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记之小情歌》西施风荷

7、归来

　　接连几天，钟麟意有些无精打采，感觉日子有些难熬，人生又回到无趣。
　　他不停地安慰自己，人家本来就是要走的，晚走还不如早走，作为给他带来活力的开心果，她要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不该替她开心吗？是的，必须得替她开心。只是心里暗暗祈祷，希望她不要忘记他这个在遥远地方的朋友，记得给他打电话，至少跟他好好道个别啊。
　　他一直都在反复思量，这两天她应该到家了，也不知道大使馆的人有没有把纸条传达给她，应该会给的吧。那她为什么不给他打个电话？她不会想赖账吧？不，不会的，她说得那么信誓旦旦，说得那么认真，应该没有骗我。不会是大使馆的人忘记给她了吧？看那天大使馆接待人员那么心不在焉，那么小小的一张纸条她一忙肯定就忘记了，再时间一长就丢了。这该死的工作人员，对待别人的嘱托那么不重视，真是辜负别人的期望。唉，希望是我胡思乱想了，可是该死的，这两天怎么还不给我打电话呢？
　　是的，这两天，这位钟先生来来回回，像个怨妇一样，脑子里就装了这些东西，经常对着手机出神，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等多大一个客户，周围的人也不敢问。
　　终于在第三天早晨，钟麟意还在睡梦中，一阵电话声把他给吵醒了，他本来就心情郁闷，最近几天又有些失眠，所以有些生气，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大清早吵他睡觉。
　　他一看是个陌生电话，深吸一口气，压住怒气，语气平淡地说：“谁啊？”对面传来一个声音，听上去有些低落，勉强忍住哽咽，说：“钟先生，是我，苏芷。现在能来领馆接我一下吗？我——我没有地方去了。”
　　钟麟意听完睡意全无，从床上一下蹦起，从衣柜里迅速拿出一件白衬衫，边匆匆下楼边系纽扣，然后进卫生间里用水简单抹了一把脸，用毛巾快速擦干脸上的水，跳上车，飞快地往领馆方向驶去。
　　幸好这个时间还早，路上也不堵车。在短短三十分钟的路程里，钟麟意脑子里飞过无数的疑问，同时他也一直在组织语言，一会儿该先说那句比较大方得体。对苏芷来说，她回不去可能很伤心，作为朋友应该跟他一样，替她遗憾。
　　可是，他反复摸了又摸自己的良心，居然找不到一丝遗憾，甚至有点想哼个小曲儿。他突然觉得对苏芷有点抱歉，不该在这种时候开心，所以还是努力想想一会儿台词怎么说，该怎样演比较自然，怎样比较让人相信他真的在伤心替她。
　　尽管他还未准备充分，路上的好路况，和他急切的心还是让他提前到了，在车里远远地看见她瘦小的身影，他已经开始幸福了，嘴角还是忍不住往上跑。
　　他在路边停好车，下车狠狠地关上车门，跑过去想叫她。苏芷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迅速抬起头，确认是他以后，低着头向他慢慢走过来，眼睛红肿，似乎哭过。
　　一瞬间，那种幸福感好像被狠狠地刺了一下，钟麟意心里有点疼，放慢了步伐，慢慢走过去，靠近她，低头问了她一句：“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还没有回国？”
　　苏芷低着头带着浓浓的鼻音说：“先上车吧，车上再跟你说。”
　　钟麟意的情绪似乎有些感染到，双手插兜默默地在后面跟着。
　　上了车，系好安全带，钟麟意发动车以后，苏芷就开始流泪，一开始，默默地哭，后来开始放声大哭。钟麟意见状把车开到了郊外，找了个风景不错，行人较少的地方哭，而他则在旁边安静地坐着，看看风景，陪着她哭泣。
　　过了许久，哭泣的苏芷终于安静下来了，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钟麟意，我没地方去了。我无家可归了。”
　　钟麟意又再次询问发生什么事情了。苏芷便一五一十地告诉他这些天的事情。
　　原来那天到大使馆以后，她就被安排拘留了，因为按照她这种情况算是偷渡，属于违法，照她这种情况属于偷渡者，本身没有犯多大的罪，法律规定拘留五天罚款二百就可以安排回国。
　　她也一直在等待拘留结束就可以马上回国，可是万万没想到，国内没有查到她任何的相关信息，就连她提供的属于自己的手机也不属于她，她提供的所有相关联系人都声称不认识她，公司是有那么个公司，可是公司拒绝承认有过她这样的一位员工。按照她所提供的父母信息，他们也找到了相关的人员，结果他们根本不是夫妻，更别提承认有这么个女儿。
