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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乱序世界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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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下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高层楼房,窗外夜色已经降临。
他稍稍用力,人便从侧躺变成了俯卧。
他两只胳膊都被麻绳捆在了身后,右臂早已被压得麻木,因此之前一点感觉也没有。
现下血液循环起来,两只胳膊逐渐唤起身体的疼痛感知。
除了落地窗外的万家灯火,他完全看不见屋内的陈设,双手双腿皆被绑着。白桉艰难地在床上翻滚,企图解开绑着自己的绳子,一不小心摸到床的边沿,啪地落了下去,胳膊传来挫伤的脆响。
“啊——唉嗷——”他痛得叫出声。
房间门被打开来,客厅的光从男人高大的身躯后照射进来,白桉扭成麻花的姿势一览无余。
石李琰像看不清脸的酒吞童子,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已经让白桉的恐惧达到顶峰。
“你要......要做什么?”
白桉躺在地上,下巴磕红了一块儿,眼睛可怜兮兮地蓄着一汪泪。
灯霎时被打开,卧室一片明亮,布局简单,黑白灰色调。
石李琰将他提起放回床上。
“对不起啊,我没买手铐,只能给你绑着绳子。”
“你抓我干嘛?”
石李琰坐在他旁边,床微微下陷了一点儿,他轻轻拂开白桉脸颊上凌乱的发丝,手指关节不经意触碰到对方温热的脸蛋。
白桉瑟缩,身子紧靠床头,面色苍白。
“桉桉,你爸爸这么叫你吗?那我也这么叫你好不好?”
他没有说话,两只眼睛如小动物那般警觉地看着石李琰。
“你这样看着我,我有些伤心了,我没想做什么。”
白桉疑惑,欲哭无泪,怯怯懦懦:“那你到底想做什么?”
石李琰宽大的手轻抚白桉脸颊:“方凌,到底怎么死的?”
他从排行榜知道方凌的实力,远远凌驾于众人之上,没有想到他死得这么快。若有人能杀得了他,应该是玩家,而真相谁也不知道,只有学校论坛里众说纷纭。
今天白桉班主任拉他到办公室训话,石李琰反而弄明白了一些信息,不管白桉是不是玩家,但他一定在场。
于是,他决定冒险,把这个人绑回家。
“我不知道。”白桉弄不明白他的意图,胡乱摇头。
“你在场。”石李琰语气迅速降温,他掐着白桉的下巴质问。
“你说什么,我不知道。”白桉闭着眼,如刀上鱼肉。
石李琰甩开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拧了拧手腕:“我耐心跟你聊天,你既然这么没有礼貌,不如去面壁思过一下。”
他按下一个按钮,卧室的墙面翻转开来,里面一片漆黑,甚至有楼梯通往下面。
白桉瞪大眼睛看着,似乎明白了他要来做什么。
“你放开我!!!救命!!!救命——”他呜呜乱喊,可仍旧被石李琰拧着手脚脱了下去,他把绳子拴在一个墙顶的倒钩上,兀自离开,关上那扇唯一的门。
四下皆是墙壁,和一个排气扇大的通风口道。
白桉处在一片漆黑的室内,害怕地大哭。
“呜呜呜啊——放我出去!石老师!求求你!”
四下密不透风,只有他刺耳的痛哭声产生令头皮发麻的回音。
白桉越想越害怕,逐渐小声呜咽着,小狗一样蜷缩自己的身体。
好冷......好渴......头,好痛。
谁,来救救他?
炙热的泪水划破皮肤,往里面浇筑铁水,白桉感觉自己被凌迟着。
......
次日早晨,通风口终于透出一丝天光,堪堪能照到白桉的脸。
他血色尽无,唇色惨白脱皮,整个人都干涸了。
楼梯上方的门被打开,拖鞋踩着木质阶梯,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白桉条件反射瑟缩身子,下一秒却曲折身子试图朝脚步声靠近。
“石老师,我想上厕所,求求你,能不能松开我!”
生理上的难堪、人的屈辱心、会比简单的饥饿更加难捱。
一整个晚上,白桉无法入睡,他几乎快被尿意逼疯。尽管如此,身体又确确实实告诉他,他缺水。
不过对水的渴望远远比不过排泄的欲望。
膀胱近乎撕裂的疼痛,白桉眼泪不知道流了多少,可身体吸收一遍又一遍还保留的废水,怎么都排不出去。
他的意志不允许,自己到这个难堪地步,但也确确实实濒临崩溃了。
石李琰蹲下身来,扶住他东倒西歪的身子,看着他渴求的、痛苦的灰蓝眼眸。
他声音淡淡:“方凌怎么死的?”
白桉沉默。
石李琰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抚摸白桉的头发。
“好孩子,今天是周六,我有的是时间同你耗。”
“他想要杀我,裴穆时正当防卫,误杀了他。”白桉一听,眉头愁苦,他极快地吐出那个答案,仿佛在心口之间吞吐了无数遍。
“裴穆时是玩家?”石李琰黑眸深沉。
白桉疯狂摇头:“不是,不是......”
