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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29章:实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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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后,其他远房亲戚也相继离去,这时几个父辈才腾出空来聊聊家常。
原也特别有眼力见的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亲自端到了跟前。
所有人都满意的不得了,一个劲的夸老头子找了个好女婿。
老头子难得轻松,特别得意的抿了口茶。
忙完这些,他紧挨着何描坐下,听着这些大人讲话。
大姑:“咱爷咱奶的照片怎么办?这枝一个儿子也没有,也不能总搁在你家呀。”
老头子皱眉:“老爷那头的人根本不要,我有啥办法,总不能扔了吧。”
老姑吓得直摇头:“那可使不得,咱这枝上人丁本就单薄,再做这点大逆不道的事非得招灾不可。”
大姑:“那咋办?要不你出头把照片送过去?”
老头子:“我看成。”
老姑:“......”
大姑:“咱爸妈我看也该挪个地儿了。”
大娘:“不行。”
众人望向她,她稳了稳心神才说:“我跟你们大哥身体都不咋好,恐怕供奉不好。”
听了这话,大姑冷笑了一声,说:“大嫂,老幺家的情况你又不是没瞧见,描描咱就不提了,你瞧瞧”说着,她指了指一直坐在角落的老妈:“弟妹都成啥样了。”
话说到这份上,几家子的脸色瞬间全变了。
一旦窗户纸被捅破,那些明摆着的陈年旧事一下子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无所遁形,让人特别难堪。
沉默少许,老头子率先开了口:“这样吧,大哥大嫂毕竟年长我们许多,想来逢年过节祭祀这种事也不好办,让大姑爷去也不合适,我想了想,爸妈的照片还是放在我这最妥当,你们觉得呢?”
大姑明摆着不认同,脸顿时落了下来。
老姑耸了耸肩膀:“我没意见。”
老头子又瞅向了他大哥大嫂。
只见两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时老头子望向自己的老婆,老妈红着眼眶轻声应了一句:“嗯,行,我怎么样多成,全听你的。”
待这些事全安排好之后,几家人全都回了各自的家。
由于回来的匆忙,老头子一直没问撞车这回事。
当所有外人全都不在了,他板着脸问道:“怎么搞的?”
该来的总会来,老妈低着头一声不敢吭。
原也也是头一回瞧见这种场面,安静的不得了。
何描怕老头子发火,立马回道:“被个不长眼的记者开车撞的。”
闻言,老头子眼珠子瞪得老大:“那人呢?”
何描:“放,放走了。”
话刚落,老头子的暴脾气瞬间爆发了,他将茶杯朝她砸来:“你这个冤孽咋不去死啊。”
吓得老妈立即扑到他的脚边,哭着阻止:“她爸,都是我的错,你别打她。”
同时原也将何描护在身后,警惕的盯着他。
老头子这才意识到原也还在场,赶忙收手,他喘着粗气,随后一屁股坐回沙发上:“愣着做啥,还不快把你妈扶起来。”
何描不敢耽搁,原也跟着帮忙,把人搀着又坐回了原处。
老头子抽了半根烟皱着眉接着问:“到医院看了没?”
这回原也抢先一步:“看了。”
何描侧过头瞅他,他却等着对方的话。
老头子:“检查结果是什么?”
原也一五一十的回道:“肌腱断了,有骨裂。”
听了这话,老头子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大夫怎么说?”
“让我们做手术”原也忖思了一下措辞,继续说:“原本我们马上就办好住院手续了,哪知奶奶会......”他顿了下:“所以我们就回来了。”
听后,老头子疑惑:“你们哪来的钱?”
