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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吕布 ...

  •   刘蔓望着眼前不见边际的白茫一片,天地浩瀚却只她独身立于危崖之巅,刺骨寒风拂过肌肤,冻住得却是血液与骨髓,在这冰川极寒之地中,她脚下如坠千斤重,退不得半步,只能静静注视着被泠然雾气萦绕的冰锥如猛兽獠牙般立于穹顶,即将咬断她的头颅。

      但比之更为迅猛的是刺入胸口的匕首,锥心刺骨的疼痛自心口蔓延至四肢百骸。刘蔓眼睫轻颤,费劲气力,缓而慢地掀起眼皮,蓦然间,眼前的面孔影影绰绰,交叠变幻,有先帝刘宏,有胞弟刘辩,有众臣,有百姓,有她认识的,亦或是从未见过的陌生模样。

      唯一不变的是他们面目狰狞,不断重复着将匕首刺进她的心口,机械而麻木。

      应该是痛的吧。

      覆雪冰崖寒凉无比,血腥气溢满口鼻,刘蔓原地趔趄着倒了下去,扯裂的疼痛将生机从体内抽离,但她也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血花飞溅喷涌,脏了她的衣袍,乱了这唯有黑白的水墨画,成了最嚣艳明丽的那抹色彩。

      直到最后一人收拾残局般将已不见丝毫生机的她推下山崖,耳畔传来风声狂啸,天旋地转间有人将她揽入怀中。

      马踏匈奴一战封侯的少年将军失态至极,一遍遍唤她名字,只可惜刘蔓再也没有气力抬起头去看那张素来意气风发恣意潇洒的脸,此时该是何种情绪?

      她扯了扯唇角,嘴唇嗫嚅着想说些什么,溢出的却是甜腥的血,越是着急说些什么,吐出的血便愈发的止不住。

      她不过是想说

      ——霍嫖姚,你未免小气了些,怎么见你一面如此难,饶是受这极刑之痛,却是连看看都不能。

      眼皮沉沉,刘蔓的眼神再也无法聚焦,只留下耳边传来滚烫的声音,焦急难耐的,在喊她名字。

      “长公主!”

      “殿下!”

      ——!

      刘蔓猛地惊醒,她下意识捂住了心口,匕首锥心的疼痛不再,霍去病的声音却犹如实质般回荡耳边。

      但很快现实如一瓢冷水浇得她心灰意冷,自己手脚皆被粗糙麻绳束缚,周遭是全然陌生的环境,木板砌的房子隐隐透着股霉味,灰尘在阳光下浮沉,这里连个像样的摆件都没有,破败不堪看着像是早已废弃的农场仓库。

      “长公主,你终于醒了。”

      刘蔓昏睡了三天三夜,这会儿终于醒了,貂蝉高兴得有些雀跃,但很快又注意到她额间覆着层薄汗,眼眶也是微微发红,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还以为她是哪儿不舒服,又或许是太过害怕,急得忙问:“长公主…你没事吧?”

      刘蔓这会儿头脑还不太清明,前几天聚餐时的记忆也是断断续续拼接到一起。

      她记得那夜起初并无异常,小乔跟貂蝉娇俏可爱,五虎将也是爽朗利落的性格,慢慢的竟连自己也融入其中。再到后来……有两名自称是魔术师的蒙面人说要邀请现场最漂亮的小姐协助表演。

      魔术师走向他们这桌,却在看见她时目光有片刻凝滞……

      当时刘蔓以为是自己神经敏感多疑多虑,现在想来,怕是有人刻意而为之。

      但如果那天她不在呢?此次行程本就只有袁绍与曹操知晓。

      且不说曹操。

      会是袁绍吗?这的确像是他会做的出格之事,譬如那日命弓箭手伏击,又厚颜无耻装模作样地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但细细想来却又并无关联,毕竟聚餐之事,不过一时兴起,他袁本初总不能在自己身上安了窃听器吧?

      刘蔓扭头看向一旁的貂蝉,眸光晦明不定,据她所知,貂蝉是东汉书院王允校长的养女,虽无血缘关系,王允却也待她如己出,十分宠爱。

      这么说来,
      来者目标一开始恐怕是貂蝉,又或者说是整个东汉书院。

      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把主意打到这天子脚下来。

      她心中轻哂,又担心貂蝉多想,毕竟眼前这出水芙蓉般的漂亮姑娘并不习得武功,知道的太多反而暗藏威胁,只好笑着安抚道:“我没事,只是这些天赶来洛阳太累了些,没想到被人绑架竟然都还能睡着。”

