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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你不相信我吗 ...

  •   书房里,坐在办公桌前的迟宴眉眼微垂,指尖一下又一下敲击着桌面。他的视线直落在对面的何秋韵身上,面色平静,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此时,许岁岁正蹲在何秋韵脚边,他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嫩白的右手抓着何秋韵裤腿不放。

      小孩头发软趴趴的泛着点棕黄,头顶有几根细软的发丝翘起。从何秋韵的角度看,像一个放大版猕猴桃。他不由得勾起嘴角,坏心眼的拿脚尖轻轻戳了戳小孩的屁股。

      许岁岁察觉到身后人的动静不解地转过头来,他乌黑的眸子泛着水光,歪起脑袋盯着何秋韵看。他虽然不说话,但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你干什么”几个大字。

      何秋韵觉得有意思极了,他伸手摸了摸许岁岁的脑袋,顷刻间,小孩脚踝处冒出几根银白色蚕丝。那些丝线极细,像一条正缓步垂衣爬行的小蛇,贴着许岁岁的腿往上扭动。

      许岁岁显然也看见了自己腿上凭空出现的东西,他指着自己的腿低喃了一句:“有东西……”

      何秋韵收起之前玩味的神色,眼底微沉,他一向不喜欢这些不听话的东西,他安抚道:“别怕。”

      这样说着,何秋韵牵起许岁岁的手,他从指尖放出一只青色蝴蝶,蝴蝶在两人头顶飞了一圈后停在许岁岁肩头。下一秒,原本还在向上试探的蚕丝缩回许岁岁裤腿。

      小孩惊讶地看着这一幕,眼睛里迸发出一丝亮光。

      一旁的迟宴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但他听见了岁岁的那句“有东西。”之前在爷爷房间门口时,岁岁也说过这句话。

      “刚刚怎么了?”迟宴从椅子上站起,一边说一边朝何秋韵走来,脸上出现了些担心的神色。

      何秋韵“唔”了一声,他知道迟宴看不见那些蚕丝,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思考了片刻后回答:“一些欺负小孩的东西。”

      说罢他看了眼许岁岁肩头的蝴蝶又道:“不过你放心,最近小徒弟不会有事了。”

      迟宴挑眉:“小徒弟?”

      何秋韵笑道:“是啊,迟总你放心,我会把他培养成最优秀的造梦师。”

      迟宴并未回答,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何秋韵见他这副表情不以为意,补充说:“以后他可以继承我的事务所,当然,玩具店也是他的。”

      迟宴听到他的话发出一声闷笑:“他是迟家的继承人。”

      这句话说得很隐晦,但何秋韵听懂了对方的潜台词。以后整个迟家的公司都是许岁岁的,他怎么会在意一个小小的玩具店?

      何秋韵舌头顶了顶腮,可恶的有钱人。

      迟宴站在何秋韵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一大一小两人,淡淡出声道:“岁岁,过来。”

      许岁岁抬起头眼巴巴看向迟宴,迟疑了片刻,做了个很艰难的决定。他抓着何秋韵裤腿的手紧了紧,慢吞吞对迟宴摇了摇头。

      何秋韵笑出声,小徒弟真是太可爱了。他弯起眼冲迟宴勾了勾唇,眼里带着得意。

      他的内心活动明晃晃写在脸上:瞧见了吗,这可是你儿子自己选的。

      迟宴将他此时的样子尽收眼底,脑子里冒出一只狐狸的身影。那狐狸摇着红色大尾巴,眯起狭长的眼睛看着自己。

      徒弟?造梦师?迟宴想起何秋韵刚刚的话就觉得头疼,他只是去外地出了几天差,不是从火星回来。生活里为什么冒出这么多让人难以理解的东西?

      他走过来把许岁岁抱起,假装惩罚般捏了捏小孩的鼻尖:“迟爸爸说话都不理了?”

      何秋韵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一大一小两人互动。说实话这种感觉很奇妙,不亚于他小时候第一次入梦,见到一只在天上飞的长劲鹿带来的冲击感。

      但与其说是互动,不如说是迟宴在讲单口相声,因为不管他说什么,许岁岁都一言不发。

      何秋韵有些好奇:“小徒弟多大了?”

      他其实是想问许岁岁是不是不会讲话,但觉得这样问不太礼貌。

      迟宴听出来他想问什么,并没有介意:“四岁,他有轻微的自闭症,不喜欢跟陌生人说话。”

      何秋韵点点头又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考虑好了吗?”

      迟宴说:“何先生,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

      “为什么?”

