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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开始 ...

  •   "谢迟秋死了吗?"陈零决定以这句话作为他的开场白。

      他面前的青年雌虫,干净的白衬衫,一副黑色框架眼镜,内敛沉静的气质,不像艺术家,倒像是科学院里的研究学者。

      "林携,二十六岁,职业是画家。"陈零慢慢说道,"小有名气的新锐画家,以天马行空诡谲大胆的风格著名。"

      "我手里没有证据,当年的案子也已经结了,"纸杯磕在桌面上一声轻响,陈零将从饮水机里接来的水放在林携面前,"请你过来只是协助调查,聊聊天,不用紧张。"

      水是冷水,从陈零这里看去,林携的眼睛却仿佛氤氲在雾气里,再一细看,林携垂下了眼说:"我不习惯在警察局里聊天。"

      陈零转着手里的铅笔,用橡皮擦用到底露出的卷着边的金属笔屁股那头按开了录音机,挑眉一笑,"没办法,将就将就。"

      、、、

      两周前,家里动用关系将陈零调来2339区,美名其曰让他历练历练,但没听说过刑警历练是去到八百光年外,监控摄像头都没普及全,鸟拉屎都嫌偏僻的地方。

      一年能出一起谋杀案吗?是让他养老来了。

      "和家里联系了吗,小陈。"局长问陈零。

      "嗯,联系了。"陈零答道。实际上来了之后一个电话都没接到过。

      陈零很清楚,这种无声的示威和忽视,其实就是逼他就犯结婚,为了实现整个家族从平民到贵族的阶级跃迁。

      不结婚的性冷淡和骗婚的性冷淡,他们选择后者,说是陈零得为家里的其他成员想想。

      说白了觉得他让他们丢脸了,影响他们的前途和"钱途",戳他们后脊梁子了。原本他是他们阶级跃迁美梦的最快捷径,摇身一变反而成了最大障碍。

      陈零也没什么朋友,来到这里就像是混在白天鹅中的丑小鸭回到了他原本该在的地方。

      但他的养老生活还没过到一周,一周前,有虫死了。

      雄虫丁思皓死在家里,是隔壁邻居报的警,说闻到很大股臭味,敲门没有回应,叫房东拿来钥匙打开门一看,发现他死在了屋里,于是赶紧报了警。

      陈零跟着区里唯二的法医之一,第一批去了现场。被害者死得很利索,一刀割喉,血滋了一墙壁。凶手没有留下遗传信息,附近没有找到凶器。

      丁思皓死在客厅,门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家里的财物都没有丢,第一判断高度怀疑是仇杀,他的社会关系成了重点调查方向。

      陈零觉得这个案子很简单,2339区是个巴掌大的区,这种区的特点就是你连隔壁邻居的鸡今天早上下了几个蛋都知道。

      但没想到却走进了僵局,甚至牵扯出来了十年前的案子,或许连十年前的案子都不是最开始。

      、、、

      "李哥,怎么回事?"陈零翻着卷宗,丁思皓,刚刑满出狱的雄虫,十年前因为谋杀被逮捕入狱,杀的竟然是雄虫。

      "怎么十年就放出来了?"

      李哥捻着报纸,眼睛从镜片上方觑着报纸上蚂蚁大小的双色球号码,说道:"未成年是判的轻一点。"

      "配副老花镜吧,李哥。"陈零无奈道。

      2339区的警察局招不到年轻警察,这里太落后了,落后得像是被遗忘在了时间里,偏僻不说,星币又少,年轻的虫来图什么呢。

      和陈零同龄的就只有门口的大黄,兼接待兼保安,偶尔在上下都很忙的时候,还兼一下记录员。

      陈零还在适应这里的生活状态。

      "卷宗没有电子版吗?"陈零问李哥。

      "嗯,没弄,"李哥答道,"我们也不会。"

      "妥,”陈零说,“我先去监狱看看。”

      丁思皓刑满出狱不到一个月就死在了家里,他服刑所在的监狱陈零是必须得去的。

      陈零出示完证件跟着狱警往里走,一直走到尽头的会面室,小个子雄虫坐在那里,他是丁思皓同一个牢房的舍友。

      "丁思皓,你了解多少?"陈零坐下时问道。

      "积极配合调查能减刑吗?"小个子不答反问。

      陈零看着手里的资料,面前的雄虫是强/奸虫崽罪进去的,重刑犯和轻刑犯关在一起吗,但这是监狱的地盘,陈零也没问。

      "可以考虑。"陈零撒谎不眨眼。

      "他一直说他是被冤枉的,"小个子笑了起来,态度摆明了是不信,"他就不是个好东西。"

