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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王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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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乃是九州之一,是边境重地。
外面黑甲军重兵把守,将幽州围的水泄不通,像是箍好的铁笼子。
城外严阵以待,城内的气氛却随和的很。
街上热热闹闹的,买菜的,卖菜的,一派热闹景象。
姜翎瞧着包子铺,随手握着油纸抓了几个包子,从怀里摸出几个铜板送过去,想了想又摸出一小块碎银。
“喏,给你!”
商贩不解:“您刚才的铜板就正好,干嘛还得找我给您找,您这碎银太大,找不开。”
姜翎笑嘻嘻的回:“我大哥生病吃药,拿着铜板好抓药。”
商贩看了一眼旁边的商渊,脸白眼青,瞧着就像个病秧子。于是将一串一串的铜板递过来:“喏,您数数是不是正好。”
姜翎果真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数起来,最后塞在腰间:“正好呢!祝您生意兴隆!”
商渊在一旁牵马,在他的印象里姜翎就不是个会静下心来数钱的人,从来就是将钱抛出去,再朗声道:“多的,算是爷赏你的。”
眼下,瞧着她敛着表情数钱,商渊心中疑惑。
“喏,吃不吃!”
姜翎将手里的包子递过去,“这个韭菜的,吃了壮阳!”
商渊本要去接的手落在空中,在姜翎戏谑的笑中慢慢接过来。
包子刚出锅,攥在手里有些烧。
“嘶,烫死爷了!”姜翎左手颠着右手,右手颠给左手,然后塞进嘴里,“还得是刚出锅的,香!”
商渊看了她一眼:“你刚才数了钱,没净手,不洁。”
回应他的只有一记白眼。
姜翎好像忘记来时的紧迫,从容的在街上游荡,来到馄饨摊,头发花白的老媪热情的招呼她:“客官几位啊?”
姜翎伸出两根指头,又放下一根:“一位。”
商渊站在她身后沉默。
老媪看了一眼商渊,笑着问道:“要几碗馄饨啊?吃不吃葱啊,香菜要不要得?”
“都要。来五碗。”
老媪笑道:“我这碗很大的,要不先来三碗?”
“行。”
姜翎答应着,找了个没人的空位,坐下,根本没看商渊一眼。
商渊牵着两匹马,手里拿着一个包子站在远处,看着她。良久叹了一口,将马拴在柳树底下,自己依靠在马背上啃着包子。
他手里没钱。
“馄饨来了。”
上来的馄饨很香,上面滚着一层清淡的油,绿油油的菜裹着鲜白的馄饨,让人食欲大动。
姜翎先吸一口香气,然后抿了一口汤,鲜的她眯起眼。
“好久没有喝到这么鲜的馄饨了。”
她慢悠悠的吃着,一碗接着一碗,转眼三碗都空了,一滴汤都没剩下。
她结了账,摸了摸自己肚子:“您这味儿真正!下次我还来!”
老媪温和的笑着,将接在手里的碎银找开。
商渊瞧着她笑意盎然的阔步走来,像是打了胜仗一般。见着他还啧啧道:“殿下没有尝到这般美味,真是可惜。”
她牵着马,像是真的奇怪:“殿下为什么不过去吃呢?”
商渊道:“我没有钱。”
“我可以给殿下付钱啊!”姜翎点了点他手里攥着的包子油纸,“这还是我给殿下买的呢!”
商渊抿唇:“你说一位。”
这言外之意不就是不会给他付钱?
“我确实是一位,殿下也可以说我们是一起的呀。”姜翎诚恳道,“殿下为什么不说?”
商渊觉得她没事找事,是起了玩弄之心,于是牵着马往前走:“小事而已,快走吧。”
姜翎在他身后道:“两个人在一起有疑惑却不说,只靠猜,怎么能相处下去呢?”
她声音不大,却清晰的震到商渊的心里,她好像有所指,又好像只是随口说了一句。
商渊回身,看着她问:“我若问,你就会说么?”
姜翎笑道:“你先问,我想说才说。”
商渊认真问:“你有足够的铜板,为什么要给两个商贩碎银?”
姜翎道:“若是幽州谋反,肯定会私铸货币,我认真看过,和外面用的是一样的五钱币。”原来她不是在认真数钱,而是在看铜币。
商渊了然:“你心里认定羿王与漠北勾结了?”
姜翎摇头:“还差一步就能确定了。”
商渊问:“你想怎么做?”
姜翎看着他,像是在看什么值钱的宝贝,商渊顿感不妙。姜翎笑道:“那就要依靠殿下了。”
羿王府门口几个门客围坐在一处,手里攥着一把瓜子,三三两两的说着闲话。
就瞧见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从马上跳下来,径直往羿王府中走,门房跳出来,拦住她:“您是?”