原也:“我有。”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况且那人说回头会赔偿咱们,所以叔叔您别担心,这个钱咱们根本花不了多少。”
老头子这才松了口气。
然而第二天老妈却改变了主意,说是同事有个认识的人,是正骨师傅,医术相当了得,连断筋都能续上,根本不用手术。
何描压根不信会有这种人,所以强烈的反对着她们胡来。
可老妈非常执拗,何描咋也劝不住,只好听原也的一时作罢,而她先回学校迎接接下来的期末考。
所幸所剩的日子并不多,要不是井下救生舱随后的工作还需要原也本人签名,他说什么也得陪着何描坚持到最后。
临别前何描宽慰老妈还有原也,说自己定会考个好成绩回来。
两人都坚信她能做到。
其实独自住在出租屋的日子并不好过,她既要忙着最后的期末考试,又要亲力亲为的照顾好自己。
昏暗的地下室里时常传出诡异的动静,何描脸红心跳的听着隔壁刚搬来的小情侣制造出来的动静,望着半截的玻璃窗外的星星时常在想:要是日子再快点就好了。
实习前的最后一波考核终究如约而至,何描答的很顺,两天的功夫转瞬即逝,再回头,已然是实习生。
当初因为这个实习地点的选择,何描无意间又把庞小燕得罪了一回。
别看何描上的是个大专,她们学校的对口医院那可是全国排得上名的三甲综合,毕业后更是有保分配的待遇,是许多人羡慕不来的好出路。
可是当时何描第一时间却放弃了在京北实习的机会,毅然决然的填写了老家的一家二甲医院,原因无他,离家近,且适合她。
然而对于这种事,有些人却是第一次,她们不知该如何选择,听学校的以后肯定有工作,回老家提前可以为考编做准备。
这时何描的分析成功吸引了她们,她说;“与其在这儿浪费时间,不如早点回家,毕竟岁数大了,再想冲一把也不容易,到那时再后悔就来不及了,工作还是越早找个铁饭碗越好。”
几人觉得在理,紧随其后填了自己家乡的医院。
这一下子损失了好几个人,毕业就业率明显降低了,庞小燕自是不好交代。
还蒙在鼓里的何描回到家乡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提前联系好的医院报道。
报道当天遇到两个年龄相仿的大专生,她们也都是到这家医院实习的护士。
三个人刚认识话都不多,听从护理部安排在会议室开了个小会,便领了两身衣服回了家。
护理部给何描安排的第一站是急诊科,所以回到家当晚何描把书本上的知识点大致捋了一遍,为的是不出错,能给科领导留下个好印象。
可想的简单,真到了现实,却完全不是那回事。
由于科里繁重的工作,护士长给她安排的带教老师手底下的活也相当的多,她自己都忙不完,更别提还能细心的指导何描了。
何描心知对方的不易,也不敢抱怨半分,所以那个老师让干啥她就麻溜的干,就这样忙活了几天,许是护士长瞧出了端倪,最后亲自下场,带着她抢救了一回病人。
对方是名急性心肌梗塞的老太太,前几天刚和邻居吵了一架,今早就发现不行了。
见此,护士长立马吩咐她将抢救车推过来,这时护士长使劲拍了拍老太太的两边肩膀,大呼道:“老太太,老太太,听的到我说话吗?”
120送来的医护人员说道:“我们在来之前做过心肺复苏了,她刚刚醒来过一回,意识还算可以,但瞅着情况仍是不太乐观。”
护士长点了点头,说了句:“辛苦了。”
两边交接完,120走了,护士长先是给老太太建立了两条静脉通路,全在胳膊上。
此时另一名护士赶了过来,两人听从医嘱先给老太太现配了一袋药液并及时换上。
何描站在角落,仔细的瞧着,过了大致五分钟的样子,老太太总算醒了,只听她虚弱的问:“这是哪儿?”
护士长弯着腰,笑着回;“这是医院,您老刚刚犯了病,咱已经帮您处理好了,别乱动,一会儿您儿子就过来。”
老太太点了点,道了句:“谢谢。”
护士长:“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说完她又帮忙掖了掖被角,继续说:“大娘,您有啥吩咐就跟我们说,这是小刘,今天由她来照看您。”
小刘赶忙上前一步:“奶奶您好,我是您的责任护士刘芳,您叫我小刘就成。”
老太太又点了点头:“麻烦你们了。”
小刘摆了摆手:“哪儿的话,不麻烦不麻烦。”
说到这儿,护士长拍了拍何描的肩膀:“走了。”
何描忙应了一声,出了抢救室护士长瞅了她一眼,便问:“从前见过?”
