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玉之章》斩青

15、石以砥焉成利

　　杨歌还在捂着胸口虚弱咳嗽。

　　苍舒玉大笑，伸出手轻轻摸过杨歌的胸口，用轻缓的神力替他驱散被诅咒反噬的不适：“我哪敢玩你，我也是实在没有想到你能这么快就学会恶魔的语言。”

　　这么有天分，别不是因为他天生就属于恶魔。

　　杨歌心累，不想说话。

　　苍舒玉挥挥袖子，心情愉悦地溜达到厨房。

　　他随意拿取了一些食材，仔细清洗处理后将其切成几乎同等大小的块状，再分门别类地一一摆放整齐。

　　收拾好自己的杨歌甫一踏入厨房，就看见苍舒玉正安静贤惠地收拾食材的样子。

　　厨房明亮的灯光挥洒，为这间冰冷的房子里莫名添上几分暖意，苍舒玉手里还握着那把杨歌非常熟悉的陶瓷刀，矜贵的少年切菜的姿势不是那么的标准，看得出来他并不擅长处理食材。

　　然而每每刀锋划过之处，总是都能精准地将食材切成大小一致的正立方体，迅速而又精巧，是多少厨师都羡慕不来的刀工。

　　苍舒玉总是可以非常熟练地操控一把刀，尽管那把刀目前还不是很锋利。

　　杨歌走上前，捏起了一块食材，道：“这些杂活难道不应该让我来做吗？”

　　他还记得他最初的身份可是别墅的管家，哪有管家站在一边，让主人做饭的道理。

　　苍舒玉挑了挑眉，眼底划过一丝狡黠，突然将刀刃抵在了杨歌的脖颈上。

　　又是熟悉的一幕。

　　杨歌无奈地看了一眼苍舒玉，就好像在看自家淘气的小孩。

　　“这回不怕了？”苍舒玉的语气中依旧不带喜怒。

　　杨歌作势要将脖子送到刀刃上。

　　苍舒玉手腕微动，在刀刃即将刺破杨歌皮肤的前一刻把刀子撤开。

　　杨歌不说话，只是看着苍舒玉笑。

　　护体的灵能可以反应主人的心情，他刚才不小心诅咒了苍舒玉却只是受到很小的反噬，这说明苍舒玉本身就对他没有恶意。

　　他又不傻，这种试探来一次就够了。

　　苍舒玉移开目光，不再去看那人的笑，转而用刀尖戳了块土豆递到杨歌嘴边：“尝尝看？”

　　杨歌的味觉和对食物的视觉识别还没有恢复，他有些不习惯别人递过来的食物，“我吃下去了不会死吧？”

　　“我就那么不靠谱吗？”

　　杨歌放心吃下，他可以感觉到嘴里的食物是有点偏硬的脆脆的口感，他以为这是苹果：“这是什么？”

　　“生土豆。”

　　杨歌嘴里还嚼着那块生土豆，咽也不是吐也不是，表情略微凝固。

　　生土豆是有毒的啊喂！

　　虽然异能者不至于因为这点马铃薯毒素而生病，但还是不要随便给喂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啊！

　　苍舒玉你这样真的会让我觉得投靠你是非常错误的决定！

　　苍舒玉转过头去憋笑，眼里是止不住的明媚笑意，这人可真好骗呐，让吃什么就吃什么。

　　他将台子让给杨歌：“过来，把这些东西都切成块。”

　　杨歌接过那把陶瓷刀试着切了两下，却无法向苍舒玉那样切出规整的小块，刀刃总是从食材上划开，或者卡住。

　　那把在苍舒玉手里如臂使指的刀具在他手里没能发挥出原本的作用，杨歌摸了摸有些钝的刀刃和偏软的刀身，怀疑再用力切下去这可怜的宝宝刀甚至会被坚硬的食材磕出口子。

　　“手往上握一点。”苍舒玉出声指点。

　　杨歌依言照做。

　　“凝神静心，不要过多关注刀刃的磨损，刀身、刀刃、握柄三位一体，用你的灵能去感受，去操控它。”

　　杨歌愣住，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什么。

　　苍舒玉还在继续教学，就像他教会杨歌那句恶魔的诅咒一样的耐心细致：“御力于其上，寻找最薄弱之处……”

　　在苍舒玉的点拨之下，杨歌进展飞快，如同吸水的海绵一般迅速吸收着所有的知识，原本钝钝的刀具在他的操控下似乎突然变得锋锐，既像是在处理食材，又像是一个刀客在磨练着他的技艺。

　　玄之又玄的感觉涌上心头，杨歌在苍舒玉的指点下以飞一般的速度进步着。

　　很快，他就把一大堆食材都处理完毕。

　　苍舒玉看着在案板前认真切菜的男人，围裙将杨歌的腰身勾勒出一抹极漂亮的弧度，更能凸显他宽肩窄臀的完美身材。

　　苍舒玉勾了勾唇角，翻开手边的一本食谱，打开一页念到：“首先将蒸熟的土豆与牛奶混合……”