姜翎将手里的玉佩往上一举,神色傲据:“我要见羿王。”
门房看了眼玉佩,是个顶好的白玉,但幽州有钱人也不少,若是谁都举着一块玉都能进去,那羿王府不就成了菜市场了。他摆手:“我们王爷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的,走走走。”
姜翎一脚踹开他,将玉牌一翻,上面的‘商’字明晃晃的出现在众人眼前,她冷笑:“看好了,本宫是太子,尔等还不跪拜迎接。”
门口三三两两的房客都跪在地上,早有机灵的已经往府里跑了。
穿过二进的院子就是羿王府的书房,庭院寂静,只能听见几声清脆的落子声,伴随着一个爽朗的男声:“哈哈哈,陈将军你输了。”
陈江手里攥着黑棋,手下的棋盘输的惨不忍睹。他来到这羿王府已经三天了,出兵的事羿王一字不提,但是好酒好菜的招呼他,热情周到。
旁边有人进来,悄悄的在羿王耳边说了些什么,羿王露出惊奇的神情,笑着对陈江道:“门外有人自称是太子,咱们一起去看看。”
陈江心中一惊,太子跟随押送粮草的马车而行,这功夫应该刚刚进入雍州,怎么会来到幽州,又或者是雍州出现了什么意外,所以殿下来了?他心中百转千回,面上还是温和的笑着:“好。”
羿王是个很随和的人,身上穿着一件家常的蓝袍,陈江落后一步跟着他,心中仍是疑惑十足。
门口众人都匍匐在地上,一人背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时不时的往后丢着瓜子皮,后面已经堆了一小撮瓜子皮。
陈江松了一口气,不过来的是谁,反正不是太子。殿下才不会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这不雅观。
羿王也觉察出不对,奇怪道:“你是?”
姜翎将手里的瓜子皮一丢,笑盈盈的回头:“羿王爷?好久不见呐!”
羿王爷费力的花了许久才认出眼前的人:“你是姜翎?”
“正是。”姜翎行礼,“臣拜见羿王爷!”
“姜帅,你怎么会来我府上?”羿王问道,“来人报说是太子殿下,我还以为是我那侄子。”
“王叔好久不见。”商渊从旁边出现,突然上前,从容行礼。
“渊儿,真的是你。”
姜翎认真观摩了羿王爷堪比变脸似的表情,眼中流露出来的厌恶在一瞬间转化成了诧异、欣喜。
要不是她在商渊出来的那一刻就盯着羿王,说不定转头的功夫就能看到一副叔善侄亲、其乐融融的画面。
她心里冷笑。
旁边叔侄正在叙旧,姜翎上前拍着陈江的肩膀,咬牙切齿道:“陈将军,你今日过得不错啊,看着精神气甚好,脸色红润有光泽。”
陈江被她揶揄的有些惭愧,这三日他确实吃得好睡得好,他如实道:“您看起来也不错!”
他望向太子,怜悯道:“殿下看起来就沧桑许多了。”
姜翎呸了一声:“你在这吃喝玩乐,薛仲和薛绍现在都快见到阎王了。”
陈江惭愧道:“战况已经这么紧张了?我已经将你写的信件交给羿王爷,王爷说幽州黑甲军最近正有他用,所以耽误了几天。现下,你与殿下来了,羿王爷应该会借兵了。”
姜翎责问:“你既已经到了,为何不传回军中消息?”她还以为这人被关起来了,白担心一场。
“我传了。”陈江脸色大变,“三日前我就已经将消息传回,姜帅未曾见么?”
“没有。”姜翎若有所思的看着旁边谈笑风生的羿王,“说不定是被人半路截下了。”
羿王爷和商渊不知说到什么有趣的事儿,甚是高兴,回首对姜陈二人道:“今日大喜,我为你们接风洗尘。”
“等等。”姜翎大步迈前,对羿王爷道,“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羿王被姜翎拉到一边,嘴角含笑:“姜帅有何事?”
姜翎问:“什么时候借兵给我?”
羿王一愣,他从来没和姜翎打过交道,从前听说过她的“名声”,今儿见到心想果然是不好对付,若是像陈江一样顾着面子,顾左右而言他,找几个借口也就搪塞过去,能拖则拖。
但姜翎这般直率的问。
羿王爷笑道:“什么借兵?因何借兵?”
姜翎道:“陈江说他已经把信给你了,你也看了,说黑甲军有事,但这已经拖了快五日,雍州险些不保,还请羿王借调幽州黑甲兵,护卫殷朝国土。”
羿王爷笑不出来了,他脸上的笑也险些挂不住,这么多年了,姜翎是第一个不给他面子的人。他是商皇胞弟,地位尊贵,就算是太子也得客气的唤他一声王叔。
羿王爷叹了口气,想要诉苦:“幽州这些年并没有太多积蓄,幽州黑甲兵除却保卫幽州的士兵,就只剩下......”
姜翎截住他的话:“我已经将商渊带来了,羿王爷还不借兵么?”
羿王爷看着她,脸色发青:“你......何处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