      语毕,
      她飞快利落地施展内力,拇指粗的麻绳瞬时若薄纸般不堪一击,自关节处齐齐断开。

      她武功不俗,这事鲜少人知,东汉长公主对外是远赴边疆做些施粥布善菩萨慈悲的功德事,实则暗杀拷问样样不落,菩萨面阎王心。

      筋骨太久没有活络过,一时僵麻得直不起腰来,刘蔓揉了揉手腕,那块皓白已经显出深深浅浅的勒痕,红痕覆在冷白的腕骨间,格外刺目。但她没时间细想抱怨,攥着貂蝉的手腕就准备逃离这块荒野之地,她体力还没恢复好,对于那帮人还是能避则避最好不过。

      “长公主…你先走吧,他们…他们是黄巾高校的人,我被他们用晶片控制了,叫什么…什么美女好好玩晶片的。”

      貂蝉轻轻挣脱开刘蔓的手,分明自己也是害怕的,语气却格外坚定。

      虽说她并不像刘蔓那样被五花大绑起来,也还有力气逃跑,但到时黄巾贼一旦启动晶片,就都要回到起点了。

      倒不如…倒不如让长公主先跑,那样她也能安心些。

      “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刘蔓的唇抿成一条直线,自己向来不屑于使些下三滥招数,对这种芯片自然也是闻所未闻,强硬地用内力破除,只怕是会伤到貂蝉。她沉思片刻,宽慰着轻轻拍了拍貂蝉手背,想要说先离开这再回曹家商讨此事,可下一秒却倏地愣住,两道深浅不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入耳底。

      “貂蝉,现在黄巾贼正往这边来,你在身边会导致我顾虑太多,所以你先离开这里,我处理完会往你身边赶。”她凝着貂蝉一时呆愣的神情,知道这是又在担心自己,眨巴眨巴眼补充道:“放心,你知道的,没人敢真拿我怎么样。”

      这话说出口不心虚是假的,但好在貂蝉终于像是被她说服,往门窗边跑去的同时不忘频频回头望刘蔓几眼。

      匆忙逃走的背影纤细如弱柳,不知是被石子硌脚还是怎地不时趔趄几步。见貂蝉已经往远处转移,刘蔓闪身跃到单薄门板后,灰尘漫天晃眼,她屏息凝神,伴随着木门被推开发出吱吱呀呀沉闷的回荡声与李儒媚娘发现房内早已空无一人的高声惊呼。

      砰——!

      不过一瞬,两人齐齐应声倒地。

      细碎阳光从门缝投进来,燃亮了藏匿于黑暗后刘蔓的双眼。

      秾长羽睫轻轻颤着,她目光自上而下扫视着,宛若面前是一滩腐肉般,带着鄙夷与不屑。

      这似乎在她的预料之外,刘蔓垂眸凝着自己的掌心,缓而慢地渐渐收拢握紧,她分明没使多少内力,怎么这两人说昏就昏?

      还想揪一个来问问破解芯片的法子来着…

      现在看来是无望了。

      她伏低身子去探那两人鼻息,确定他们一时半会还醒不来后便转身往貂蝉离开的方向赶去。

      只不过似乎这逃生之路并不能称之为顺利,正如此时此刻,一名身穿黑衣面容俊朗的男子正与貂蝉在不远处拉扯,分明距离甚远,那裹挟着沉重凌冽的气息却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无声掠夺着在鼻端萦绕流逝的氧气。

      !

      /

      拇指大小的石子被灌注了十成内力,犹如离弦之箭有破空之势般直掷向吕布的太阳穴。

      他心中微微讶异的同时不忘拉着眼前的女生往旁飞快一闪,自己本来只是依照义父嘱咐来演上一出所谓英雄救美,同伴是自己认识的李儒媚娘,却没曾想过这其中竟然有如此武艺高强之人,他深深看一眼被砸出凹陷的荒地。

      自己若是有那么一瞬掉以轻心,后果不堪设想。

      他疑惑地抬起眼眸,邃深的眸子折出如刀鞘寒冽的光芒,只不过石子射来的方向哪里还有人影……

      “长公主…!”

      女孩子又惊又喜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吕布几乎是在同时移开目光,却毫无征兆地对上那双清风霁月不含霜雪的丹凤眼。

      美人如花娇靥,分明是极致明艳妩媚的容貌,却是一身风骨清绝,她神情欺霜赛雪,淡漠得像是无情无欲的阆苑仙葩,只是伸出右手紧紧攥着站在二人之间貂蝉的手腕,露出袖口下娇嫩的肌肤,雪白腕骨上布满交错可怖的红痕,对比强烈得几乎要搅乱吕布眼底不见波澜的满池死水。

      义父口中为汉室除残去秽为生民立命,可敬却看不清自己处境近乎愚蠢的长公主,就这么如谪仙般轻飘飘来到他面前,她不沾尘埃,伤痕即是来到人世的证明,不曾有过在脑海中设想过如普通女性那样痛哭流涕万般求饶,也不若骄奢放纵的贵族小姐那般颐气指使。

      吕布想,

      神女之所以是神女,并非她爱世人,又并非她悲天悯人,
      不过是她的降临太过惊艳,
      单单一眼便是上天恩赐。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吕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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