　　杨歌看着一堆方方正正的小块食材皱眉，诅咒还没有彻底清除，他目前还不能很好地辨别食材，尤其是这些食材全都被他切成正正方方的块状物体……

　　他迟疑着伸手拿出一个小碗，然后看向苍舒玉，用眼神询问自己是否选对了食材。

　　苍舒玉放下菜谱，淡淡道：“需要我为你准备宝宝绘本来让你学习如何去辨认食材吗？”

　　杨歌轻轻舔了舔后槽牙，自暴自弃开始胡乱搭配。

　　“你手里拿的是土豆，左边的是紫甘蓝，再左边是洋葱，右手边的三个粉状物分别是面粉、糖、盐。”

　　杨歌一一辨认食材们的形态特征，然后一一将其熟记在心，就像是初生的孩童一般努力地认识着世界。

　　苍舒玉眼底划过一丝不明的情绪，继续念到：“黄油10g、白砂糖5g搅拌均匀，加入三个蛋清……”

　　杨歌三下五除二弄好，自以为很棒。

　　“然后就可以趁热，趁热……”苍舒玉不忍直视地看着那一坨黑漆漆，将菜谱扔到一边，拍拍杨歌的肩膀一言难尽道：“趁热泼到仇人的脸上，我们的大规模杀伤力生化武器就制作完成了。”

　　杨歌：……我也不想这样啊。

　　苍舒玉扯掉糊了的边边，端起盘子走到伯维西娅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房间内，已经是三岁小孩大小的前光明神大人生无可恋地抱着一只颇为肥硕的白羽鸡，目光呆滞地听鸡不停咕咕咯咯。

　　那白羽鸡曾经是光明神麾下的大天使裴伦，在神战中多次为光明神征战四方立下汗马功劳，东征西伐好不威风，可惜一遭做鸡，威风不再，只得在狭小的房间内挥斥方遒。

　　天使种族向来极其亲近光明神，以往摄于神明的威压裴伦并不敢随意靠近光明神，冰冷严肃的天使外壳下是对光明神疯狂的渴求，然而现在大家都变成了同一类型的生命体，大天使再也不必压抑自己想要疯狂贴贴的舔狗心态，经常缠着幼年形态的光明神寸步不离。

　　伯维西娅也赶不走它，每每只得撑起稚嫩的双臂抱着鸡到处跑，不抱还不行，那鸡咯咯哒的声音吵得很。

　　杨歌跟在苍舒玉的后面进了婴儿房，“咦？伯维西娅怎么这么快就长大了？”这到底是吃了什么，居然能迎风见长？

　　“你又经常不在，我可不想一直照顾它，所以就给了它一点神力，让它再长大一点自己照顾自己。”苍舒玉说得理所当然，丝毫没有强迫小朋友自己照顾自己的愧疚。

　　杨歌：噫……

　　说起来他这个管家确实不怎么称职，应聘成为管家后却三天两头往老东家那边跑，杨歌难得有些心虚，他轻咳了一声：“我……”

　　苍舒玉却是不管他，直接将那盘杨歌刚做出来的那一坨放到伯维西娅的面前：“喏，不是总叫唤着饿？吃吧，这可是你杨管家辛辛苦苦给你做的。”

　　伯维西娅“咔咔”转过头来看，然后又一点一点地把头转回去，这玩意儿真的能吃吗？你怕不是看我不顺眼准备刀了我吧？果然当初的神谕里说得对，苍舒玉就是个没有人性的坏家伙。

　　杨歌有点过意不去：“要不我去安排一些厨师过来？”两个大男人联手欺负小朋友也太过分了，还一直让人家饿肚子，简直就是虐待。

　　“它这是想吃人了，你要安排的话就给它安排几个膘肥体壮、肉质鲜嫩的年轻厨师。”

　　杨歌愣了愣，重复道：“吃人？”

　　“差不多吧，它会吸取人的生命力用以维持自己的神力。”

　　杨歌眉头紧缩。

　　“吸取生命力不会致死，另外它现在不会再那样做了。你又是什么表情？想篡位了不成？”苍舒玉瞥了一眼杨歌，语气中略带警告意味：“不要质疑我的选择。”

　　杨歌调整了一下表情，带上了属于管家的假笑面具，就好像他们之间还是跟以前初见时一样的陌生，微微弯腰彬彬有礼道：“好的主人。”

　　“……你！”

　　杨歌不去理气急败坏的苍舒玉，他蹲下身来与伯维西娅对视，无法将这个弱小的小孩与无所不能的神明联系起来：“你不会伤害到人类的，对吧？”

　　伯维西娅抱着跟它差不多大的白羽鸡艰难转过身背对杨歌，不去理会这个人类，我能不能伤害到人类难道是我能决定的吗！你去问苍舒玉呐！

　　杨歌站起来，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他问苍舒玉：“伯维西娅就这么饿着不会出事吗？”

　　苍舒玉道：“就像人的本质是人，光明神的本质是光，一团光能出什么事？”

　　杨歌的注意力却是被他前半句吸引，他重复道：“人的本质是人？”

　　苍舒玉意外地挑了挑眉：“那不然呢？你们人类社会难道对自己有更独特的定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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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烦，好想吃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