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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记忆 ...

  •   迟宴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放开了梁玉。他的神智被许岁岁那声爸爸唤醒,又或者说,被那句“救师父出来”唤醒。

      他从地上起身,回头时发现秦泽琰、赵明星、韩冬都在。

      韩冬先一步进门,当他看见床上躺着的何秋韵时,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本就是冲动的人,跨到梁玉身上想要完成迟宴刚刚没做完的动作,被赵明星先一步拦住。

      几人脸色都算不上好,简单交流了几句,赵竹之和迟宴给他们说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岁岁可以入梦是吗?”迟宴抱起许岁岁,“师父之前教过你吗?”

      “教过。”许岁岁点点头,他挣脱开,在何秋韵怀里躺下,“但岁岁当时没有学会。”

      他看起来像是要哭了,眼眶里全是泪,迟宴心疼,安慰着哄他:“没事,我们试一试,岁岁一定可以办到。”

      韩冬看了看赵竹之,又看看迟宴,最终站到床前,手耷拉在床沿上:“我进去。”

      迟宴揉了揉许岁岁的脑袋,对韩冬说:“我去吧,我之前进过好几次小秋的梦。”

      这次反倒是赵竹之先出声:“你进过他的梦?”

      迟宴说:“对。”

      韩冬也是一脸惊异,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何秋韵有很强的心理防御,一般人根本进不去。

      特别是那次他和梁玉进去过一次之后,便再无人能进来。

      赵竹之郑重其事道:“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你考虑好了吗?”

      迟宴点头:“我明白,我决定好了。”

      他说完低头看向许岁岁:“爸爸要去救师父出来,岁岁同意吗?”

      许岁岁表情坚定,微微嘟起小嘴:“好,爸爸加油,岁岁也加油。”

      “好孩子。”迟宴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

      眼下的情况不用说也清晰明了,由谁入梦已是定局。

      “我准备好了。”迟宴轻声说。

      “岁岁也准备好了!”许岁岁跟着喊道。

      “我数到三。”赵竹之从迟宴怀里接过许岁岁,“一、二、三。”

      **

      睁开眼时,迟宴身处于一个类似图书馆的地方。周围全是书柜,高高的必须要仰着头才能看到顶。

      书柜上放着的不是书,而是一个一个小小的玻璃罐子。

      罐子里装的东西也各不相同,有些是跳动的星星,还有些是深灰色的沙土。

      迟宴看得有些入神,他往图书馆中部走去,身子两侧全是这样的罐子,密密麻麻的,让人数不清到底有多少。

      建筑中央有一个阶梯状的台子,顶部开了个天窗,从上洒下一些金光,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像跳动着的音符。

      迟宴没想到何秋韵的梦里会是这样一番场景,他已经做好了会遇到凶兽或是什么怪异的东西的准备。却不想,这里简直可以用圣洁两字形容。

      场馆里静得只能听见他的呼吸声,他向前走去,皮鞋踩在地上的“哒哒”声也格外清晰。

      忽然,左侧那排书柜后有一道黑影闪过。迟宴站住脚往那看去,却不见任何东西。

      “过来。”就在这时,场馆正中央有人懒洋洋喊道。

      迟宴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和自己说话,正迟疑着,身旁的东西又动了,飞快朝前跑去。

      迟宴看清楚了,那是一只长着翅膀的小象。

      ——和他们之前见过的那只一样。

      他几乎是下意识跟着那只小象跑去,心脏跳得很快,像是有一根看不见的红线牵引着他,把他往那处带去。

      然后他来到场馆正中央,果然。

      那里躺着他最熟悉的人。

      “小秋。”迟宴出声喊道。

      那人缓缓侧过头,掀起眼皮看他,但眸子里毫无波澜。

      迟宴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刚上前两步,在踏上第一层阶梯时,几根蚕丝飞过来缠住了他的小腿。

      “你是谁?”这是何秋韵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第二句是,“你是怎么进来的?”

      迟宴喉结滚了滚:“你不记得我了?”

      何秋韵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支起上半身,手指把玩着那只小象的耳朵。

      随后,他噗嗤一下笑了:“我应该记得你吗?我每天在这里看守这么多人,为什么要记得你?”

      迟宴没明白他的意思:“看守?”

