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做自由的风》翘桃儿

4、第 4 章

　　轿厢显示屏上的数字递减，“叮”的一声，电梯到了一楼。

　　徐清枝收回思绪，低垂眼睑走出大楼。

　　迈出大门，寒冷的风便迎面吹来，他脚步微顿，抬手摸了摸脸颊。

　　昨晚的风比这还冷，可只有现在，他才感觉到寒风带来的刺痛。

　　静默片刻后，徐清枝放下手，不自觉抬头往上方看了一眼。

　　只一眼，他便收回目光，继续垂眸往前走。

　　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外套口袋里的手机骤然响起。

　　徐清枝走到角落里拿出手机，看着来电显示上的那个名字，犹豫了会儿还是接起。

　　他没说话，电话那头的人也顿了下，才开口：“清枝，是我，宋潇。”

　　“嗯。”徐清枝淡淡应了一声，“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边，宋潇看了眼办公桌后的徐父，叹了口气：“我听伯父说，你们前几天吵了一架，然后你昨天离家出走了没回来。”

　　宋潇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就是在陈述着一件小事。
　　但徐清枝知道，在那平静的语气下，暗含着对他的不满。

　　他垂下眼，“不是离家出走。”
　　他的语气也一样平静，否定了宋潇后，却并没有多余的解释。

　　宋潇沉下声来：“如果是之前，我确实不相信你会是个赌气离家出走的人。可是现在，我不确定了。”

　　“这段时间以来，你做的事似乎都很冲动。”

　　“我听伯父说了你们之间的争吵，伯父也许是古板固执了点，但你只要顺着他来就好，为什么一定要跟他吵？”

　　为什么一定要跟他吵？

　　徐清枝沉默下来，眼神有些恍惚。

　　遇到周宁桐、到决心曝光对方霸凌的事，他足足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他收集好了证据，在五天前联系好媒体，将周宁桐的事发了出去。

　　周宁桐正当红，还有一部主演的贺岁电影即将上映，校园霸凌的事一经曝光，热度就极高，很快上了热搜。

　　周宁桐的粉丝一开始并不相信，试图扒出那个被霸凌者的身份。

　　之后，兴许是曾经知情的校友看到了热搜，将徐清枝是被霸凌者的事发到了网上。

　　虽然校友没有暴露他的真实姓名，但周宁桐的粉丝还是通过蛛丝马迹，查出他就是网络歌手清风别枝。

　　那些人的所作所为，徐清枝并不在乎。

　　只是，事情闹得那么大，徐父知道了他做网络歌手的事。

　　在徐父心里，那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职业，他不允许他的儿子去做这种丢脸面的事情。

　　况且，周宁桐主演的那部贺岁电影，最大的投资方正是徐氏集团旗下的影视公司。
　　徐父认为，徐清枝的行为会让这部投资上亿的电影亏损。

　　两人因此爆发争吵，准确地说，是徐父单方面的怒吼。

　　面对徐父的指责，徐清枝以沉默表达了抗议。

　　他只在一开始表明过，唱歌并没有影响他在公司里的工作。

　　但徐父不肯退让。

　　这次“争吵”的最后，以徐父注销了他的账号、下架了他全部歌曲收尾。

　　而他也在昨天早晨，背起一个背包，安静地离开了那个他从未感受到过温暖的“家”。

　　长久的沉默过后，见他没有什么反应，宋潇便又叫了他一声，“清枝，清枝？快回来吧，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嗯。”徐清枝回过神来，“我不会回去了。”

　　宋潇一怔，“再有几天就是除夕……”

　　“嗯。”

　　徐清枝没再多言，直接挂断了电话，顺便将宋潇的电话给拉进了黑名单。

　　*

　　另一边，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宋潇有些出神。

　　“他怎么说？”一旁，徐父放下手中的文件，转头看向宋潇。

　　“他……没说什么，过几天可能就回来了。”宋潇皱着眉，最终还是含糊不清地撒了个谎。

　　在他心里，他还是不相信徐清枝会一直不回来。

　　如果这时候原封不动地转达徐清枝的话，恐怕徐父心里会更加不满，父子俩的矛盾也会更深吧。

　　徐父冷笑一声，转而从抽屉中拿出一封信。

　　薄薄的信件轻飘飘地落在桌面上。

　　“这是？”宋潇顺势拿起来一看。

　　“这是他前天留下的辞职信。呵，在公司的这两年，能力没怎么见长，脾气倒是变得不小。”

