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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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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狭窄的石缝中,几个少年少女屏息不动。他们在躲避一只觅食的黑熊。
饥肠辘辘的黑熊一路跟着嗅到食物香甜的气味,四肢着地狂奔。
很快,它就到了石缝旁。
“砰砰——”
已经生了灵智的黑熊没有去被层层法阵包围的入口,挥动熊掌,砸碎扒开了靠内一侧的厚石头。
年龄最小的少年被师兄师姐藏在这里,却没想到黑熊精怪,由此处破开石缝。
腥臭的气息传来,小少年绝望地闭上眼,他已经听不见师兄师姐的惊呼怒骂。
只吃他一个或许能保住大家呢?小少年还维持着孩子气的乐观。
可却迟迟没有痛苦传来,他僵着脸,忍不住眯出一条缝:
一身青色衣衫,手握一把玄色长剑的青年站在碎石堆上,剑上还淌着浑浊的血液;那只巨大的黑熊已经四分五裂,虬曲的藤蔓紧紧抱着血肉榨取养分。
小少年呆住了,下意识求救:“师叔!我们在这里!”
青年看他一眼,稍稍抬起剑指向他,小少年扭着脖子大叫:“师叔!这里!”
淡绿色的木灵自剑而出,土地里冒出小臂粗的藤蔓,看起来十分从容地扒开碎石,把小少年几人薅了出来。
然后就维持这样的姿势,晃晃悠悠地把人挨个放到青年面前。
“可有受伤?”青年俯下身询问,一手放出纯净的木灵气,仔细检查。
好在除了小少年是被碎石压断了小腿,其他人都是劳累惊吓过度,养几天就好。
“没事了。大家都好好的。”青年操纵藤蔓编织,安慰这几个死里逃生的孩子。
刚入山门离开家人的少年少女遭此逃生,又被温柔关心,当下红了眼眶,感性的眼泪也悄悄滑落。
“师叔,你编什么呢?”小少年自觉他和这位师叔已经关系近了,乐观的本性又崛起,好奇地问。
“不是师叔,是师兄。”青年笑笑并不多解释,“叫我徐泱师兄就好。”
小少年惊讶点头,原来是师兄啊。
“好了。”
藤蔓扭动打上最后一个结,青年温柔地冲他们笑笑,指着藤蔓网:“可以回去了。”
几人目瞪口呆,这就不是一张大网么?要怎么回去。
青年御剑而起,大网就吊在剑上。藤蔓故技重施,把几个人薅起,撂进去,动作十分麻利。还特别注意了断腿的小少年,留到最后轻轻把人放上去。
收拾完毕,藤蔓就缩成手指长短的小苗,一跳一跳,蹦跶到青年衣襟上才不动了。
青年御剑如风,几人仿佛被捉起来的小兽,摇摇晃晃回到了宗门。
行至一处平旷的山头,只见四周汉白玉的阶梯拱着雕刻龙凤麒麟的的高台,仙云袅袅,御剑御器的弟子来往不绝。
藤蔓从网中捞出小少年,两个御剑医修接过下去飞向东南。其他人却还不能下去,心中疑惑,直到看见两个弟子扛着巨木过来。
青年笑笑,劝慰几人:“莫急。”
“大师兄。”两人行礼。
被唤作大师兄的青年将挂在剑上的大网转移到巨木上,温声叮嘱两人:“挂三天,记得每日食水。”
说完施施然御剑飞入云霄。
被挂起来的几人急了,这人来人往的,挂三天怕是全宗都认识他们了。就算有惩罚,也不能这样吧。
一时间哀叫求饶,可围上来的人只好奇地讨论谁又惹了大师兄了,丝毫不在意被挂的人。哎,大家都是被挂着长大的嘛,除了面子问题,也没什么大不了嘛。
一众弟子如是想。
被嘱咐的两个弟子围着巨木绕了几圈,感叹:“师兄怕是又在气,好不容易的半日假,长老宗主们不打扰他,还能被几个刚入门的弟子搅和了。”
“确实,失去了挚爱的假期,我刚才都不敢围着师兄转悠,就怕殃及池鱼了。”另一个弟子也感叹。
巨木高高耸立,七扭八歪的几人也不敢挣扎,生怕木头塌倒,底下是一堆堆人指指点点,他们才真切后悔了。
可是三天才开个头……
被罚的满腹忧愁愤懑。
可另一边,罚人的也满腹忧愁愤懑。
他捋起袖子,看着源源不断搬来的信纸,面无表情发问:“你们宗主,真的一点也不看么?”
就这半天假,还要补回来不成?
一旁的道童颤颤巍巍:“师兄,这个吧,其实呢,宗主说他刚才似有所得,去闭关了。”
徐泱一改方才温润端庄的样子,冷冷发问:“又闭关?他怎么不再跑凡间去救几个落难公主亡国太子?之前说给我收个师弟分担,扔了一堆书简给我,最后带回来一只鸡!”
道童懦懦不敢说话,那只鸡,已经进了宗主的肚子。
“行了行了,你回去吧。”徐泱嘲讽完,摆摆手。话音刚落,道童立即窜了出去,远远留下一句话,
“师兄,你努力!”
