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第 23 章 ...
-
病房里安静了好久,林函音伤心欲绝,坐在桌边默默落泪。
宋潇从一开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皱着眉,看了眼林函音,而后不赞同的眼神便落到了徐清枝身上。
“清枝,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不做手术,你又能活多久?”
他眼神一凛,又道:“就算你不答应,又如何?”
徐清枝一时间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看着默默哭泣的林函音。
还是这样啊。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释然,还是失望。
徐清枝有些无力,“我知道,你们有的是办法。”
在他晕倒时,他们收走了他的手机,还派人在病房外时刻看守着,将他困在这个病房里。
那么,当知道他不会答应后,他们直接压着他去做检查、手术,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但我也有我的办法。”
他说话时的语气很平静,可又格外的坚定。
宋潇不由得再次愣住,在徐清枝的背影上看出了几分决绝。
他说不出一句话来,又听见徐清枝淡淡道:“你们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们。”
*
最终,丰盛的早餐被原封不动地扔到了垃圾桶里。
之后,林函音送来的午餐、晚餐,徐清枝都一口没动。
倒不是刻意和她作对,而是他真的没有胃口。
头痛的频率变得越来越高,眩晕情况也很严重,他没有力气,吃不下一点东西,只能躺在病床上阖眼睡觉。
林函音却还抱有一丝期待,认为只要徐清枝还能吃得下东西,就还有希望。
她送来的午餐和晚餐,除了一些清淡的食物以外,她还会另外带几个灌汤包,都用了材质很好的保温桶装着,如果徐清枝有胃口了,随时就能吃到热的。
因为徐清枝说不想再看见她们,她都是放下保温桶就走。
晚上九点过,林函音以为徐清枝睡着后,悄悄走到病房里想要收走小桌子上的两个保温桶,可刚拎起来,就发现保温桶还是沉甸甸的。
她动作一顿,心慢慢沉了下去。
是在和她赌气吗?还是……
哭得红肿的眼眶里又蓄积起了泪水,还没落下,林函音就听到了病床上传来的动静。
她连忙擦擦眼睛转过头去,却见徐清枝趴在病床边,伸手在床底下摸寻着什么。
很快,他摸到一个垃圾桶,刚放好就控制不住地吐了起来。
但这两天他都没进食,因此除了胃液外,他什么也吐不出来。
林函音连忙上前按了床头的急救铃,又接了杯温水站在床边等着。
两分钟后,徐清枝才停止呕吐,无力地趴在病床边上。
值班医生也在这时进到病房里,上前检查他的状态。
好一会儿,林函音放下水杯,被医生叫到了外面。
“患者颅内压增高,就会有频繁呕吐的症状。想要好转一点的话,还是要做手术。”
林函音咬了咬唇:“如果不做手术,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呢?”
医生愣了下,明白了这位患者家属的顾虑。
他道:“可以吃化学药物,或者中药。”
“只是效果可能不会很好。”
林函音嘴角微动,却实在笑不出来:“好,我们会再考虑考虑的。”
“另外我还有件事想问问您,他已经两天没进过食了,不知道是不是在抗拒治疗。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吃点吗?”
医生又道:“癌症晚期的病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胃口不好,你们可以尽量准备一些易消化的食物。如果他还是吃不下东西的话,可以安排静脉注射。”
林函音瞳孔微缩,恍惚着点了点头。
医生走后,林函音走进病房里,坐到了病床边上。
徐清枝眉头紧锁着,一张脸因为癌痛很是苍白。他闭着眼,看上去好像睡着了。
林函音看着那张和她有些相似的脸,突然想起,过去二十四年,她好像都没怎么见过徐清枝生病时的样子。
但这不是因为徐清枝身体好,而是因为……她和徐父都很少关心他。
徐清枝出生后不久就被她送到了她父母那里,直到八岁那年,她才将他接回家。
刚回来的徐清枝还是很活泼的,和别的小孩一样,喜欢踢足球、玩玩具、跑跑跳跳。
还会笑弯了眼,声音稚气未脱、很高兴地叫她“妈妈”。
然而,她却以忙事业为理由躲着他,从不过问他的学业、生活。
回来半年后,冬天到了,徐清枝发了一次高烧。
林函音是从当时的住家保姆那里知道的。
住家保姆早上去叫徐清枝起床,却看到缩在被窝里,脸色通红、已经快要烧到39度的徐清枝。
她急忙找来家庭医生,同时给林函音和徐父都打去了电话。
但二人听到家庭医生正在处理后,就都没再过问。
等到晚上,夫妻俩参加完一个宴会回到家里时,徐清枝已经退了烧,也睡着了。
林函音本打算去看他一眼,走到门口却还是退缩了。
现在想起过往,林函音猛然察觉,似乎就是那一次病好后,徐清枝就不再像之前那样活泼,也不会再笑眯眯地叫她“妈妈”了……
病房里静悄悄的,静到林函音都听不见徐清枝的呼吸声。
好一会儿,她颤抖着手,轻轻伸到徐清枝鼻子下方。
——缓慢均匀的气体拂到手指上,林函音身子猛地一震,安心之余,泪水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她没哭出声,看了眼徐清枝后,起身拿着手机走出病房。
“喂,文晖,我们再去见那个孩子一面吧……”
*
这个夜晚,徐清枝的梦里是混沌一片。
他睡得很不踏实,仿佛坠入了一片虚无的深渊,想要逃离,手脚却完全使不上力,只能任由自己往下坠。
直到梦的后半段,有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他的左手。那只手上,仿佛传递过来源源不断的力量,让他无比安心。
混沌和虚无在那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噩梦也就此结束。
晨光熹微之时,他醒了过来。
徐清枝缓了一会儿,猛地察觉到自己的左手正被人握住。
那是跟梦里一样温暖的手。
徐清枝视线移动,看清了趴在他病床边上的人。
那人眉头紧蹙,一双桃花眼闭合着,睫毛因为睡得不安稳而微颤。
是陆言廷,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