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月》看热闹的土獾

30、掉马第五天

　　晏家晏月闺房的院子里放满了各种玉石锦缎，喜庆的红色高高挂起。

　　洪知许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她面前的。

　　“你是疯了吗？！”

　　驱散一众人的房间内又恢复空荡荡，让人心底发冷。

　　听了这句话晏月放下了手中的茶壶抬头，面上一贯的温顺和笑意都被掩去，眼底淬了毒似的冷旁若无人地浮了上来。

　　“我没有，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洪知许见了她这模样，心底犹疑更甚。

　　“你是不是又让祟气侵入心志了？你把胳膊露出来我看看。”

　　衣衫从手腕上撩起，肘腕上有一粉色胎记，这胎记原本是更淡的颜色，淡到看不见的模样，自从之前晏月被祟气侵蚀便变成这样了。

　　胎记的颜色没有变化，洪知许很是纳闷。

　　“不是，你……你怎么会突然要嫁给宋先生？”这辈分差了不少吧？宋谯明之前还教过她一段时间，这晏月突然变成师娘，实在是让她坐立难安。而且晏月虽然曾经看起来放浪不羁，但是事实上她是他们之间少有的注重规矩的人，怎么突然对宋谯明出手？

　　何况难道吴思弦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她之前明明还为了吴思弦甘愿去死。

　　“你还记得你颈上的花纹怎么来的吗？”洪知许问道。

　　晏月拨动铃铛的手停了停：“我又不是失忆。”

　　“那你……”她还欲说些什么，被晏月打断。

　　“你若是来道喜我很欢迎，若不是，请告辞吧。”金铃声响起，祟气淡淡飘出，是她动怒了。

　　洪知许皱紧了眉头欲言又止，一时却想不到其他反对的意见。看晏月这样，估计又是一意孤行。她带着一肚子的纳闷勉强喝完了晏月倒的茶。

　　这其间定有古怪。她说不出道喜的话，晏月也冷漠以对并不多解释什么。

　　“宋先生是位极好的人，你知我亦当他是师父………你当真真心诚意喜欢他？”

　　“当然，我爱他。”她说的看似肯定，但洪知许犹疑更甚。

　　两人遂不欢而散。

　　待到付玲玉受邀来到舒合，洪知许将担忧与晏月的情况告诉她，付玲玉却也不知该如何对待。

　　说实话，她们这些知道内情的，没想过晏月会这么快走出来。她一向爱钻牛角尖，虽然她们并不是盼着她不好，但是这嫁给宋谯明实在是让她们没想到。

　　曾经三人聚众商讨书中故事，对于宋谯明的评价只有寥寥几语——是个严厉的厉害人物，跟教导主任似的。

　　如今想起，尤其是洪知许这个知道教导主任具体是个什么代名词的人来说，现在的局面实在有说不出的怪异。

　　去到前世问问那群学生：你会嫁给教导主任吗？

　　想想就起鸡皮疙瘩了好吗？

　　真——犯法的。

　　但因着这是另一个世界，宋谯明也并非真的是“教导主任”，连付玲玉也无法能明确感知到这些槽点，所以晏月和宋谯明的婚礼进行的非常顺利。

　　晏月听不得对于这件事的反对意见，从洪知许后便重新谢绝了任何人的拜访。

　　付玲玉倒是去见过宋谯明，可试探过后，觉得宋谯明确实是真心实意的，而且既然走到了如今这一步，说明他陷的还蛮深的。

　　本来祝福就好，可两人又发现——晏月并没有告知宋谯明关于她脖颈上的繁花和心口上的剑伤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坦诚自己前世还算在理，可连这些都不坦诚，就让人不得不觉得两人之间标榜的真爱有些许水分了。

　　黄昏的婚宴有一种接近神灵的渺茫气息，付玲玉看见一向温润的吴思弦单独坐在角落里，身影单薄，白色的锦衣好似落满了霜。

　　晏月早就回了喜房，一直到仪式结束都未曾往这边看半分，表情的确是带着喜气洋洋的欢乐。

　　付玲玉抿了口酒走了过去，坐在吴思弦一边。

　　她对于吴思弦的感官印象其实也一般，不过因为之前晏月求到她面前请她出手，后来才渐渐熟络起来。熟络起来之后却发觉其实吴思弦倒也还算真诚，并不像要作恶多端的样子。

　　只是物是人非，他如今不知晏月从前做了些什么，大抵今后也不会知道了。

　　“今天的月亮可真漂亮。”旁边人道。

　　付玲玉抬眼看向天空的一轮弯月，一般而已，这句伤春悲秋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有些突兀。

　　吴思弦捏了捏手中酒杯，他有些醉了，眼睛里也恍恍惚惚地有着灯影。
　　“付道长，你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付玲玉沉思片刻，不解。
　　“什么意思？”

　　吴思弦沉默良久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他又饮下一杯酒起身离开。

　　若他问的是洪知许，那他大概会得到一个非常不一样的答案，可惜，就如同当年的吴晚琴之死，这一次他也终究还是错过了那条正确的路。

　　明月楼的灯特别的亮，但因着晏月的要求，亮度被调低了。虽然付玲玉新发明的这个器具很受人的欢迎，可太亮了，让晏月觉得有种再见到白猫头鹰送信的感觉。

　　宋谯明挑开她的盖头，那绯艳的唇与含星的眼就出现在他面前。

　　合盏交杯、剪发交缠，他做的规矩又好看，不紧不慢，像一尊玉人，让晏月甜腻的笑收敛。

　　好像他没有多么喜欢自己，只是完成任务，负起责任而已。

　　这确实有可能。

　　于是晏月整个人从开心到起飞然后变为郑重，接着变为沉思，最后心情跌了下来。

　　等众人陆陆续续都下去，两个人坐在床沿，看起来像是在比谁更庄严。

　　一只温凉的手握在晏月的手上，宋谯明侧过身给她捋了捋鬓角的发，缓声问道：“饿了没有？”

　　晏月道：“我偷偷吃了。”

　　她看向他，发现那平缓的唇线弯了起来，对面的人连眼睛也带上来温和的笑意。

　　红烛摇曳，鸳鸯被里成双对。规矩是给外人看的，熟悉宋谯明的人知道，他小时候的时候其实也很调皮。

　　晏月过了一段安生日子，又捡起改善这里的人们生活状态的想法，近来将雕版印刷提上了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