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玉之章》斩青

5、藏踪投石漫漫

　　苍舒玉有些后悔自己没有选择做个暴君。

　　但凡他是一个暴君，此时面对这种有些挑衅在里面的话语，他都可以顺理成章地“龙颜大怒”，然后“怒斥刁民”“好大的胆子”，给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一点小小的震撼。

　　可惜他选择当一个“贤明的君主”。

　　所以只能干巴巴的说一句：“哥哥你别生气嘛。”

　　杨歌：……

　　苍舒玉装茶上瘾，更是软了声音，许是怕杀伤力不够大，甚至还做到了眼眶微红，期期艾艾道：“对不起嘛哥哥，我不知道你这么不喜欢被人夸漂亮呀。”

　　饶是杨歌见多识广，此时也撑不住对方的这一套，他有些无奈，竟是头一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苍舒玉却不满意极了：“你是瞎子吗？怎么这样都没什么反应？”眼珠子都不带动一下的，早知道自己就该去跟魅魔进修一下技术。

　　杨歌面色僵硬步履虚弱地告辞，徒留苍舒玉在原地捧腹大笑，逗这个人可太有意思了。

　　周曙还在外面等着杨歌，年轻人百无聊赖地靠在车旁晒着太阳，拿着手机拍拍宽阔大气的别墅小区，一副自由散漫的少年模样。

　　真该让苍舒玉过来看看真正的少年是什么样子的，他装得一点也不像个无知可爱的少年，一眼就能看出是一个大反派。杨歌有些漫不经心地想着。

　　见杨歌出来，周曙替他拉开车门：“杨哥，今天怎么样？沟通还顺利吗？”

　　杨歌听起这些就有些头疼，跟苍舒玉交谈简直能耗尽他毕生的修养，言简意赅道：“被苍舒玉带走的那个怪物不会再伤人了，我过几天去局里给它办一张身份牌。”

　　异管局办的身份牌可以让怪物相对自由地生活在人类社会之中，在异管局挂了名的怪物也不会被异能者时时刻刻盯着追杀。当然为了能最大程度地控制怪物不去伤人，以往这种身份牌通常都只会给评级在D级以下的怪物们分发。

　　周曙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他急道：“杨哥这……”不合规矩。

　　杨歌合上双眼，淡淡道：“我会当它的担保人。”

　　除了异管局漫长的测试评定与后续的观察考核，还有一种方法可以快速地为异常之物挂上身份牌，那就是由高位异能者对其进行担保，保证怪物会在异能者的掌控之下。

　　很少有人去选择为一只怪物担保，按照现如今对怪物的管理规则，如果那只怪物控制不住杀害了人类，那么担保人哪怕为异管局立过多少功劳斩杀过多少只怪物，都会被当成是那怪物的同谋，更严重点甚至还会被直接处以死刑。

　　现存的高位异能者近十几年来从未有谁去选择为怪物担保，谁知道那些非人族类到底什么时候会向人类出手，周曙很是担忧，却也明白自己阻止不了对方的决定。

　　周曙讷讷闭上嘴，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忙道：“那份行动总结我写出来了，杨哥您过下目？”说着，他将一个文件拿了出来，转头递给后座的杨歌。

　　杨歌有些意外地睁开眼，真不愧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参与工作能这么积极，跟老油条同僚们相比简直是异管局之光，一万字的总结报告说写就写，对方这是熬了夜赶出来的吗？

　　周曙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杨哥，眼下是不易察觉的黑眼圈，这怎么说也是杨歌给他安排的第一项任务，他无论如何都要在新上司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因此他昨晚也是在异管局的办公室熬了个大夜，紧赶慢赶地在今天完成了总结报告。

　　杨歌只好接过，戴上眼睛慢慢翻看着，替对方圈出几处错别字和语句不通顺的地方。

　　看着看着，他的目光在一处停下：“……‘编号6542号的异常怪物对澄江社区造成了极其恶劣的社会影响，情节极其严重’，这一段是不是有些夸大了？”

　　按理来说，他当时去的也算是及时，怪物甚至没有来得及在普通人面前现身——那个将它召唤出来的人除外；周旭布设的维度场也很好地将战斗场地限制在了一个房间之内，就算那怪物具有罕见的S级能量，应该也是当不起“情节极其严重”这几个字的。

　　周曙一脸呆萌：“不可以这么写吗？可是前辈们都说要我尽量去夸大怪物们的凶残暴虐，好为我们异能者的出场做铺垫，以前的那些报告都是这样的套路……”

　　说着，他又像是有些懊恼地拍拍头，领导这言下之意是对他写的这一段不满意啊，自己怎么能这样傻愣愣地给对方这样解释呢！

　　于是又急忙转变了口风，殷勤道：“不过杨哥您说得对，这一段确实是有些夸大了，我这就改这就改！”