      陈零示意他继续说。

      "每年监狱都有新来的虫,他是欺负新来的虫里欺负得最起劲的,但要是他们不虚他,他就屁都不敢放一个。"

      陈零在纸上写下"欺善怕恶""欺软怕硬"。

      "还有就是他脾气特别差,差到我们雄虫见了都得说一声我操。去年有次吃午饭的时候,他夹的排骨掉桌上了,他非要怪路过的雌虫看了他一眼,把整张桌子一起掀了,汤汤水水洒那只雌虫一头一脸。一切不顺他意的事,他都要发火,然后错全是其他虫的错,我们平时都不怎么搭理他。"

      陈零斟酌着在纸上写下"暴力倾向"。

      "他有跟你说起过他家里吗?"

      "没有,"小个子摇头,"他不说他家里的事。"

      小个子犹豫了一下,"好像他有个仇家。"

      “在监狱里吗?”陈零问。

      小个子说:“不是,在监狱外。”

      "好像有?"

      "我也不太确定,"小个子眯着眼搓了搓手指,像在抽烟,"你知道的,在这里很多事是不能说的,他和大家关系很差,如果他有什么不对劲的,他们会和上面反应的,他们就盼着他倒霉。”

      "我们这里没有告密者死那一套,至少对他没有。"小个子说。

      陈零听明白了,如果他确定丁思皓有什么,他早就打报告报上去了。"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见了,"小个子说,"他寄了一封恐吓信。"

      陈零转笔的手一顿,"恐吓信?"

      在监狱寄出的所有信件都是要提前检查好才能寄出的,即便丁思皓写了他也没道理能通过检查寄出去。

      "藏头的。"小个子压低声音近乎耳语,"不会检查得那么细。"

      "你怎么看到的?"陈零问。

      如果是藏头,那不是扫一眼就能看到的程度。

      "我看他写信感觉很怪,趁他不注意偷看的。"小个子耸耸肩一点没有不好意思。

      "写的什么你还记得吗?"

      "几年前的事了, "小个子回忆着,"大概是我会来找你之类的。"

      "为什么你觉得是恐吓信,如果是我会来找你这种话,也有可能是写给私密的朋友。"陈零提出质疑。

      写给家里应该可以排除,如果写给家里,完全用不着藏头。

      "他用红笔写的,"小个子说,"一大篇,密密麻麻,都是红笔。"

      全是红笔写的信,陈零顿了顿,蓦地一笑,是怪阴森的。

      最后陈零问道:"他有说过他当年做的案吗?"

      "没有,"小个子摇头,"但他不说也都传开了,未成年作案,还是杀的两只雄虫,这地方没这么多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们都不搭理他不待见他,却也不去惹他。"

      好在丁思皓是雄虫,如果他是雌虫,即便未成年,这辈子也不可能走出监狱了。陈零收起记录的本子,出了门拐弯向档案室走去。

      所有的信件寄出去都应该是有备份的,但在这里陈零却不太确定,这里就没什么应该的。陈零抱着碰运气的想法去问了,没想到还真有备份。

      一大摞纸,纸上都是浮尘,陈零找了一下午,终于找到了丁思皓寄出的信。

      备份是黑白复印件,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通篇读下来都是些记流水账的废话,但每句开头的第一个字连起来,确实如丁思皓的牢友所说。

      你等着我出狱就来找你。

      "麻烦帮我复印一份,谢谢。"

      陈零将手里的信纸递给狱警,狱警说他可以直接拿走。

      是"你等着,我出狱就来找你"还是"你等着我,出狱就来找你",陈零在心里默念。但无论哪种断句,好像都是一个意思。

      信是复印了,但却不知道信是寄到哪里的,狱警翻遍了记录都没找到,可能是当时忘记了,也可能是中途换了记录簿,追问到后来总显得像追究,陈零聪明地略过了。

      但这次过来,至少有个相关线索,知道丁思皓还有些没有了结的恩怨,现在说有没有嫌疑还为时尚早。

      快走的时候陈零问了狱警最后一个问题,"十年里,有谁来探视过丁思皓吗?"

      他们拿出来了一个更旧的硬核线装本,纸页的边缘都泛了黄,翻开一页像镶嵌的黄色边框。

      "只有一位,"狱警指着模糊的字迹辨认了半晌,"林携?"

      陈零记下林携这个名字,离开了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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