何描一惊,心道:这眼神也太毒了吧。
她不是个善于说谎的人,干脆承认:“嗯。”
护士长停下脚步,等着她接下来的回答,何描咬了咬牙,眼眶立马红了:“从前生病的时候见过。”
至于见过什么,她不再追问,见多了生离死别,暗说早该习惯了,可不知为何,她却不忍心让眼前的这个刚认识不久的女孩儿难过。
然后她忖思了一下,又道:“好好干,全都会好的。”
何描鼻子一酸,差点落了泪,她狠狠的点了点头:“嗯,我会的。”
说完,她在心中暗暗发誓:我定会成为一名好护士,救死扶伤,不负使命。
就这样,内外妇儿又挨个轮了一遍一共度过了多半年。
期间还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打官司。
老妈的伤过了这么久还是没有好,再去医院人家已经不肯给做手术了。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先联系付岩,结果这小子竟换了套说辞,说是她老妈故意碰瓷,想讹人。
老头子听后立马恼了,嚷嚷着说什么都要告他。
双方谁也不肯退让一步,最终闹上了法院。
由于事发地是在京北,所以官司也只能在那里开庭。
原本以为在大城市打官司总不会出现包庇现象吧。
可事实却总是令人寒心。
实打实的证据法官一概不认不说,连老头子请来的律师都怼的直瞪眼。
出来后老律师直摇头,说:“我帮人打了一辈子官司了,还从未见过这么不讲理的。”
老头子仍旧不死心:“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老律师:“你怎么还没瞧出来,他们明显是一伙的,兄弟,说句不好听的,人家啥关系,送了多少礼都不好说,咱也别耗下去了,就认栽吧。”
听后,老头子怒瞪着身后的人,抱怨道:“都怨你,当初就不该心软放过他。”
老妈一声没吭,眼泪一个劲儿的往下流。
老头子烦躁的怒吼:“哭哭哭,成天就知道哭。”
老律师许是对这种事早就司空见惯了,站在一旁不插嘴。
这时周遭的行人好奇的瞧过来,并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老头子素来是个好面子的人,见此立马拦了辆车,说道:“董律师,快上车。”
说完,他先是把老妈抱上车,然后将轮椅塞进后备箱,跟司机报了个地址,便往回赶。
其实何描早就料到没准会落得这么个结果,但想归想,一旦发生了,她还是自责不已。
眼瞅着老头子喝着闷酒,她敲响了卧室的房门。
屋内漆黑一片,借着客厅的微光能瞧见床上躺着个人。
何描将门关上,按照记忆摸索到床头桌上的小台灯,“啪”的一声打开,她侧头一瞧,老妈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何描:“醒了?”
老妈:“嗯。”
虽回的字不多,但鼻音已经泄露了一切。
何描挤到她的身旁坐下,宽慰道:“妈,别哭,明天我带你去市里的大医院瞧瞧。”
老妈:“还是算了吧,那么出名的医院都没辙,咱这头的恐怕更够呛。”
“不去试试你怎么知道就不行?”说完何描拉起她的双手,继续道:“妈,你也不想瞅着我为这件事愧疚一辈子吧!”
老妈沉默许久,最终还是答应了她。
对此,何描可不敢马虎半分,立马先给当时管她的护士长打了个电话请假,而后又找原也要了点钱,第二天就带着老妈去了市里。
所幸正好赶上一名老专家坐诊,只大致瞧了瞧从前的片子,开了三种药便说:“没他们说的那么严重,要是按我说的方法做还是会好的。”
闻言,母女两对视了一眼,全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许是瞧出了她们的心思,老专家又说:“半个月后看效果,若是好的话就按这个方法治疗两个月,准好。”
听了这话,老妈立刻紧握住老专家的手,哭着问:“真的?”
