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糖》迟到早退

30、三十颗糖

　　夜色微凉。
　　江大的校门口。
　　此时不偏不倚站着三道身影。

　　原本这个点就难打车，在长时间没有司机接单后，于嫣焦躁不安，最后索性提出了一个建议，“要不我们打120吧。”
　　“也好。”王晗揽着江岁虚弱无力的身子，脸色愈发凝重。

　　就在两人要有下一步动作时。
　　打车软件里恰好显示有司机接单。
　　既然已经接单了，她们也只好打消了先前的想法。

　　幸运的是夜里不像白日里那样容易堵车，等了没几分钟，一辆黑色的宝马在她们面前停下。
　　于嫣二话不说就坐进了副驾驶，报了医院。

　　随后，司机调转车头，飞速驶往另一方向。行驶途中，靠在王晗肩头的江岁情况并不乐观，甚至还伴有干呕现象。
　　见此情形，坐在副驾驶的于嫣心急不已，但也只能一个劲的催促，“师傅，麻烦你开的再快点。”

　　夜色中，一辆黑色的宝马在马路上疾速行驶。最终于二十分钟后，稳稳停在医院门口。
　　付了钱，于嫣当即下车，同王晗一起扶着江岁进了医院大厅。

　　医院大厅里有些冷清，这个时间点看病的人并不多。但由于晚上没有门诊，三人只好去了急诊。
　　在量过体温后，医生又问了一些相关症状，然后开了一些报告单给她们。

　　而后于嫣负责带着江岁去做检查，王晗则负责去缴费。
　　两人分工明确。
　　一个小时后，江岁做完了所有检查，医生看了检查结果后建议病人住院。

　　再然后，江岁就被安排进了病房。

　　前前后后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四点。王晗第二天上午还有课，于嫣只好让她先回去，表示自己一个人留在这照顾就可以，反正她明天上午刚好没课。

　　-

　　翌日一大早。
　　江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入眼是雪白的天花板以及空气中淡淡的消毒水味 ，同时手上还打着吊针。
　　她尝试着开口说话，嗓音却透着一股干涩，“现在…几点了？”
　　“八点。”于嫣给她倒了一杯温水，然后起身摸了摸她的额头，总算放下心来，“还好已经退烧了。”

　　打了一夜的吊针，江岁现在肚子空落落的，声音也是有气无力，但至少比昨天的精神状态好多了，“我好饿。”
　　“就知道你醒来会饿。”于嫣起身，拆开桌上的保温袋，“所以我一早就买好了馄饨。”

　　热气腾腾的食物一下子入胃，身子也跟着暖了起来。江岁满足地咂了咂嘴，转头在撇到于嫣略显疲惫的神色时，小小感叹了句，“有你这个朋友真好。”
　　“等出院了，我请宿舍的人吃饭。”

　　“行了吧。”于嫣有些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不放心地叮嘱道，“你还是先照顾好自己。”
　　说着又想到什么，“对了，你的宋同学呢？不通知他来看你。”
　　江岁吃力地从床上坐起身，把枕头垫在背后，声音嗡嗡的，“他家里有急事，所以回去了一趟。”

　　“那你不打算告诉他？”
　　“算了吧。”江岁摇摇头，“我不想让他担心。”

　　这下于嫣无话可说，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显然很无语。而后因为下午还有课，于嫣在病房里待了没多久，只能匆匆离开。

　　室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隔壁床的是一位刚动完手术的老奶奶，这会还没醒。
　　江岁靠坐在床头，在微信上拜托同专业的女生帮忙请假几天，对方也欣然答应。

　　做完这一切后，江岁有些无聊地追起了剧，又过了会，有护士进来给她打点滴。

　　只是打点滴的时间实在太过漫长。
　　再加上没人说话，江岁犯起了困，在连打了几个哈欠后最终躺下睡了一觉。

　　等她再次睁眼，已经是下午三四点了。
　　隔壁床的老奶奶也已经醒了，病房里多了几个病人家属在忙前忙后。

　　相比之下，江岁就略显孤单，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脑袋放空了会，然后点开微信上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头像，想着发什么过去好。

　　正当她在聊天框中啪啪打字时。
　　对方的视频通话先一步打了过来。

　　江岁左看右看，抬手理了下碎发，这才伸手按下了接通键。

　　刚接通，屏幕上出现对方的模样。
　　男人眉眼间依稀有着淡淡疲惫，唇线抿得平直，在看到她时才稍稍放松了下来，然后小幅度地弯了弯唇。
　　仿佛她是他的灵丹妙药。

　　一开始，两人谁都没开口。
　　就透过屏幕这么静静看着彼此。
　　也不嫌时间漫长。

　　最后还是江岁扬了扬嘴角，语气软软的先出声道，“男朋友，你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视频电话了呀。”
　　宋时谦喉结微滚，眼里明显有情绪在翻滚，“我想看看你。”

