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恶役女配的炮灰跟班(短篇）》东吴一点红

2、第二章

　　普莉薇拉的报复来得隐蔽而悄无声息。
　　作为玩伴，格蕾西的日常就是陪伴普莉薇拉上课。学业很繁重，哪怕是拥有成年人芯子、接受过前世大小高考折磨的她，要跟上也依旧费力。
　　上午主要是语言教学，除了本国文字，还有包括邻国文字、古文字、魔纹字、炼金符号学等等十几种语言排着队，到了下午，政治、经济、哲学、数学、舞蹈、插花、音乐……杂七杂八的课程依旧拍得满满当当，让人没有丝毫喘息的工夫。好不容易能吃晚饭了，饭后还有大量的作业，做完倒头一睡，醒来又是新的学习地狱！
　　格蕾西本以为这样已经够糟糕了，但她很快发现，自己实在是无比天真。
　　家庭教师的授课进度加快了。原本，他们的教学速度保持在格蕾西稍微加把劲就能跟上的程度，然而，突然之间，他们不约而同加快了速度，于是，格蕾西不再能当堂开小差、走神或是发呆了，不时刻集中注意力，她甚至连笔记都没办法记全。
　　到了晚上，除了做作业，她还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去巩固当天的学业，和预习次日的功课，不然就等着第二天听天书吧。时间一长，因为疲惫与睡眠不足，格蕾西的眼底带上了浓浓的青黑。
　　说服教师们放慢速度是不可能的，因为普莉薇拉非常聪明，教师们教得再艰深，她学得依旧相当轻松。而教师们主要的服务对象就是普莉薇拉，大小姐没有吩咐，他们不会为区区玩伴改变——而让他们提速的，不是别人，正是普莉薇拉。
　　于是，最后受伤的只有课堂抽背不合格挨手板的格蕾西……不、还有她的家庭。玩伴作为一种非典型职业，是有名为“赞助费”的工资拿的，这笔工资会和玩伴的日常表现挂钩，如果课堂考察持续不合格，格蕾西家每月获得的赞助费就会变少。不过，格蕾西不在乎这点，因为她的家人们都很极品，她爱不起。
　　从发现自己被刁难到努力适应，再到最后的放弃挣扎破罐子破摔，整个过程，格蕾西只花了不到半个月。当某个暖风醺人昏昏欲睡的下午，格蕾西脑袋向下一点，从睡梦中猛地惊醒，发现自己再也看不懂黑板上的天书后，她大彻大悟，毫无心理负担地选择了趴在桌上继续补觉。
　　就……既然学不好，那就不学了呗，被敲手心顶多丢点脸，她脸皮厚，不算什么，大不了考试不合格被扫地出门嘛——不如说，被赶走反而正中她下怀！当初她真是吃了猪油蒙了心，居然妄想通过改变恶毒女配的性格来摆脱未来的炮灰命运，现在想想，其实只要在被选中玩伴的头几天使劲摆烂，谁还会愿意留她啊！
　　咸鱼格蕾西，放飞自我，自那以后在课上连睡了好几天的大觉。
　　她没有等到想象中的放逐，取而代之，宰相大人推开公务，抽空找她谈话了。
　　之前说过，格蕾西有点害怕宰相，那个男人气场很强，靠近会让人无端产生紧张、畏惧等情绪。他把她唤去，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将一张惨不忍睹的成绩单递给格蕾西。
　　“唰”，女孩自以为厚实的脸皮瞬间涨得通红。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别的任何人说起她的成绩，她都能保持淡定，偏就在宰相面前，那些被丢弃的羞耻心瞬间复活了。
　　宰相大人明显对近日发生在宅邸内的事一清二楚。他开门见山告诉格蕾西，因为普莉薇拉很喜欢她，所以，无论怎样，宰相府都不可能会放她自由。
　　“那么、如果……如果小姐厌倦了我呢？”格蕾西梗着脖子，不甘发问。
　　宰相大人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笑，很淡，像轻纱一样，带着丝怀念往昔的味道。他双手交握，置于桌上，居高临下向她投来怜悯一瞥：“如果能让她厌倦，那么，你将得到自由。”
　　他没有告诉格蕾西，让阿尔瓦诺家的人厌倦，本身就是件困难的事。
　　谈话之后，教学节奏恢复了过往的速度，格蕾西也做回了好好学习的乖学生。
　　普莉薇拉的报复还在继续，但是换了种新方式——说不清什么时候开始，大宅里渐渐没有人会同格蕾西说话了。哪怕她就在那些人面前，向他们发出指令，佣人们依旧像是什么也没听到看到一样，彻底无视了与格蕾西有关的一切。
　　说实话，很幼稚，但也管用。
　　持续不间断的无视和长久的寂寞，能压垮人的神经，让人生出光怪陆离的幻觉。如果格蕾西芯子里不是一个成年人的话，她真的很容易会被这另类的欺负方式击倒，可惜，社畜格蕾西的精神世界很强大。
　　没有人和她说话，没关系，她可以自言自语；没有人伺候她，也没关系，她自己会动手；所有人都无视她，那算什么，她一个人也能玩很高兴。
　　晚餐后有一段自由活动时间，平时都是有女仆跟在格蕾西身后的，现在，没有了女仆碍事，格蕾西可以尽情利用这段时间，在她早就想去的庭院里钻来钻去各种探险——她甚至捡到了一只虎头虎脑的小白狗，偷偷养在庭院一角，养没几天，它都能认出她的脚步声了呢！
　　小狗真可爱，诶嘿……
　　沉浸在快乐中的格蕾西忽略了次日遇见时，普莉薇拉脸上那抹意味深长的笑。
