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记小饭馆[美食]》绮季

6、第 6 章

　　如云竹安所料，傍晚来光顾的大部分都是回头客，再加上一些新的客人，准备的馄饨很快就卖光了。
　　她六点出的摊，现在六点半就卖完了。

　　云竹安将摊位收拾好，跟隔壁烤冷面阿姨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回到家，外婆果然在等着她，看见她，外婆眼睛都亮了些：“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晚上生意比较好，客人源源不断的，我的锅就没停过。”
　　云竹安高兴的汇报着好消息，传递着这份喜悦。

　　外婆听得也开心。
　　她的孙女果然优秀。

　　云竹安把用具都搬回厨房用水浸泡着，随后她背起小挎包，要带外婆出门看中医，抓几副中药给她调理调理身体。

　　原本还在开心的外婆，听到后冷不丁僵住了笑颜，变得有点抗拒。

　　云竹安放轻声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外婆，你看，我第一天的生意就这么好，以后肯定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帮衬我，到时候我肯定也会越来越忙，如果你身体不好可是会让我担心的，你忍心让我忙里忙外吗？”

　　说到后面，云竹安的语气带有点撒娇的可怜巴巴。

　　外婆一听，果然动容了。
　　觉得有道理的同时又有点心疼。

　　是啊，她现在老了，什么忙都帮不上了。
　　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照顾好，不要让孙女担心。

　　“好吧，那就去吧。”

　　云竹安把外婆带到附近的一个小诊所。
　　里面是比较有威望的一个老大夫，平时挺多人找他看病的，云竹安也是提前预约才约到。

　　“整体没什么大碍，平时要多注意休息，我给你开点宁心安神，滋阴补肾和补气血的药吧。”

　　“谢谢大夫。”

　　拿到中药，她们回了家。

　　云竹安火速把砂锅洗干净，给外婆煎药。
　　她知道外婆抗拒看中医的原因，无非就是害怕喝中药，她怕苦。

　　所以云竹安准备做份甜丝丝糯唧唧的糯米小丸子给外婆解解苦。

　　糯米小丸子做法比较简单，云竹安还蒸了些南瓜和紫薯，把它们捣碎揉进面团里，做了三种口味的糯米小丸子。

　　等中药差不多煎好的时候，云竹安才把水煮开，下入搓好的小丸子。
　　过了一会儿，中药煎好了，小丸子也煮好了。

　　云竹安把中药倒出来端给外婆。

　　白丝碗里荡漾着黑乎乎的液体，还不断散发着又苦又浓郁的中药味。

　　外婆的脸一下子就像小孩子一样垮了下来。
　　这也太多了。

　　“安安啊，一次一定要喝这么多吗？”

　　“人家大夫都说了，”云竹安才不会因为外婆装可怜就心软，她变法子似的从身后端出来一碗糯米小丸子，“外婆看这是什么，等你喝了药才可以吃哦。”

　　“糯米小丸子？”
　　外婆眼睛一亮。

　　瓷碗里白色、紫色和橙色三种颜色交错相间，一个个丸子大小一致，表面光滑泛着光泽，从颜色上看就让人食欲大增。

　　中药的味道太过霸道，严密的覆盖了空气中糯米小丸子的甜味。
　　反倒在此刻造就了惊喜的意味。

　　有了解苦的东西，外婆也不在扭捏拖沓，捏着鼻子就着碗边灌了一大口。
　　口腔简直苦的发麻。

　　她连忙从另一个碗里舀了一个小丸子放进嘴里。
　　热乎乎的糖水混着小丸子，入口甜滋滋的，小丸子也糯叽叽的，Q弹软糯却不粘牙，咀嚼间还能品尝到紫薯和南瓜的味道。

　　云竹安放的糖量也刚刚好，不会甜到齁，也能综合中药带来的苦味。

　　咀嚼吞咽过后，外婆的目光渐渐变得幽深，语调也变得悠长：“我想起你外公了。”

　　云竹安静静听着。

　　“年轻的时候不是没喝过中药，那会儿跟你外公还在北方闯荡漂泊，有一次我耍赖不想喝药，就随口说没有冰糖葫芦我喝不下去，谁知道他还真就给我出门买冰糖葫芦去了。”

　　“那时候还是冬天夜里，雪下的是那个大哟，风又大又冷，也不知道他跑了多远才给我买到的，反正人回来的时候啊，沾了一身的雪花，活像一个雪人。”