　　面对男人如此直白的话语。
　　江岁脸上浮现了一抹羞赫，心里却十分受用，“好啊，那我让你看个够。”
　　“不过你要快点回学校哦！”
　　“不然…”她咬了下唇，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我会想你的。”

　　“很快。”宋时谦抿了抿唇，紧盯着她的眼道，“我很快就回来了。”

　　江岁哦了声，突然凑近了些，却发现了男人眼里的红血丝，顿时心疼不已，“男朋友，你在那里要好好照顾自己哦。”
　　想了想又在后面补了句，“如果遇到了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我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她的语气格外认真，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对他的担忧。
　　宋时谦心头顿时柔软得不像话，仿佛一扫之前的疲惫，真心实意地露出了笑容，“有什么想带的东西吗？”
　　江岁歪头想了想，“那就李记的海苔饼吧。”
　　“好。”

　　两人隔着屏幕聊天。
　　恰好这时，有护士进来给江岁量体温，一不小心入了画面。
　　“37度6，等完全退烧就可以出院了。”
　　这道声音也毫无避免的被那头男人听到。

　　男人仔细观察了下屏幕里的环境，随后皱起了眉头，连带声音也沉了几分，“江岁，你住院了。”
　　江岁一听立马解释道，“只不过是有点发烧而已。”然后为了不让男人担心，她又连忙在后面补了句，“不过我现在已经好了，真的。”

　　宋时谦脸色还是没放松下来，担心过后紧接着又询问了起来，“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医生。”
　　而后静默了数秒，男人的语气中带上了淡淡无奈，“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呢。”
　　江岁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我知道了。”

　　病房里，护士进进出出。
　　两人毫不避讳地视频通话。
　　直到挂断后，江岁还有些意犹未尽，一直在傻笑。

　　隔壁床的老奶奶已经醒了一段时间，在家属的帮助下靠坐在床头，因为这会没人陪她说话，于是无聊地转过头来，看着江岁声音断断续续道，“女娃子，刚才和你…通话的是你…男朋友？”
　　江岁微微一笑，“是的，老奶奶。”

　　“那…你们感情一定…很好。”老奶奶说着眼中泛上了泪花，最后也只是感叹了句，“年轻…真好啊。”
　　“是啊，我们感情很好。”江岁眼中藏不住笑意，笑得眉眼弯弯，“我很喜欢他。”

　　老奶奶摇摇头，咳嗽了几声，又似乎是想起了往事，一个人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和…老头子以前…感情也像…你们这么好。”
　　“只不过…他先走了一步。”
　　“现在，该…到我了，他在下面会…孤单的，我得去…陪陪他，不能让他被…别人…抢走了。”

　　虽然说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
　　但江岁一直都觉得这个话题太过沉重。又或许是她现在还年轻，还没想到那么远。
　　这会见对方情绪消极，她咬了咬唇，不赞同道，“不会的，不会被别人抢走的。”

　　老奶奶满是皱纹的脸上吃力地露出了一抹笑容，很浅但却隐隐有些幸福的意味，“老头子啊，以前是名…军人，在军队中可招…女孩子稀罕了…”

　　“可就…偏偏看上了我。”

　　“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大马路上，我被小偷…偷走了钱包，刚好…他路过，然后帮我…找了回来。”
　　“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觉得这个…男生真俊，…傻憨憨的。”

　　几乎每说一段话，老奶奶就要喘上一会，似乎说得很吃力，眼中也渐渐浮上了泪水。
　　江岁静静地听着。通过描述，也不难想象那是一段极其浪漫的故事。

　　以前的生活条件虽然没有现在好，但却真真应了那句话，“从前车马慢，一生只能爱一人”。

　　说到后面，老奶奶有些困了，支撑不住地阖上了双眼。

　　没来由的，江岁这会心情有些沉重，心口酸酸胀胀的。老奶奶的故事让她想起了一首歌，随后戴上耳机，找到那首歌后按下了播放键。

　　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是一句

　　…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

　　伴随着细腻的歌声，江岁的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
　　其实，能和心爱之人平平安安的相守到老已是世间最大的幸福。万家灯火中，有自己的一盏就已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