老专家笑着点了点头。
都说心善之人必有福报,所以何描始终不信她的老妈会得这么个结果。
满怀希冀,就会所向披靡。
半个月后,奇迹果然发生了,一家人全都因此高兴的不得了。
临近年关,原也跟何描开始商量着回徽州老家过年的事。
吃饭的时候老妈建议:“不如给小也她妈买身羊毛衫吧。”
老头子喝了杯小酒,也张了嘴:“别忘了捎两瓶好酒。”
原也连连摆手,一个劲的说着不用。
然而向来吝啬的老头子却在第二天买回来一大堆礼品,他说这是见面礼,只有礼多才显得咱们家看重他们家的儿子。
何描跟原也面面相觑,最后只好接受,原也:“谢谢叔叔。”
老头子高兴的掏出烟盒,原也特别乖觉的掏出打火机,帮忙点上。
这一大一小就这么一个字也没说,口吐烟圈享受的不得了。
何描不由的想:或许他们男人之间的交流都这样?寡言,却相当的默契。
又过了两日,何描才第一回体会到啥叫真正的春运。
一路上哪哪都是人,几乎全是常年在外闯荡的年轻人。
还好原也有先见之明,特意定了软卧,要不然何描这一道非得去了半条命不可。
在床铺上忍了一宿,到了合肥,她们总算下了车。
这还是何描第一次出远门,所以瞧见啥她都觉得特别新鲜。
出了站,原也先寻了个摊位,给何描买了点点心当早餐。
何描高兴的接了过去,拆了外包装袋,咬了一口,笑着说:“还挺好吃。”
原也瞧着她这副样子,眼眸随即变得极其温柔。
他伸出手帮心爱的姑娘紧了紧帽子绳,同时笑着说:“没人跟你抢,慢点。”
何描将点心递到他的嘴边,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你也来点。
原也也不嫌弃,就着点心上残留下的口水尝了一口。
何描还想再让他多吃点,他却摇了摇头:“太甜了。”
其实原也一点也不爱吃甜食,可为了何描他还是会试着尝试,逼着自己改变习惯。
何描又垫了垫肚子,就催着原也带路。
原也牵着她的小手,拉着行李箱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候车的地儿。
由于住在小乡村,因此通往的车辆并不多,一天下来也只有两趟,他们整整等了两个多钟头那车才到。
这是辆相当破旧的客车,跟何描小时候坐过的那种特别像。
车上的座位少的可怜,可乘客却多的要命,原也强撑着将她护在胸前。
身后是冰冷的车窗,何描一动不敢动,就这样又坚持了一个多小时。
再次下车,脚都麻了,何描缓了许久这才抬头,却突然发觉这是个特别荒凉的地方。
何描不安的朝原也望去,这才发现他正小心翼翼的紧盯着她。
倏地,何描心里一揪,赶忙说:“这儿的空气可真好啊!”
原也总算松了口气,眼里充满笑意:“晚上带你看星星好不好?”
何描猛点了两下头:“嗯嗯。”
接下来的路全是泥地,他们一脚深一脚浅的走了好久,最终原也指了指眼前的土胚房说道:“这是我家邻居。”
当时何描彻底傻了眼,她还是头一回见着这种只用泥土做的大房子,墙壁上坑坑洼洼的,特别返璞。
又往前走了几步,原也的声音又传来:“懒猫,这便是咱家了。”
何描抬起头一瞬不瞬的望着它,一直没有说话。
见此,原也紧张的不得了,却又不敢打扰她。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当原也即将死心的时候,何描竟夸张的赞美道:“喔噻,没想到我家大笨羊还是个隐形富豪。”
原也不明白此话怎讲,呆呆的等着她的下文。
何描这时目露星光的笑望向他:“难道不是吗?小二楼呐,在我们那这得卖好多钱。”
原也:“可这是农村,不值几个钱的。”
何描:“我不管,我说是就是,我就是富婆,是你们村里相当有钱的原家媳妇。”
闻言,原也哭笑不得,也终于彻底放了心。
闹够了,何描从门缝往里头瞅:“家里没人吗?叔叔呢?”
原也从旁边厨房门框上摸了把钥匙打开了房门,一边往里面提着行李,一边回:“估计去三姑家了吧。”
这时何描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是老妈打来的。
何描:“我们到了,放心吧。”
老妈:“到了就成,描描,你也大了,有些事不用我多说你也应该明白。”
说实话来之前何描都听了不下十遍了,早就听腻了,于是连忙说:“知道了,妈,这边电话费贵,咱先不聊了。”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音,她即刻挂断了电话。
瞧她这样,原也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牵起她的手上了二楼。
上头是两间房,可却只有一间有床,何描愣了,问道:“我睡哪儿?”
原也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我爸妈说让你跟我睡。”
何描不敢置信的瞅着他:“啊?”
原也连忙投降:“懒猫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对你做啥的,我啥样你还不清楚吗?”
何描仍旧难以接受:“可这是你家啊?”
其言外之意不言而喻,原也说:“我爸妈早就把你当成他们未来儿媳妇了,所以才这么安排的,你要是不乐意,我晚上打地铺。”
这么冷的天,南方还没有暖气,何描哪好意思让他这么做?因此只好妥协了。
见她答应,原也高兴的不得了,拉着她又去了阳台。
此时阳光正好,何描顺着原也手指的方向往一处望去:“那便是我家的那一亩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