　　大使馆因为查询不到相关信息，也就拒绝承认她是中国公民，所以就把她释放出来了。本来是昨晚释放的，但是考虑到太晚，出于人道主义又在使馆内多呆了一晚上，今天一大早把她释放了。
　　幸好钟麟意走之前给她留了一张纸条，她只好打电话过来问问愿不愿意收留她。现在她无家可归了，这个世界上也只有钟麟意一个朋友了。
　　原来如此。钟麟意心中再次升腾起一些幸福感，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在弄清楚这一切之前要好长时间跟他呆在一起了。
　　钟麟意装作不在意地说，“既然都收留你这么久了，也就不在乎你多留一段时间。暂时就先这样吧，以后的事情我们慢慢再说。”
　　苏芷红着眼，点点头，待心情平复后就上了车。
　　钟麟意想起来那天苏芷拍照的兴奋，本着来都来了的原则，就提议说：“既然你今天心情不好，趁今天天气不错，那我今天就不去上班了，带你去转转，找个好风景拍些好看的照片吧。”
　　苏芷情绪还是有些提不起来，依旧低落，说：“我心情不好，先回家让我好好睡一觉吧，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天又多想念我睡的那张大床。”说完竟又伸了个懒腰。
　　钟麟意只好往回往家的方向开，谁知开了一段路，苏芷居然大喊“停车，停车！”他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谁知苏芷竟然表示这里风景真不错，兴奋地要求下车帮她拍照。
　　这一下把钟麟意给搞懵了，是所有的女人不好猜还是只有这个女人的心思特别不好猜？前一秒还在流着眼泪表示要回家睡个大觉的人，下一秒马上擦干眼泪，挽好头发摆好pose露出标准微笑八颗牙进入状态，这简直是专业。他对她说的只是个普通的外企员工表示严重怀疑，这人至少应该是专业模特。
　　不过总比一直哭哭啼啼强，他也就不计较她一直敲他的脑袋嫌弃他照得差这件事情了，至少他认识的苏芷回来了。
　　往回走的路上，钟麟意一直不停地看向睡着了的苏芷，慢慢露出幸福的微笑。真好，她又回来了，他的生活又充满了烟火气，好想她可以一直留在自己身边。
　　他突然对自己的想法给吓住了。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什么时候有的？搞不清楚，他可万万不能有这种想法，自己真是太贪心了。他懊恼地敲敲自己的脑袋，他可不能对她有别的想法，否则皇太后发现了可不得了。他得离她远点，不过...她现在这么可怜，如果自己不收留她，她就无家可归，等于送她去死。上天有好生之德，他这么做只是在做好事，对，他确实是在做好事。等她能自己独立了以后就离她远点，这中间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他一路就这样在纠结矛盾中回到了家。
　　下车之时，他看着熟睡的苏芷，真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一样，蜷缩着，想叫醒她又不忍心，她睡得那么熟，肯定在里面吃不好睡不好。回想刚刚她刚出来的时候，那无助的样子真像街头流浪的小猫，现在安静而熟睡的样子更是惹人怜爱。
　　他小小地纠结了一下，出于人道主义，或许还有私心，反正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想任性一回，所以他决定抱她上楼休息。
　　钟麟意轻轻地把苏芷的一只手放她肩膀上，左手小心地伸到她的后背，她睡得死死的，没有拒绝她，他有些高兴，右手伸到双腿膝盖下面，腰使劲一用力，就把苏芷给抱起来了。
　　或许是因为不知道她多重，没有把握好平衡，抱起来的时候她的脑袋居然撞到了车顶，幸好有海绵，她居然都没有醒，只是伸出一只手无力地揉揉撞到的地方，然后继续睡。
　　他心里长吁一口气，刚刚都已经在心里编排理由，如果她醒来应该怎么解释他这种超越友谊的行为。幸好，她没有，她睡得很死，刚刚那一下仿佛只是在给她挠痒痒。同时他心里暗暗在吃惊，她居然这么瘦，再来一个抱着都没有问题，真看不出。
　　他这么小心地把她抱上楼，替她脱了鞋，盖好被子，（他也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小时候保姆就是这么对他做的。）然后悄悄地退出了她的房间。
　　祝你有个好梦，他对她默默地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