　　外婆的声音很轻，娓娓道来，温馨又美好。
　　仿佛鲜活的事就发生在昨天。

　　云竹安很喜欢听外婆跟她讲年轻时的事，有种跨越时空的年代感。

　　“那是我吃过最甜最好吃的冰糖葫。”

　　说到后面，外婆乐呵呵的在笑，大抵是想到物是人非，她的眼里又渐渐泛起泪光。
　　“可惜呀，再也吃不到咯。”

　　云竹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给一个拥抱。

　　外婆喝完药就上楼休息了，云竹安还在收拾着厨房的卫生。
　　她瞥到刚刚翻糯米粉顺带翻出来去皮绿豆，忽然福至心灵。
　　好像可以拿绿豆饼去卖。

　　反正绿豆饼不用现做现卖，占据的空间也小，关键是不需要搭配汤水，重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还挺方便的。

　　云竹安想着，立马动身，把去皮绿豆泡上水。

　　夜晚睡前，云竹安坐在书桌旁，统计着傍晚的收支。

　　原本她准备的是25份大份猪肉馄饨的量，不过后面一些猪肉馅拿去调制虾馅了，所以晚上一共准备了10份大份猪肉馄饨和25份大份鲜虾馄饨。

　　全都卖完了。

　　因为还有折扣优惠，所以傍晚的收入在800左右，再除去一些食材成本，利润大概在710。
　　贵的鲜虾不是自己花钱买的，所以多赚了些。

　　加上中午的钱，利润竟然快突破四位数了。

　　实在是太好了。
　　这才摆摊第一天，是个很好的兆头。

　　另外，群里的人数也增加到三十多了。
　　刚好可以在群里通知一下上新。

　　云：［@所有人，当当当，有重要的事情宣布一下，明天开始，馄饨的份量多加了一个中份的规格，其中中份鲜肉馄饨的定价为15块一份，中份鲜虾馄饨的定价为25块一份，大家按需购买哈，另外，明天还会上新品，是绿豆饼哦，有甜口和咸口两种口味，3块一个，欢迎大家尝新~有需要想预订的也可以在群里说一声，我统计一下，到时候你们来拿就好了。］

　　莹莹不是嘤嘤怪：［太好了，有中份的馄饨了，这下可再也不用纠结小份吃不饱，大份又太撑的问题了。］

　　会飞的猪：［啊啊啊早就想这么提议了，谁懂啊家人们，这对于一个纠结怪来说简直不要太友好。］

　　π的尽头：［+1］

　　大概是绿豆饼太普遍太常见了，群里的顾客都没什么兴趣，谈论的话语几乎都是围着中份馄饨，提到绿豆饼的少之又少。
　　也就两三个顾客预订了绿豆饼。

　　不过云竹安也没太在意，他们不吃的话，可以卖给其他路人。

　　哪怕再少，总归是一份收入来源。

　　第二天一早，云竹安去了趟市场，猪肉还是去了昨天那个摊位买，另外她还货比三家，找出了品质最好的一个海鲜档买了新鲜活虾。

　　至于去皮绿豆。
　　家里还有一些，原本云竹安是想多买点的，但看群里顾客们的兴致都不太高，她估摸着销量会不太好。
　　所以暂时还是先不加量了。

　　另外，她还买了新的小桌椅。
　　方便顾客即买即食。

　　回到家，云竹安把泡好的去皮绿豆放入锅中煮开，撇去浮沫，去除豆腥味。

　　光煮还不够，还要将它蒸熟，因为要做两种口味，云竹安把它们分成两等分，各放入不同的料理机，分别加入白砂糖玉米油、盐玉米油，一起打到绵密细腻的状态，再经过翻炒，绿豆饼的馅料部分就做好了。

