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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乱序世界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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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穆时掏了掏兜里,没有手机,他从方凌的外套里拿出手机,递给白桉。
“报警吧。”
白桉拿着手机,没有打开,裴穆时并没有催他。
这个结果,他思考好了吗?
显然没有。
无论他还是裴穆时,显然都没有处理杀人案件的能力。
白桉颤抖着手,哆哆嗦嗦按下一连串数字。
“嘟——”
“怎么了,桉桉?”
“爸爸,我......过失杀人了。”
他挂断电话丢在地上,任凭开着定位的手机在水泥地面上亮着。
白桉微微起身,手臂从裴穆时颈后环过。
他轻轻地说:“无论什么后果,我都会和你一并承担的。”
裴穆时高傲的脖颈终于低下,他额前细碎的头发扫过白桉的颈窝,暖意与湿润,像极了梅雨季揉碎的木头。
......
最终到来的不是警车,而是白父一个人;不是作为警察,而是作为白桉的爸爸。
他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安抚白桉:“没事的,桉桉,你们是正当防卫。别把不是自己犯的事往自己身上揽,遮掩会让这件事变得更复杂。”
他安抚自己的儿子,目光却不算友善地看向了裴穆时。
裴穆时就站在一旁,身姿如松,却是棵青涩的、脆弱的、一折即倒的松。
白父为他请了辩护律师。
因为现场除了指纹、打斗痕迹,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裴穆时在防卫时有没有占据绝对的上风,成了他正当防卫究竟成不成立的关键要点,方凌的家属将有可能根据这个点咬住不放,不断上诉。
而白桉这个人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父的原因,间接性被忽略过去了。
白桉突然很后悔,他想,他当时应该狠狠踢那具尸体两脚,再把他丢弃到深坑里。他也应该把满身泥淖展现给这群警察看!
裴穆时握住他因气急而紧握成拳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做好笔录,白桉回到家中,他筋疲力竭。洗完澡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他突然意识到,比正当防卫更糟糕的事,方凌杀他的动机在这个世界完全不成立。没有人知道他们是玩家,他们受副本规则的约束。
深夜十二点,白桉站在二楼走廊,他听到外面门轻轻打开的声音。
白父提着公文包走上来,猝不防看见他,身形一滞。
“桉桉,怎么不睡?夜里很凉,回去拿件衣服穿吧。”他走上来,摸摸白桉的头顶。
“没事的爸爸,我只是有简短的两句话想跟你说,方凌杀我的目的,你们知道吗?”
白父叹口气:“这些事本来不想跟你说的。”
“初步判断,可能是因为你举报他。我们在实验室门口的把手上提取出了方凌的指纹,当天你是见过他俩的最后目击证人,且有录像证明。我们怀疑方凌跟雪薇月的死有关系,所以这个案子因为这次绑架案又重新开始了调查,死者父母也要求尸检。”
“还有就是,你们学校新的受害者,她跟雪薇月的死因极其相似,不过是因为中毒且具有一定意识,自己极度痛苦下从天台摔了下来。算算时间,方凌仍具有嫌疑性,你俩应该是脱离不了这个案子了。”
白桉万万没有想到事情是这样的走向,但是他和裴穆时都知道方凌不是杀人凶手,因为方凌绑架他后的质问。
他缄默不语,并没有向父亲透露更多信息。
一切就看天意吧。
“桉桉,无论怎样,爸爸绝不会让你有事。”白父慈和地说道。
对于游戏者来说,这个世界的某些真相并不重要,远远不及那些正要威胁他们性命的人。
黑白于白桉,正在急速地颠倒。
因为两起诡异的死人事件,学校停课了,没有明说哪儿天复课。
白桉也好,裴穆时也好,暂时不用面对那些流言蜚语。
李羽送走父母后,陪白桉去市里的天文馆散心。
“哇,这是米德的天文望远镜诶,效果很好的!你快来试试。”李羽特意跳了晚间带白桉出来。
白桉本来不感兴趣的,但是天文馆的介绍和摆设,全都彰显了宇宙的奥秘,神秘且美丽。
他不禁想,这里到底属于什么世界呢?
这里的人,知道一切是虚假的吗?