　　徐父不以为意地说完，便继续低头处理文件。

　　宋潇看着那封辞职信，不觉又想起徐清枝最后说的那句话。

　　他心里没来由的有些慌。

　　……

　　电话挂断后，徐清枝长叹了一口气，身体无力地靠着墙体蹲下。

　　耳朵里听不见任何声音，眼前短暂地黑了一片。

　　好半晌，他微抖着手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点开了一个视频软件。

　　音乐声传入耳朵里，徐清枝紧绷的肩颈逐渐放松下来。

　　几十秒的音乐循环了几次，徐清枝眼中才恢复了些神采。

　　他垂下头看着视频，自嘲地笑了一声。
　　已经这个时候了，他还是无法不受到他们的影响，只能在音乐里寻找片刻的冷静。

　　徐清枝紧抿着唇，眨眼掩去眼中的嫌恶，手指上滑，刷出下一条视频。

　　“网络歌手清风别枝注销了全平台账号，据说歌曲也是他主动下架的，看来周宁桐粉丝人.肉他的事还是给他造成了一定影响……”

　　徐清枝怔了下，没想到会刷到和他有关的视频，而且点赞量还挺多。

　　他想了想，点进了评论区。

　　在前排的是一些替他打抱不平的网友，不再是控评的粉丝。

　　徐清枝看了几条，在看到一条很长的评论时，手指顿住。

　　【四年前我就开始听清风你唱的歌了，很多个晚上也是听着你的直播入眠。虽然你没有露过脸，但我能感觉到你是个外冷内热的人。有时候不明白你说话时为什么总是有股忧郁的气质，这些天看到你被校园霸凌的事后，似乎就能理解了。

　　不知道清风你能不能看到我的评论，我祝愿你以后一切都好。经历过校园霸凌的人内心里总是下着一场大雨，希望你能迎来你的晴天，幸福快乐地生活在阳光底下。】

　　视频又自动循环了好几次，他看着那条评论，看了很久。

　　他又抬起头，今天是个温暖的冬日，天上的太阳躲在云层后面，洒下温和的日光。

　　而他的太阳……近在两栋楼之外。

　　＊

　　临近中午十一点时，陆言廷到小区的生鲜超市买了点菜。

　　提着塑料袋子站在电梯里，看着禁闭的电梯门，他眸中慢慢浮现出一抹懊悔。

　　距离徐清枝离开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这期间他看过无数次手机，但对方都没发消息过来。

　　昨晚他们遇见时，徐清枝的状态明显不对，再加上……也不知道离开后，徐清枝会去哪里。

　　陆言廷握紧了塑料袋子，抿紧唇。

　　他就该把徐清枝留下来的，不然恐怕在旅游之前，他们都不能再见一面了。

　　想到这儿，陆言廷拿出手机。

　　他想要问问徐清枝去了哪里，有没有吃午饭，可手指落在输入框上时又有些犹豫，担心自己会不会太过热络。

　　毕竟，他们现在还只是见过一面的关系，不算太熟。

　　“叮——”

　　电梯门正好打开，陆言廷拧起眉头，无奈地收起了手机。

　　他抬眼走出电梯，可一转弯，就看到一个人影蹲在他家门口。

　　清瘦的肩上挂着一个背包，皮肤是有些病态的透白。
　　是徐清枝。

　　听见脚步声后，徐清枝睁开眼抬起头，扶着门慢慢站起来。

　　他带着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神隐含期待：“早上听你说，你打算找人合租。”

　　他顿了顿，忍过脑袋的晕眩，努力让语气显得正常：“我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住的地方，可以租下你空余的那间房间吗？”

　　在片刻的怔愣后，陆言廷心跳加速，唇畔止不住上扬。

　　桃花眼弯了起来，他欣然同意：“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