　　轮到酥皮部分。

　　酥皮也是云竹安擅长的一部分。
　　和面揉面的动作行云流水，力道也到位，明明是随手一捏，每一个小面团却都跟像用机器精准测量过一样大小一致。

　　馅料和酥皮都准备好后，基本已经算完成了，云竹安用酥皮把馅料包起来，捏成一个稍微扁平的形状，整齐摆放好，放进早已预热好的烤箱里。

　　经过烤制，绿豆饼外面那层酥油皮呈现出淡淡的米黄色，正反两面中间还烤出了一层深色，色泽均匀，看起来就诱人。

　　云竹安捏起一个咬了一口。
　　新鲜出炉的绿豆饼，外层皮金黄酥脆，内里的绿豆馅甜腻绵密，入口即化，又不会甜到齁，咸口的也咸香十足，越吃越想吃。

　　唔~好吃！！
　　给外婆留点。

　　云竹安三两下吃完，收拾好东西准备出摊。

　　中午12点，云竹安开着她的三轮来到摊位上。
　　没想到这时候已经有顾客在摊位前等着了。
　　她赶紧把东西和桌椅都摆好就开始营业。

　　今天生意不错，才刚开始就卖出了三份猪肉馄饨和一份鲜虾馄饨。

　　可惜就是暂时还没人买绿豆饼。

　　蒋玉兰是一家公司的职员，今天中午下班晚了点，导致她没买到儿子特别喜欢吃的某家绿豆饼。

　　她开着摩托车，路过平兴街，在等红绿灯的间隙，她四处看着，不经意间瞟到有个小摊上红纸黑字写着：
　　甜/咸绿豆饼，三块一个。

　　要是什么都没有买，回去之后他儿子大概要闹。

　　于是，蒋玉兰想了想，还是掉头去的那个摊位。

　　“老板，麻烦来五个绿豆饼。”

　　终于有人来买绿豆饼了，云竹安感到高兴。
　　“请问要甜的还是咸的？”

　　“甜的吧。”
　　“好嘞。”
　　云竹安麻利的打包好递给客人。

　　蒋玉兰回到家，打开门，家里的老人已经做好饭菜了。
　　“妈，我回来了。”

　　原本在餐桌旁端正坐好的小孩子辰辰在看见来人的那一刻，兴奋的冲过去：“妈妈，你回来了？我的绿豆饼呢？”

　　蒋玉兰就知道他这么欢迎自己是因为绿豆饼。

　　“这呢，”蒋玉兰拿起绿豆饼晃了晃，就是不让他拿到，“去乖乖坐好，最多只能吃一个，剩下的要吃完饭才能吃哦。”

　　辰辰也是个人精，他认得这个包装不是他之前吃的那款。
　　脾气上来，他立马垮着个小脸：“这都不是之前吃的那个，我要的是之前吃的那个绿豆饼，我不要这个！”

　　他说的是麦佳西饼店的绿豆饼，他家的绿豆饼挺畅销的，经常去晚了就没了。

　　蒋玉兰也没想到他儿子还挺精的，注意这些细节。

　　换做其他家长，被发现了可能会避免孩子发脾气吵闹而选择对孩子连哄带骗说——
　　是一样的，是那家的绿豆饼换了包装。

　　但蒋玉兰不是，既然被发现了她也就没打算瞒着了，实话实说道：“是这样，今天妈妈下班晚了，去到的时候他们的绿豆饼已经卖完了，所以给你买了其他绿豆饼，妈妈替你闻过了，一样香。”

　　她希望跟孩子讲道理，教他学会换位思考和理解。

　　但辰辰显然不接受这个说话，就只管闹脾气：“我不管！我就要吃那家的绿豆饼。”

　　蒋玉兰的火气噌一下就上来了。

　　儿子现在这个样子她还挺头疼的。

　　以前还是好好的，只因为之前送回老家被家里的老人带过一段时间，被宠爱被溺爱被惯坏成这样了。
　　只要不顺着他的心意就发脾气。

　　蒋玉兰深吸口气：“我跟你说了，不是我故意不给你买那家的绿豆饼，是因为我去晚了别人卖完了。”

　　“那你为什么去那么晚？”
　　“我要工作。”蒋玉兰努力忍着火气：“别问我为什么要工作，不工作哪里来的钱给你买绿豆饼？饭煮好了，饼也买回来了，你想吃就吃，不吃就拉倒，等会我们把饭菜都吃光了你可别哭鼻子。”

　　尽管辰辰再皮，也皮不过母亲这个身份带来的血脉压制。
　　感受到妈妈在生气，辰辰就算再不服，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但要他服软听话吃饭的话，他还是做不到。
　　便撅着嘴坐在一旁看她们吃。

　　蒋母有点看不下去，试图哄孙子，只不过她刚开口就被蒋玉兰阻止回去了。
　　“妈，你吃你的，不用管他。”

