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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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邹尔的第一年，戚漪完成了全部大学的学业，同时签了一家唱片公司。
她始终自己作词作曲，不肯改变风格，公司拿她没办法，只留出很少的资源分给她。
她开始漫长的创作与无限期的休整，偶尔会熬不下去，便去邹尔家附近一呆就是一整天。
可她从没见过他，但那扇门常有人进出，可以证明他仍住在那里。
只有一次，她从噩梦中惊醒，给他拨了电话。
绵长的嘀声后，她失落至极，就要挂断，然而却发生了奇迹。
他的声音仿佛隔着千山万水，朦胧又不真实。
“戚漪。”
“邹先生，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很轻的呼吸声，他好像一瞬间陷入了梦境，电话挂断了。
这一刻她的心脏骤缩，四面八方的思念蜂拥而至，压抑的感情找到了闸口，像洪水将她淹没。
或许谁都不会相信，真爱的两个人就算远在天涯海角，也能感知到彼此的心意。
邹尔闭上眼睛的瞬间，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在即将离开的这一刹那，他的脑海里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
有炮火连天，有战争废墟，有支离破碎，有肢体横飞，他的生命从六岁那年重启，无人知道他六岁前过的是怎样颠沛流离的生活，他不被当人看待，像是一头小牲畜，被任意欺凌。那些记忆无法磨灭，纠缠了他一生。
他是战争的牺牲品，她也是。
初见她的那一年，她不过才十岁。
因此他懂她内心的煎熬，才会起了恻隐之心，以一己之力愿救赎她，就像当年的那个人救赎他一样。
只不过她比他要坚韧，没有被那些黑暗的记忆打败，困囿在那一方绝望的城池中。
这样很好，他至少可以放心。
离开邹尔的第三年，戚漪的歌曲风格终于得到公司认可，首张单曲登上了国内古风音乐榜单，在小范围内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那首单曲的名字就叫《九歌·少司命》。
年底她发行了专辑，举办了首次个人演唱会。
万千歌迷汇聚在她的演唱会现场，闪烁的应援灯牌如同漫天银河系里数千亿颗辰星。
听着台下热烈的欢呼声，她热泪盈眶。
她如今站在万人瞩目的舞台上，他会看到吗？一定会吧。
“今天，有一首歌我想送给大家，还有…”
她剩余的半句话淹没在热浪中，台下的粉丝高昂地喊着“少司命”。
她握着麦克风，低头一笑，眼底氤氲，此时她多希望能听他再说一句：你是我的少司命。
音乐声响起，三年的时光匆匆掠过，她的思念没有减少半分。
她闭上眼睛唱出第一句时，思绪已经飘远，跟着她的心飘到那所令她魂牵梦萦的房子里，伏在那个人的身旁。
她记得那一日，春光乍暖，他从背后抱着她，轻声念道：“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
她抿嘴笑，“是在说我吗？”
他揽在她的腰间的手紧了紧，将下巴埋在她的颈窝处，“满堂美人，都不如你一个。”
以前没再一起时，她从不知他原来这么会说情话，每天像泡在蜜罐里一样甜。
可是后来她读了许多书，才明白那句话所言非虚：爱情世界，无非是，撒了多少盐，就得从眼里流出等量的咸。（引自简嫃散文集）
后来戚漪成了名副其实的顶级歌手，一出新歌必横扫国内各大榜单，渐渐地她在国际上也开始展露头角，一时风光无限，可无人知道她这样万丈光芒下的孤寂。
每当她取得更好的成绩，她都会独自开车去邹尔家附近，可她一次也没有见过他。
直到又一年的深秋，她照例去他家巷口，独坐在车里静静地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出神。
突然车窗被人敲响，是邹尔的助理。
“戚小姐，你又来了？”
“又？”她冷寂的心重新跳动起来，“他一直知道我在门外吗？”
“邹先生托我把这个转交给你。”他手捧着一个盒子，递过来，“以后别来了，我们要搬家了。”
她死死地咬住下唇，不让悲伤哽咽出声，那刚刚活过来的心脏又渐渐沉寂，她不必开口问，就已经知道答案，他要走了，彻底离开她，连去哪儿都不会告诉她。
盒子里装着的是一本屈原的楚辞，在它旁边安静地摆放着小白瓷瓶，封口处贴着标签，上面标注的时间是四年前，写着：勿念。
距离邹尔去世已经整整四年了，他在发现自己的手脚无力伴抖动并不是单纯的酒精戒断症状，而是渐冻症时，就知道自己留给她的时日不多了。
那些鬼扯的谎言蹩脚的很，但偏偏能唬住一个对他掏心掏肺，又敬畏如神的女孩。
他不如她勇敢，无法从六岁前的记忆中挣脱。
当年收养他的女人将他带离苦难，试图救赎他的心灵，日日夜夜守在他的床边为他诵读九歌。
他从不叫那女人妈妈，他觉得世界上任何词语都会亵渎她。
她信奉耶稣，总会在十字架前祷告。
可惜最后她也没能拯救他，抱憾离世。
他夹杂着对她的愧疚，选择了逃避，走上了醉生梦死的道路。
直至再次遇到戚漪，他想到了一个词：世道轮回。
他被救赎，亦要去救赎别人。
因此他带着她回到中国，愿给她一个家。
可当女孩崇拜敬仰的目光变为爱慕依恋时，他亦深深沦陷了，支离破碎的人生总算有了向往的方向。
但命运和他们开了一个致命的玩笑，他被剥夺了最后的权利，可她还要活下去。
他要给她留下生的希望，哪怕她这一生都会怨他。
他说死后要将他的遗体火化，骨灰撒入汨罗江，在江边捧一小抔土装进瓷瓶交给她，就像他一直陪在她身边一样。
她曾说过，他是家，是国。
对他来说，她亦是家，更是他今生来世的归宿。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