白桉在李羽的循循善诱下,从望远镜看向天空。
“好像看不大清。”
“怎么会呢?我家的很清晰。”李羽纳闷。
“应该是没有调试好,我来为你们调一下吧。”温润清朗的声音传来,白桉立马抬头。
“穆时?”他诧异。
“是我,我在这里做志愿者。”裴穆时举起自己挂在脖子上的志愿者牌。
“谢谢。”白桉侧开一个身位。
李羽看着白桉晕红的脸若有所思。
白父叫他盯紧点白桉别跟裴穆时走太近,原来是叔叔察觉到安仔喜欢男人的秘密。
果然警察都死板且不解风情,还要让他这个青梅竹马来做棒打鸳鸯的棍子。
不过,李羽可不喜欢干坏事。
“安仔,我去上个厕所。”
白桉头也不回,只点点头示意他去。
裴穆时为他调整好镜头后,让白桉凑过来看。
漫天星云扭转,绚丽多彩,且带着朦胧的美感。
“谢谢!”白桉兴奋地抬起头。
“你脸怎么这么红?”裴穆时淡淡道。
“室内呆久了,有点缺氧。”他觉得胸口有些发闷,这才意识到自己缺氧。
“我送你回去吧,该闭馆了这儿。”
白桉四下张望,没有看到李羽的身影。
“李羽呢?”
“他出去了,让你不用等他。”裴穆时勾起嘴角,淡定地撒了个小谎。
白桉迟疑了下,似乎李羽不是这种不打招呼就走的人,不过也可能他确实没听到,随即没有怀疑点点头。
裴穆时去工作间换下志愿者衣服,他仍旧是一袭白衬衣,牛仔裤,干干净净。光从外表来看,裴穆时偏削瘦,神情也总是温和有距离感,白桉无法将那天浑身是血的他与现在相联系。
“律师怎么说,对方上诉也有把握吗?”
裴穆时沉默不语,半响才开口:“你知道的,没有证据,只有我杀他的事实。”
白桉手抓住他的小臂:“我是人证。”
两人走在夜灯下,空旷的街道漆黑,没有一个行人。
裴穆时停下脚步,转身抓住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我一直很好奇,你帮我是为什么?”
“你救了我?”
“那我换个说法,你接近我是为什么?”
白桉不知所措地仰头看着他,他灰蓝的眼睛,在夜晚更接近深蓝色,像是雾气侵蚀了一片水墨,湿漉漉的。
“数学成绩一塌糊涂,加我说讨论数学题,嗯?”他反问,尾音从鼻腔发出,有些高深。
裴穆时神情莫测。
白桉哑口无言,他愣愣地看着对方喉结处的那颗小痣,那刚好是他可以直视的地方。
“有没有可能,是一见钟情呢?”
“呵。”他喉结滚动,发出一声气声。
白桉耻意涌上心头,不知道是被轻视的心意,还是被揭穿的谎言。
他只觉得被裴穆时抓住的那一块皮肤,滚烫炙热,让他想要逃离。
“玩家?能向我解释这个词吗?究竟是你们非法组织某种险恶游戏,还是你们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呢?”他眉毛紧皱,眉中央一个川字,充满厌恶的表情。
白桉有些被他的语言伤到,眼眶中的水汽更甚,堪堪留在倔强的眼眶里。
“我......我确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那你跟我说一见钟情不是更可笑?”裴穆时冷笑,打断他。
一个异世界的人,跟他说一见钟情。裴穆时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只汤圆给耍了,他表面白皙软糯,实际上又黑又齁。
“是的,但是......”白桉张张口,却发现根本解释不了。
裴穆时远去,虽然他把他送回了家,但是全程两人隔着十多米远,一句话也没说。
白桉看着窗外的月亮,当时没留下的眼泪现在流了下来。
他没有想到裴穆时会突然问起这个,他还没来得及准备好理由,那句话就脱口而出。
如果说他是为了应付裴穆时,不全然正确,那种深深的、做了错事的愧疚感如铁烙印在他心里,这是他从前没有过的感受。
现在好了,没有应付过去,全都实话交代了。
他应该像以前躺在病床上一样,接受审判,随波逐流,他如今又在伤心什么呢?
白桉突然想起第一次看见裴穆时的感受,对方清瘦,不会带给他逼迫感。他身上有一股暖意促使他向裴穆时靠近,虽然是股暖意,但他直觉若是错过,就会遍体生寒。
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催促他匆匆做下一些决定,向他要微信,向他求助,替他辩护甚至想......触碰他。
杏鲍菇:我觉得,我好像觉醒了一项神秘的能力,以前从来没有过。
羽毛:什么?
杏鲍菇:喜欢......一个人?
羽毛:裴穆时啊?
杏鲍菇:你怎么知道?
杏鲍菇撤回了一条消息。
杏鲍菇:你怎么会提到他?
羽毛:别掩耳盗铃,我看见了。通常来说,情窦已开的人会这样表达——我好想谈恋爱。而情窦初开的人只会说——我好像喜欢一个人,而且确有其人!
羽毛:你俩果然有秘密,快给我如实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