      “是啊。”何秋韵扬声道,“看见周围这些罐子了吗?里面装的全是你们人类的噩梦,我见过那么多人,也见过很多奇奇怪怪的生物,我为什么要记得你?”

      迟宴哑然,他知道何秋韵造梦的规则是以噩梦换美梦,却不想他居然收集了这么多噩梦。

      他会觉得难受吗?

      迟宴自认为是会的,他曾好几次撞见何秋韵哭着醒来。

      他拍着背哄他,问他为什么会哭,何秋韵只是淡然地擦擦眼泪,然后说:“不记得了,可能是梦见谁的噩梦了。”

      迟宴没有接上话,何秋韵却突然发话说:“你,上来一步。”

      迟宴很听话地抬脚,这次,那些蚕丝没有阻拦。

      何秋韵待他上到最后一层阶梯,凑过去和他对视。两人离得极近,鼻尖几乎快凑到一起。

      看了一会儿,何秋韵捏起迟宴的下巴,忽然笑了:“长得挺帅的,我现在记住你了。”

      迟宴挑眉,他反握住何秋韵的手腕:“我们走吧。”

      “走?”何秋韵就着这个姿势没动,“去哪?”

      迟宴说:“回家。”

      何秋韵听见这个词冷下脸,仿佛刚刚调戏人的不是自己。

      “骗子。”何秋韵说。

      “我不是骗子。”迟宴又往前迈了一步,“我们有个家,你还记得吗?我们家的院子里种了好多栀子花,前段时间花刚开过。”

      何秋韵不为所动,觉得他是在瞎说。

      “我们还有个孩子。”迟宴说得很坚定,“他的名字叫许岁岁,你还记得吗?”

      何秋韵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迟宴:“我们?孩子?”

      他说完摸了摸迟宴的额头,确定对方没有发烧后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你叫什么?”

      “迟宴。”

      “那为什么我们的孩子不跟你姓,也没跟我姓?”

      “因为他是我的养子,是你的小徒弟,你不记得了吗?”迟宴耐心说,“他特别喜欢你,还说要跟你学造梦。”

      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迟宴在自己周身找了一圈,最后在后脖子处拽出来一根绒毛般的丝线。

      “你看,这个是岁岁的蚕丝。”迟宴将小绒毛拿到何秋韵面前,“是它带我来找你的。”

      何秋韵半信半疑,伸手摸了摸那绒毛,脑海里的确闪出一些记忆。

      但很可惜,稍纵即逝。

      “你回去吧。”何秋韵侧身躺过去,他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现在玩累了,没心思再搭理他,“我累了,要休息了。”

      迟宴解开衬衣最上面那颗扣子,绕到另一侧靠着何秋韵坐下。

      那只小象被侵占了领地,不满地发出低鸣声,迟宴却不为所动。

      “那我留下来陪你。”迟宴说着挽起衣袖,真有一副要在这住下的架势。

      何秋韵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睁开眼瞪着他,不知为何,看着这张脸却始终发不起火。

      他气笑了:“行,那你住下吧。”

      这人莫名其妙出现,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何秋韵对那个“家”字感到分外恶心。

      他所有的记忆都封存在那些透明的玻璃罐里,或许自己曾经的确是认识这个人的,何秋韵心想。

      他觉得身体处于从未有过的疲惫之中,冥冥中感觉忘记了很重要的事。可是罢了,他没有精力再去思考那些。

      “你的头发是怎么断的?”那个名叫迟宴的人毫无分寸感,竟然伸手勾住自己的头发。

      “断了……?”何秋韵低头,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留着的长发不知何时断了一截。

      理发师的技术看起来很烂,歪歪扭扭的边,看起来很是敷衍。

      那只窝在何秋韵脚边的小象不满地扇了扇翅膀,见迟宴还不肯放手,鸣叫着在大厅里盘旋。

      就在这时,那条细长的尾巴扫过最靠前的一排书柜,最上方的罐子忽地向下跌落。

      来不及多想,蚕丝破空飞出,可还是晚了一步。

      “咔嚓。”

      玻璃罐四分五裂,封存着的星星重获自由,迫不及待地向四处飞散。

      “都怪你。”何秋韵有些恼,但他不舍得和小象生气,便把气撒在无辜的闯入者身上。

      “是,都怪我。”迟宴不怒反笑,他觉得何秋韵可爱,伸手去勾他的手指,被对方躲过。

      下一刻,头顶的光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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