徐泱:……
徐泱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当众杀人。
缓了片刻,徐泱才坐下。藤蔓伸出长枝,打开最上面的信封,娟秀的小字写着:“师兄,我知道是你在看,为师兄增加一个工作量是我的荣幸。”
什么玩意儿?
又从中间打开一封,字迹凌乱,他捏着纸,揉揉眉头,耐心地看到最后:“……师兄看完了吗,其实我什么写也没什么想,哎嘿,就是玩。”
徐泱怒不可遏,这批信都是没有署名的,他又不能找到谁在找抽。恶从心生,遂抽出长老的那一打信,在《提议东宵弟子晨跑午跑晚跑夜跑》的倡议书上按下“批准”。
折磨我是吧,无所谓,我会平等地折磨每一个弟子。
身姿如玉的青年凤眸微睐,嘴角勾起弧度,倒是多添了几分活色。
和平地解决了怒火,他又抽出最底下的一张,劣质灵墨晕染出灰色的痕迹,扭扭歪歪的字更扭曲:“宗主,文学堂的书很多都破损了。我认不全,教习的师兄也教得很快。宗主有多余的书么。”
学堂不是每年都第一批拿钱去买办么,徐泱斟酌一下,分不出真的缺了还是弟子捉弄。
藤蔓察觉主人心意,乖巧地引来门口守着的道童,徐泱递过信纸:“你拿上我的令牌,去看看真假。”
道童拿着令牌走了,徐泱继续在纸山纸海里徜徉。
东宵将近一万多筑基及以下低阶弟子,徐泱自从接手宗务后时常感到缺漏,半年前提议让低阶弟子写信给长老宗主,好打掉欺上瞒下的管事。
如今看来,这个法子不太可行。
“唉——”殿内,温润如玉的青年起身松散筋骨,烛火通明,书简成山,青年长叹一声,又俯下身子劳累案牍之间。
灯火跳跃,一阵喧闹从殿外传来。
两个强健的杂役拽着一个白发少年进来,徐泱连忙去接过:“这是又怎么了?”
少年额头上血痕斑驳,眼神空洞,在徐泱怀里挣扎一下就晕了过去。
杂役跪下,为难地说:“徐仙君,您这师弟,我们照看不了。”
徐泱抱起少年放到椅子上,问:“他又逃了?”
“是的,这次逃到了山脚,还是被顾公子带回来的。我兄弟二人已经是日夜不停交替看守,可还是让他趁机跑了。”
杂役掏出一包灵石,又开口:“我们也无能为力,仙君体谅。之前收的灵石也都在这了。您把小仙君接回去吧。”
两人齐刷刷俯身磕头,徐泱看得头痛,一看躺在椅子上晕着的少年,头更痛了。
“行了,回去吧,灵石也拿走吧。算是这小子闹了你们几天的补偿。”
杂役应声退下。
徐泱挑起少年枯槁的白发,仔细观察额头伤口,血痂已经结起一大片,看起来还没有敷药,索性直接御剑,把他带到药峰去。
药峰最角落里的房子还亮着灯,徐泱抱着少年直接闯进去,“顾弱水!出来接客!”
一只修长骨感的手掀开帘子,月白色长衫的修士露出面容,很瘦,弱不禁风病歪歪的样子,但是却长了一对桃花眼,望之多情潋滟。
开口却没有病美人的感觉:“催什么催!打扰一个大考前的医修你真的不愧疚么!”
徐泱不和他拌嘴,闪身躲进屋子,轻轻把怀里的人放在床上,道:“行了,快来给他上药,后头让他认你当亲哥。”
病弱修士顾弱水撇撇嘴:“我哪敢给小太子当哥哥。”
他从药柜里面取出两盒膏药,示意徐泱自己动手,徐泱看他一眼:“知道人家是小太子还不亲自动手。”
“丑拒。”
顾弱水倚着药柜看徐泱给他家小太子涂药,无聊开口:“你师尊就把他扔给你了?”
“谁能知道他怎么想的,平时把宗务推给我,时不时给我收个鸡师弟鸭师妹的,恐怕都进他老人家肚子里了。”徐泱也是不解。
“这可不和以前一样,你这师弟,”顾弱水一时词穷,“比较特殊。”
“是呀。”徐泱慢慢给还昏着的少年盖上被子,“是个亡国太子呢。麻烦的日子还在后头。”
新皇过两月就会来东宵拜金龙,若是她在意这位前朝太子……
徐泱素来怕麻烦,这一团糟的,也不能把人扔给育峰,只找了两个不识字的杂役暂且照看。
“可是师尊把他带上山门,还把他交给我,就是我的责任了。”
语气难得无奈。
“你可真是好人。”顾弱水不屑道,“这小子生于宫廷,养了一身权术,可不一定是个好崽。
你小心别成了人家的口中食。”
徐泱转过身不理他,又在说什么胡话,以为谁都像他八百个心眼子藏在皮囊里天天居心叵测。
“你出来!”
顾弱水看他开始走神,忍不住又开口。
徐泱见他不依不饶,也烦了:“行,出去比划比划。”
两人一同出门,都没有注意,躺着的少年微微睁开眼睛,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 徐泱:永远达不到调休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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