一副别无所求的模样,有些迷茫,“你想要什么?”柯凛家境富裕,人脉甚广,方方面面都碾压自己,他实在想不到柯凛是想从自己身上图什么。

      柯凛没想到宁恕会抛出这样的问题,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在他原来的世界,他曾被人类称为“人类的英雄”,但当他真的注射血清成为丧尸,完成一个个指派的任务,为人类的生存一次次争取空间时,人类背叛了他。

      人类厌憎他,利用他,仿佛他从来不曾是人类。

      柯凛不懂为什么只是这样微不足道的帮助,宁恕这个人类会想到“回报”。于是他摇头,说:“不用,我正好也在安和吃饭,凑巧帮你一把而已。”

      宁恕神色复杂地看着柯凛,在原来两人一起参加推理综艺时,他觉得柯凛蠢笨又懒惰,招人烦得要命。但如今看来,柯凛是实在很好的人,倒是他误解了柯凛。

      柯凛带着些许关切的目光试探地看着他,让他紧绷的精神放松了不少:“我洗个澡,脏。”

      宁恕此时已经有些分不清何处是幻觉、何处是真实,李盛狞笑着向他靠近的模样那么真实,让他只想赶紧把身上每寸皮肤都洗个干净,他浑浑噩噩地解开了衬衫的扣子,把白衬衫随意扔在地毯上。

      宁恕把最后一件碍事的布料甩开,抬头凝视着柯凛,问:“你有酒精吗?我感觉好脏,用水也洗不干净。”他清澈温柔的声音急剧颤抖着,如同磅礴大雨里落单的候鸟。话音刚落,一滴眼泪顺着他精致的侧脸滚落,透明的水珠晕湿了脚下的地毯,留下暗色的痕迹。

      “我好脏。”他看上去脆弱得不堪一击,眼神却带着受伤小兽般的倔强。

      “有是有,但是你不可能拿酒精把身上全擦一遍,那样会受伤。你不用担心,你被你经纪人抬出来的时候还穿着衣服。”柯凛上前以粗粝的指腹擦掉他眼尾的泪痕。拭去眼泪的动作流畅温存,柯凛不知自己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反应,但他却清晰地感觉到在两人对视时,当他望进那双泛红带泪却带着警惕的眼睛时—

      他的心跳突然乱了节奏。

      宁恕无法自控地颤抖着:“…那我该怎么办,我没法变干净了。”

      柯凛不会安慰人,只好像只笨拙的大狗搂着一/丝/不/挂的青年,感受着他在怀里如惊弓之鸟般发抖:“是他对你做了不恰当的事,你没做错什么,你怎么会脏?”

      “可他们不是这么说的。”宁恕的手搭在柯凛柔软的珊瑚绒浴袍上,声音带着哭腔。

      就连救他出来的J/C都会在背后悄悄议论他“好好的孩子就这么被毁了,看人怯生生的,动作也带着一股柔媚气”。

      他为了这些话,每天对着镜子练习动作,用了三年时间才彻底把那些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为了避免被伤害的、讨好男人的柔媚从他身上连皮带肉地、血淋淋地剥去。

      柯凛拧着眉:“谁说的?”他想起昨夜经纪人黄晓告诉他,以前宁恕被李盛骚扰过几次,不少圈里的人都以为宁恕和李盛的关系不清不白,“他们也不过是嫉妒你才想毁了你。”

      他很少说这么多话,往日领着一群丧尸时甚至一个月不说一句话,但在被扰乱的心绪催动下,他却拥有了比平时多无数倍的耐心和柔情。

      柯凛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了。

      柯凛的气息铺天盖地环绕宁恕,宁恕抬头便撞上他深邃的棕色眼眸,柯凛的关心神色不似作伪,于是他小小地放松了警惕:“…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柯凛有些莫名其妙:“当然,你脏在哪啊?脏是加害你的人渣。”

      宁恕仍在小声啜泣,抓着柯凛浴袍的手指愈发用力。

      笔直的脑回路几个回合后,柯凛觉得自己找到了结论,他轻声说:“你是不是害怕李盛?别怕,李盛不敢在我眼皮底下动你。如果你确实在意别人说了你什么,我也可以让他们闭嘴。”