      “我只想让他开开心心地长大,希望你能理解。”迟宴这话说得何秋韵没法反驳。

      他想了想,向前迈了一步问:“迟总,你是不相信我吗?”

      两人隔得极近,迟宴甚至能看清对方卷翘的睫毛。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说实话,到爷爷康复前,他确实不会完全相信对方的话。

      不管是一个月前秦泽琰告诉他造梦师这件事时,还是现在他亲眼见到了造梦师本人,自始至终,他都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刚刚在爷爷房间里等待的那二十分钟里,他本以为自己会看见什么超自然现象。

      可实际上,何秋韵安静得像是小憩了一会儿。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迟宴那些自己都觉得离谱的幻想并没有发生。

      他看着面前神色认真的青年,“不相信”三个字像堵在嗓子眼里,迟迟发不出来。

      “我…..”迟宴刚吐出一个字,书房的门被人推开,房内两人转头一看,又是迟幸。

      不知为何,迟宴松了口气。

      他冲迟幸扬了扬下巴,一字一句道:“怎么了?”

      迟幸听他哥这语气一哆嗦:“爷......爷爷醒了,他说想见见何先生。”

      何秋韵已经站回到原地,他点点头拎起脚边的小箱子“嗯”了一声:“下次吧,今天让迟爷爷好好休息。”

      至于为什么是下次,因为何秋韵确幸,这不会是他最后一次来迟家。

      他转头对迟宴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带着凉意的手指轻轻勾住迟宴掌心:“记得玉石的事,下次见。”

      迟宴眼皮一跳。

      刚走到门口,何秋韵突然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对了迟总,我的卡号你知道吧,别忘了。”

      迟宴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沉默两秒,随后低头一看,一张名片躺在自己手里。

      名片上面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拥月巷繁星玩具店 何秋韵」

      **

      何秋韵心情极好,他今天总算明白了什么叫柳暗花明又一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运气好,师父之前也试图再给他找一个师弟,但五年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现在好啦,虽然没有师弟,但自己马上就能越级成为师父。更何况小徒弟长得白白嫩嫩的,虽然不爱说话,但像根小尾巴一样黏着自己的样子挺可爱的。

      何秋韵想想都觉得好玩,不对,是想想就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何秋韵平时跟师父住在玩具店二楼的阁间里,现在师父去了疗养院,那里便只剩下他一个人住了。

      天已经黑了,入梦消耗了何秋韵一些体力,他此时觉得眼皮沉沉,刚坐上出租车就靠着窗户睡着了。

      司机是个四五十岁的阿姨,她见何秋韵头一点一点的,好几次差点碰上车窗。

      “小伙子别睡啦,马上就到拥月巷了。”阿姨还是没忍住出声提醒道。

      何秋韵听到后眨巴了下眼睛,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

      “工作很辛苦吗?我看你一上车就睡了。”阿姨笑盈盈的,说罢她往左打了下方向盘:“你们年轻人工作再忙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瞧你瘦的,平时要多吃点饭!”

      何秋韵脸上浮上一点笑意,语气放得极轻:“知道了阿姨,您也要照顾好身体。”

      阿姨应了一声,她从后视镜里看了何秋韵一眼:“我也有个像你这么大的孩子,我平时老担心他在外面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按时睡觉。”

      她自顾自说了许多,过了一会儿突然又停下来,有些不好意思道:“哎哟,你瞧我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了,我儿子平时老说我唠叨,害,小伙子你别介意啊......”

      何秋韵抿唇一笑,他抚了抚放在一旁的木质小箱子,那是师父亲手做的,送给他的十八岁成人礼。

      何秋韵轻声说:“不,您一点都不唠叨。”

      阿姨听到何秋韵的话乐了:“小伙子嘴真甜,待会儿阿姨给你抹个零!”

      巷子里车不好掉头,何秋韵没让阿姨把车开进去,他在巷口下了车,走的时候阿姨跟他连声道谢,还不忘叮嘱他照顾好身体。

      何秋韵哑然失笑,一一应下。

      他提着箱子顺着巷子往里走,由于心情不错,顺带着觉得今天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何秋韵很喜欢拥月巷这条巷子,稍有些曲折的巷口一直向里延伸,和它的名字一样,这像是一条通往月亮的路。

      他的目光顺着巷子里看去,然而,好心情在看见店门口站着的男人时戛然而止。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身体微微倚靠在门边,他听见动静缓缓转过头来,见到何秋韵的瞬间站直了身子。他脸上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像是硬要挤出一个和善的笑但很不自然。

      何秋韵霎时敛去脸上的笑意,语气冰冷又低沉:“你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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