　　蒋母伸出的手便又收了回去。

　　这一桌子几乎都是辰辰爱吃的菜，他别扭的偷偷观摩着，眼看着外婆跟妈妈越吃越多，桌子上的菜也越来越少。

　　辰辰才意识到，他亲妈是真的不会给他留饭菜TAT

　　感受着越来越饿的肚子，辰辰也没力气耍性子了，拿起勺子就开吃。
　　饭还是要吃的。

　　就是那个绿豆饼，他打死都不会吃。
　　哼，他有他作为小孩子的尊严！
　　说好只吃那家就只吃那家！

　　蒋玉兰吃完饭，便拿起一旁的绿豆饼。
　　刚刚买的时候她就觉得挺香的，再看包装，是用传统的那种油皮纸规规矩矩的包好。
　　有种复古的韵味。

　　打开纸袋，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绿豆饼的香味。
　　这个皮一看就酥到掉渣，因为纸袋里就掉落了不少碎酥皮。

　　掰开一块绿豆饼，从横切面来看，能看到酥皮是下了功夫的，层层叠叠的有好多层。
　　那个绿豆馅也是绵密细腻。

　　咬一口，皮酥软糯，绿豆馅冰甜清新，满嘴的绿豆香，松软绵密、层次丰富的口感简直让人停不下来。
　　一个不小心，外层表皮还会掉下薄薄一层酥皮。

　　蒋玉兰连忙用手去接，可惜慢了一步。
　　酥皮已经掉落到桌面。

　　没想到一个路边摊还有这种品质的绿豆饼。
　　这样蒋玉兰感到惊喜。

　　“好酥好香的绿豆饼，”蒋玉兰拿起一个递给蒋母：“妈，你尝尝，我觉得比麦佳的要好吃多了。”

　　辰辰在一旁边吃着饭，变盯着蒋玉兰那边的动向。
　　比麦佳的要好吃？他才不信。

　　不过，当他看到那层层酥脆的外表皮，还有中间那个绿豆馅时，口中开始不自觉分泌唾液。

　　嘴里的饭菜顿时不香了。

　　可是他说过不吃那个绿豆饼的呜呜呜。
　　不过要是他妈妈再来问他一次的话，他就可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遗憾的是，直到他吃完饭，蒋玉兰都没再问他一次。

　　没多久，蒋玉兰收拾碗筷，进厨房洗碗，再一看，外婆也回房间了。

　　辰辰盯着桌面上的那个油皮纸袋咽了咽口水，开始悄咪咪地伸出罪恶之手。

　　偷偷吃一个，就一个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反正到时候要是被发现了他打死不认就好了。
　　就一个而已。

　　辰辰想着，不知不觉间已经拿起一个绿豆饼放到嘴边。

　　闻着好香。
　　咬一口，外皮酥酥的，里面的馅也甜甜的，辰辰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就是好好吃呜呜呜。

　　好像，好像真的比麦佳的要好吃。
　　不，是比他吃过的所有绿豆饼都要好吃！

　　真的好香好甜，酥酥脆脆的，再吃一个吧，不会被发现的。

　　辰辰这么想着，心安理得的拿了一个又一个。
　　直到他的手再一次伸向油皮纸袋——
　　里面空空如也。
　　发现再也摸不到饼饼了，他才清醒过来。
　　他怎么全都吃光了？！

　　虽然全吃光了，但他不后悔呜呜呜真的太香了。

　　绿豆饼外表那层酥皮带有油脂，捏过之后附在手指上，辰辰意犹未尽地吮着手指头。
　　连手指头都是香的！

　　厨房里的蒋玉兰一直在观摩着客厅的动向，早在吃饭时，她就注意到了辰辰一直盯着她的绿豆饼看。
　　眼看时机已到，蒋玉兰便走出客厅将他“抓包”。

　　“不是说不吃这个绿豆饼吗？”

　　辰辰想狡辩，可是“人赃并获”了，想嘴硬，又怕妈妈以后再也不给他买这个了。
　　而且仔细想想，确实是他无理取闹了。

　　这个世界美食那么多，又不止那一家好吃。
　　况且妈妈又不是故意不给他买的。
　　真的没必要胡闹。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想到这个美味的绿豆饼，辰辰还是主动道歉道：“对不起，妈妈我错了！我不应该这样无理取闹的。”

　　“你别因为这件事以后都不给我买了！”

　　呸，什么小孩子的尊严，哪有绿豆饼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