      见宁恕没有抗拒的意思,柯凛半抱半扛地把宁恕推进淋浴间,他的手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宁恕单薄的背,光滑温热的肌肤触感使得他从指尖起泛起一阵颤栗。

      柯凛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纵使以前有貌美的高级丧尸在他面前一/丝/不/挂地挑逗,他也只会冷冰冰地说:“你很吵,快滚。”

      而此刻他与宁恕面对面站着,他微微低头凝视宁恕微红的眼尾,搂着他腰侧防止他摔倒的手臂却有些不舍得放开。

      宁恕的精神状态显然有些问题,不停地呓语、发抖,柯凛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只好将音调放得很轻很轻,显得语调有些缱绻:“你自己洗,可以吗?”

      “嗯。”宁恕应了一声,手便伸向花洒的开关,头顶的大喷头顿时如同下雨般落下细密的水丝。

      猝不及防被浇了个透的柯凛:“…”

      宁恕猛地回神,神色淬满歉意:“对不起,我现在…不太清醒。”

      柯凛甩了甩头抖落发梢上的水珠,说:“没事,你洗吧,我在外面,有事就喊我。”

      说罢,他退出了浴室干湿分离的区域,将玻璃推拉门关上,背靠门将脸上的水抹去。

      方才柯凛甩头的模样让宁恕莫名想起了自己幼时在孤儿院里喂过的流浪狗,那时的他自诩和狗子相依为命,每日有什么话都对狗说了个干净。

      柯凛的背影高大稳重,许久也不闻里面的动静,便快速回头瞥了一眼,只见宁恕按了一泵洗发乳就往身上抹:“…那是洗头发的。”

      宁恕被他突然的发声吓了一跳,手挪到另一个写满外语的瓶子上时身后冷不丁地又是一声:“那是去角质的。”

      宁恕:“…”

      就像步步高点读机,他的手每挪到一个新的瓶瓶罐罐上,身后的低声嗓音就会把功能报出来,宁恕布满阴云的情绪忽而被他奇怪又可爱的行为撕扯出了一个小小的裂口:“谢谢啊。”

      柯凛默不作声地复而转回身去:“嗯。”

      宁恕饶有兴味看向柯凛,连偷偷瞥他的那一眼也很像小黑。

      小黑就是之前他喂的中华田园小狗,在他被收养之后就再也没见到过小黑了。他曾经不止一次地后悔,后悔自己为何要争着抢着被收养,为何要把“拥有一个家”当成梦想,就那样一直陪着小黑不也挺好的吗?

      思及此,那些沉重的阴霾再次覆上心头,宁恕往身上麻木地涂抹沐浴泡沫,轻声叹了口气。

      他下意识侧头看了看靠在玻璃门上的人影,却恰好和对方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柯凛见他叹气,悄悄回头暗中观察他,却正好与宁恕对视:“…他这样缠着你多久了?”

      宁恕愣了片刻,打开花洒,声音在水流声响里变得晦暗不明:“从我在当练习生的时候开始,我拒绝了很多次,他中间找到了其他人,消停过一段时间。”

      “这杂种,”柯凛目光沉沉,他从记忆里能感觉到原身对李盛这种下三滥卑劣之举十分鄙夷,“强迫别人是违法的,你不愿意还来为难你?”

      宁恕怔愣地看向他,水汽氤氲朦胧了玻璃,将他精致的五官模糊成一团雾:“…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柯凛有些莫名其妙,“当然,想和谁做由你自己选才对。”

      宁恕怔愣地看向玻璃外柯凛被模糊了但还是能略微看到的带着几分阴郁气质的脸。

      他刚被救出来的时候,每周要见三次心理医生。心理医生因为以前的案例,担心他会因为以前的经历变得依赖性/爱,所以总是将性/爱描述成洪水猛兽。

      但柯凛的话仿佛圣光般,骤然照耀在他漆黑得没有一丝光亮的心里。

      做/爱并不再像以前那样,对他而言是刑罚、是折磨、是求死不能求生不得。

      只要是他自己选择去这样做的,那就和以前不一样。

      和以前不会再一样了,他早就重新开始了,他可以做,可以和他想做的人去做。他不必害怕,他也可以在这种行为里寻找到一丝快乐、一丝温存。

      像正常人那样。

      *

      木制托盘里盛着干冰,里面放着好几种不同的生鱼片,每块鱼片之间还夹着青柠檬片,托盘对角线点缀着几朵紫色蓝色的花,装芥末的小碟子摆在一旁。圆形底座,圆形木板呈螺旋形盘旋而上,与中间的支撑以蛛网状的木头连接着,每块木板上都以一片深绿色的叶子垫着,摆放寿司。