　　周曙圆溜溜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的老大，就像是一个乖巧听话地狗腿子，杨歌哑然失笑：“没事，就这样吧，写得挺好的。”反正也没人看。

　　他合上了文件夹，复又对司机道：“在这就停下吧，你们回异管局，我还有点事。”

　　司机停下，周曙还有些不明所以，他心直口快道：“杨哥您这是要去哪啊？”有什么事，我也可以帮忙的！

　　杨歌揉了揉眼睛，真不愧是刚毕业就参加工作的大学生，有时候真是天真的有点蠢了，他轻叹了一口气，对周曙语重心长道：“小周啊，没有人教过你，不要随便过问上司的私事吗？”他靠近，又拍了拍周曙的肩膀，“这可是职场中的大忌。”

　　听着那句似乎是因为轻声而显得有些温柔的话，周曙脸唰一下就红透了，他又是紧张又是懊恼：“对不起杨哥我我我……”

　　杨歌慢悠悠离开，不去管他那兔子一样的联络员现在心里到底是作何想法。

　　他从商业街里面绕了几圈，去宠物店买了些鸟食，然后走进了一家医院。

　　鉴定科的主任医生打量着眼前年轻英俊的客人，真是没想到，这样帅气的男人居然也会有被带绿帽的嫌疑：“您好，鉴定就是想确认一下亲生关系没有其他用途吧？”

　　杨歌点了点头，做出一副憔悴的样子：“是的，我总怀疑自己儿子不是我亲生的，可以加急吗？”

　　在别墅里玩鸟的苍舒玉打了个喷嚏——阿嚏，谁念叨我呢？

　　医生同情地看着杨歌：“好的，请您耐心等待一下。”

　　杨歌将真正装有苍舒玉头发的密封小袋子交给医生。

　　杨歌之前受过伤，那伤让他当了一阵子的活死人。

　　其中就包括眼睛上的伤——他曾经短暂地失去过视觉。虽然在这段日子里仰赖于现代发达医学技术与身为异能者的灵能，他现在已经可以视物，但有时候还会分不清物体的形状和颜色。或者说，他的眼睛能分辨出是什么东西，信号却无法正确地传递给大脑。

　　不过经过特异化的训练，他此时已经可以准确地分辨出一些特定的物品——这无疑是一个非常痛苦而又黑暗的过程。

　　也因此，他视物与常人有所不同，常人会用眼睛判断，而他则会更加依赖于异能者的灵能与身为人类的第六感来进行分辨分析。

　　在他几次与苍舒玉接触的过程中，他直觉对方不是什么异常的怪物，而是一名跟自己一样的人类。

　　现在，就是他验证自己的结论是否正确之时了。

　　两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医生递给杨歌一份检测报告，语带同情道：“经鉴定，两份基因样本不存在亲缘关系。”

　　有亲缘关系就有鬼了，杨歌“强打起精神”，略带一丝希冀地说道：“医生同志，我突然想起来我家的狗的毛发也是这个样子的，您说会不会是我不小心弄错了？”

　　另一边的苍舒玉又打了个喷嚏——到底是谁在骂我？？

　　鹦鹉忙不迭地飞走，你小子得了感冒可千万别传染给我啊，不知道我们鸟类很虚弱很容易得禽流感吗！

　　医生有些无语地解释道：“如果那不是人类的头发，我们会检测出来的。现在的毛发DNA检测已经很先进了，基因检测显示另一份样本来源于一名人类，而那名人类与您不具备亲缘关系。”

　　“那根头发，确定是属于人类的头发？”

　　“我确定，先生，那根头发所带有的基因完完全全是属于人类的。”

　　杨歌松了一口气，但是面上还是装得愤怒又悲伤，失魂落魄地离开医院。

　　医生唏嘘，转头跟人八卦说今天科室里里来了个超帅的客人，可惜却被儿子不是亲生的这一悲惨消息弄得神经错乱不敢承认现实云云。

　　而医生眼里带着绿帽的悲惨男人却并不如那般难过，正相反，自从得知苍舒玉是纯种人类而不是什么奇怪的非人物种后，杨歌的心情不可谓不放松。

　　既然大家都是人，那么一切就都好办多了——就算对方现在仍然疑点重重，但是也不太可能因为这些就化身全体人类的敌人，杨歌也不用时时刻刻像是面对怪物一样提防着对方，将对方视为自己的敌人。

　　至于赵世珩为什么要骗他，而他从前有没有因为对方的欺骗而真正地对无辜的人下手过——那就是他与赵世珩之间的事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苍舒玉你茶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