　　这天傍晚，当格雷西带着偷藏的食物，再度来到庭院角落时，她看到的是一地狼藉。精心搭建的狗窝被推翻，草地上溅落着星点血渍，陪伴了她许多个黄昏的心爱小狗，不见了踪迹。
　　难道是被园丁赶走了吗，不应该啊，这里很隐蔽……
　　“沙拉沙拉”，就在格蕾西因迟迟找不到爱犬而慌乱时，身后灌木丛忽然传来一阵响动。
　　“小白！”呆立的女孩转过身，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扬起，就凝固在了脸上。
　　出现在她身后的，是普莉薇拉。
　　一向注重形象的普莉薇拉衣衫难得有些凌乱，裙摆上沾染了零星草叶污泥。不过，比起不整的衣衫，更让格蕾西心惊的，是女孩手背上几道明显的血痕。
　　“你、你那些伤是怎么回事……”格蕾西忍了又忍，还是没能隐藏住声音尾部的颤抖。
　　她知道示弱会让普莉薇拉感到快乐，那个恶魔般的女孩，是彻底以他人痛苦为食的怪物，可是……可那是她心爱的小狗啊！
　　“是啊，怎么回事呢……可能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袭击了也说不定。”
　　“我的狗，它在哪里？”格蕾西的声音变得无比尖利。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生气了，她的脾气一向很好，甚至可以说是包子，因为阿尔瓦诺是贵族，他们不会用不入流的方式欺辱她，所以她可以忍，一切都可以忍，唯独这个，唯独这个！
　　“你猜，会在哪里呢？”普莉薇拉用食指点着下巴，无辜地歪了歪头。
　　她无谓的模样刺痛了格蕾西的心脏。格蕾西一把推开面前的女孩，朝着灌木丛的深处找去。
　　她找到了一个明显被翻动过的土堆。格蕾西用颤抖的手指拨开表面的泥土，一层又一层，沙土之下，她看到了一块脏兮兮的白色皮毛。
　　它摸上去是冷的。
　　她的狗死了……
　　“啪嗒”，一滴，又一滴，透明的水液从格蕾西眼角滑下，顺着她的脸颊砸落在泥土地上。当这个无论如何刁难总能找到办法应对的女孩第一次显露出她脆弱的样子时，普莉薇拉笑了。
　　她站在一旁，默默观赏着小麻雀哭泣的模样，看着看着，总是苍白的脸颊飘飘腾起浓艳的病态红晕，一双红瞳像刚被水洗过的宝石一样，闪闪发亮。
　　啊，心脏跳得好快……为什么身体会这么热，就好像血管里的血液都一起沸腾了一样……真美味啊，难以忍耐。
　　当天夜里，格蕾西发起了高烧。
　　医生来了又走，走了又来，高烧迟迟不退，到最后，是宰相从宫廷请来了有名的魔药大师，给她喝下价值千金的魔药，才将她从连绵不绝的梦境中唤醒。
　　宰相先生看起来已经责备过普莉薇拉了，她一副深刻悔过的样子，从格蕾西生病开始，便时刻守在她的病床边，嘘寒问暖，格蕾西有几次迷迷糊糊吃药，都是普莉薇拉喂的。
　　等格蕾西稍微好些后，她收到了一份来自普莉薇拉的大礼。
　　“这是……”
　　饶是她早已打定主意不愿同普莉薇拉说话，看到被送至身旁的“礼物”时，格蕾西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声。因为普莉薇拉递给她的纸箱子里，蹲坐着一只尾系缎带、虎头虎脑的白色小狗。
　　“呜汪！”
　　就像过去的许多个黄昏那样，小狗在看到格蕾西的那一刻，就疯狂地甩着直升机尾巴，快乐地扑进了女孩怀里，prprpr狂舔她的脸颊。
　　是的，毫无疑问，这是她的小狗。
　　“对不起，格蕾西，我只是想吓唬你，所以让人找了具差不多的尸体骗你。其实这才是你的小狗，它没有死。”普莉薇拉非常诚恳地低头认错，看格蕾西珍惜地抱着小狗，不舍得放下，她甚至大度地表示，如果愿意，格蕾西可以在大宅收养这只小狗，会有仆人给它修建新的小窝，添食喂水。
　　格蕾西抚摸小狗的手一颤。
　　她转过头，目光死死盯住普莉薇拉，黑发的女孩迎着她的视线看了过来，脸上表情真挚，态度看起来相当诚恳，可格蕾西就是能从那双鲜浓的红瞳中看到无法掩盖的恶意。
　　“不要了。”
　　她把抱着自己胳膊呜呜个不停的小狗装回纸箱，推到普莉薇拉面前。
　　普莉薇拉微微睁大了一双眼睛，有些惊奇地看着格蕾西：“怎么了，不喜欢吗？”
　　“是的，不喜欢。”格蕾西听到自己用如同冰块般冰冷的声音这样说，“请小姐帮忙找户人家，将它送走吧。我再也不想养狗了。”
　　从一开始，她就不该养狗的。
　　既然没有能力保护，她就不该有任何在乎的东西。
　　“是吗，好遗憾。”普莉薇拉说。
　　她从格蕾西手中接过纸箱，转过身，随手将它塞进了某个女仆的怀里。
　　“都听到了，把它送走吧。”
　　就这样，格蕾西失去了她的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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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点点预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