“那你是?”
白桉在他质疑的目光中保持沉默。
石李琰明白了一切,方凌试探出了一位玩家,就是白桉,他急于下手却自己造了反噬。
双方沉默的视线对接中,石李琰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他继续抚摸白桉的头发,夸赞道:“乖孩子......”
白桉在他一声声夸赞中逐渐低下头,他近乎小狗呜咽般卑微请求:“可以解开我的绳子吗?我想去厕所......”
石李琰微微一笑:“好的,桉桉。”
白桉仍旧被他绑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这次又是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石李琰打开门走了下来,身上发出叮铃铃的响声。
他浑身疲软酸痛,几乎没有力气再抬起头来。长时间捆绑的四肢,血液循环不畅,麻木地已经像是不是他身上的肢体。
石李琰伸出食指微微抬起他下巴。
“桉桉,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他伸出左手,一堆花里胡哨的手铐套在食指里。
粉红色的、毛圈边的、银色的、冰冷的、温暖的......
“你喜欢哪儿个?”石李琰晃了一下,手铐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响声,“买金属手铐太显眼,所以我挑了些情趣手铐,质量是过关的。”
他挑出一个粉红色的,外表看着是皮质的,为了防磨损,边缘加了许多柔和的毛绒。
“喜欢吗?这样你漂亮的手就不会受伤了。”
白桉无力地摇了一下头。
石李琰没有生气:“做个交易吧。正午十二点,有关未来的那个消息,你照着我说的问,我会给你解绑。”
白桉终于明白他的意图,多一份消息来源,率先掌握其他玩家的动向,这样就可以让自己处于一个优势地位,所以石李琰才一直关着他却不杀他。
白桉哪儿还有反抗的余地,他默默点了点头,长发顺着弧度垂到胸前,发尾已有枯败的痕迹。
......
“从学校路段的监控,一处处往外找!”白父怒极,一晚上了,他仍旧没看见儿子的踪影。
妻子的哭声让他更加心疼焦急,根本无法说服自己等待,于是回到了警局调监控。
“白局,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小警员墨守成规地提醒道。
白父抬眸看向他,漆黑的眼眸犹如深渊,不威而怒。
饶是他为了儿子破坏规矩又如何,他做到今天这个位置,就是为了家人。
小警员头一缩,认命地打开监控存储数据。
“白局,到这一段就消失不见了。”
白父凑过来看,这是条居民楼与废弃沙堆围墙之间的一条小道。两边围墙高高筑起,中间便十分昏暗,且没有任何监控设备。
“调另一头同一时间点,看看有人进去没?”他立马想到突破口。
“一个撑着黑伞的男人,大概一米八左右,黑色运动服。”
但是那把伞挡得严实,根本看不出是谁。
再一想白桉的人际关系,白父皱眉:“查一查裴穆时的位置。”
身形相似的,与白桉有纠葛的男人,也就只有他了。
他一联想到那桩正当防卫的案子,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小子不会知道什么了吧。
他给裴穆时介绍律师的时候,确实没想过管他的死活。
现场没有监控,他并不知道桉桉是否与这件事完全没有关系,但是他必须没有关系。
为了把儿子干干净净从这件案子里摘出来,白父才主动给裴穆时找了辩护律师,其实只为了让他嘴巴里说出该说的话,至于正当防卫是否成立,裴穆时是否无罪,他是不关心的。
他跟妻子,本来不会拥有孩子的。
既然有,桉桉就是他捧在手心的明珠。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他!
白父拳头紧握。
“白局,位置找到了。”
白父顾不上整理警服,便急匆匆拿了钥匙出警察局开车。
裴穆时打开房门,看到穿着警服的白父,神情一愣。
“叔叔,有什么事吗?”
“白桉失踪了,昨天下午四点之后,你有见过他吗?”白父不喜言笑,板着一张脸,身后跟着的小警察全都一样。
裴穆时瞳孔微睁,有些诧异。
他摇摇头,向内打开房门:“您要查查看吗?”
白父点点头,径直走进去:“谢谢配合。”
一圈下来,果然没看到人。
白父眉毛虬结,拇指摩挲腰间配枪。
究竟是谁绑架了白桉?
他如今连这个最基本的问题都没有解决。
“我虽然没见过他。但那个时间,我收到了一条信息。”
“我已经将之前的证据给我爸爸了,你会胜诉的,加油。”
白父看到这条信息,终于有了突破口。
那天下午,他手机中被撤回的几条消息,应该与这个裴穆时收到的这条信息有关。
但他脑中疑云更甚。
证据,是裴穆时正当防卫的证据,还是什么......
裴穆时给他倒了一杯水:“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方凌指使他人绑架我和白桉的证据,所以他才会在那条小巷外观察附近的监控摄像头。”
“如果按作案动机来讲,叔叔您该去调查方凌父母。”
白父并没有表露对这件事的看法,仅仅是点点头,站起来拍拍裴穆时肩膀。
“谢谢,我走了。如果有我儿子消息,请尽快联系警局。”
裴穆时目送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