      午餐是餐厅送上来的日料,柯凛在末世习惯了生吃各种动物和植物,穿越后的这几天没法一时扭转,只好吃点生鱼片表达思乡之情。

      宁恕夹起一块在酱油碟里沾了沾,放进嘴里,寿司的饭部分是冰凉的,生鱼片仿佛带着冰渣。他知道这东西在自己饥肠辘辘的情况下吞进去会导致一晚上胃痛,但他还是…吃了下去。

      又上了两份菜。煎好的鱼还有一份面条。生蔬菜和面条拌在一起,上面堆着厚厚一坨绿色的芥末。宁恕夹了一筷子没沾到芥末的地方放进嘴里。

      又是冷的。

      服务生将调好的酒品放在桌上,便静静站在饭厅座椅的后面等待吩咐,柯凛见他不吃:“你不爱吃日料?”

      宁恕笑了笑:“没有。”

      “你不喜欢吃就直说,”柯凛对服务生道,“上份中餐吧。”

      吃过小龙虾番茄鸡蛋双拼盖饭后,宁恕杯里的酒已经见底,服务员又端上了两杯,放在他的手边。

      轻抿一口便被度数极高的烈酒烧了喉咙的柯凛心道你这也喝太急了吧。

      未料宁恕喝酒猛如武松,又在顷刻之间灌下整杯烈酒,柯凛终于忍不住出手,扣住了剩下的那杯浅蓝色的酒:“别喝这么急,你才刚酒醒。”

      方才

      宁恕的酒意上脸,断断续续说:“我喝那么一点能醉?是李盛在酒里下了药!”

      柯凛神情霎时严肃起来:“你确定?”

      “当然,只是证据我没有,他们混圈太久了,精得很呢。”宁恕面带潮红,摇摇摆摆走向柯凛。

      柯凛“唰”地一下起身扶住差点摔倒的他:“…你喝太多了。”

      “就是要喝多才行,”宁恕笑着叹气,抬起头看向柯凛,“要做么?就现在。”其实柯凛的长相挺对他胃口的,轮廓锋利,眉眼间带着难以忽视的邪气,身材也很好。只是他的灵魂早就碎成了渣,看到再好看的人也提不起任何感觉了。

      亢奋的情绪支配着他的大脑,他想验证,他迫切地想要验证自己已经开启了新的生活,急切地想要证明如今是由自己来决定做与不做,选择做的对象。

      他在无数个日夜被以往的回忆折磨得接近崩溃,现在他终于想到了新的主意,这让他无比激动和亢奋。

      他想告诉自己:别再没日没夜地活在那个地下室里,别再闭上眼睛就能听到锁链晃动的声音,别再透过任何人看到那个人可怕的脸。

      别再这样了,别再像个疯子。

      然而柯凛只是双臂拖着他歪斜的身躯半倚在自己怀里:“你应该等以后找到伴侣再提这个事情。”

      二十四世纪,不论是人还是高等丧尸都由于物质的匮乏而失去了大部分的娱乐活动,因此性变成了最容易获得并且能够让人愉快的行为。柯凛是其中的异类,因为病毒变异,他的□□不论对人类还是高级丧尸都有很强的毒性。但这并不代表他从来没有想过尝试一下。

      但他不是趁人之危的人渣,他看得出来宁恕现在的状态不对,于是他将宁恕如同扛麻袋般扛在肩上走进房间,把宁恕放在床上:“休息一会儿吧。”

      宁恕被他毫不怜惜地扔在被褥里,说:“…你还挺纯情。”

      柯凛觉得他胡闹的模样有些好笑,伸手在他头顶揉了揉:“不该这样么?”原身出演过偶像剧,偶像剧里就是这么说的,柯凛对此深以为然。

      宁恕心中有些古怪,眼前满脸正直的柯凛与他之前印象中的柯凛天差地别,他倒为之前对柯凛的恶意揣测有些愧疚了。

      “李盛的事情我来搞定,”柯凛在他额头上以食指一点,“睡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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