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太阳花》子墨玉生

28、何乐不为

　　很快就到了除夕，轻初带着弟妹来到江离家的时候，他和家人已经开始准备年夜饭的食材了。

　　轻初把买来的两瓶茅台和两条真丝围巾送给了江离的家人，结果江离和家人的反馈，是令她们三姐弟应接不暇的各种礼物。

　　邱琳拉着轻初，越看越喜欢。江荷则是带着轻夏和轻旭东满屋乱窜，跟三个皮猴子一样。

　　江离跟父亲在厨房备料，笑着说今天他会让老妈法外开恩，让父亲多饮一杯。

　　父亲平日里很少下厨，只在重要的节日才会做几道拿手菜。

　　“江离哥哥，你就是离大人？？”轻夏举着从一个展示柜里拿来的奖杯，一脸欣喜的探头进厨房。

　　“轻夏，不许乱动人家东西。”轻初对着江离的妈妈和妹妹歉意一笑，生怕妹妹的冒然举动会被人看成是没有家教的行为。

　　江离一直说没有写出令自己满意的作品，所以不愿让轻初看他写的东西，笔名也保密。

　　没成想江离就是把她妹迷得神魂颠倒的离大人。

　　江离转身对着轻夏点了点头，其实他已经想起上次签售会的时候，轻夏是第一个来跟他要签名的读者了。

　　轻夏难掩激动，抱着奖杯跟在江离的身后问东问西。

　　江离没表现出不耐烦，有时候答一句，有时候假装忙着手里的活没听见。

　　江离并没有打算让家里人知道自己都写了什么，那是一种被赤裸裸检阅的境况，他并不喜欢。

　　读者走进生活，也并不是江离乐见的。

　　然而他忘记收起那枚奖杯，一切可能都是注定好了的吧。

　　曝光就曝光吧，总归他也算写出过几本销量还不错的。

　　轻夏被江离的妈妈拉着，也不好跑去给毛躁的妹妹抓回来。直到江离的妈妈跟妹妹一起去落地镜前试戴轻初买的围巾，她的那个懂事的弟弟又凑上去说了很多恭维的话，轻初这才得以抽身来到厨房。

　　“轻夏，别在这里给叔叔和江离哥哥捣乱...”轻夏说着将轻初拉到门口，小声警告，“...快把人家的东西送回去。”

　　轻夏撇了撇嘴，这才离开了厨房。

　　“有什么我需要帮忙的吗？”轻初觉得轻夏是江离私人空间的无礼闯入者，却是没有办法在这个时候替轻夏道歉。

　　江离察觉到了轻初的小心思，于是洗了洗手，之后拉着轻初来到阳台。

　　“你不要小心翼翼的，我并没有觉得被冒犯，你们都是家人。”

　　“可是...”

　　“我不让你看我写的东西，是因为我觉得我的作品还不够好，想展示更好的东西给你，仅此而已。”

　　江离宠溺的抱了抱轻初，又亲了亲她的额头，这才拉她进了屋子。

　　江家父子的手艺了得，满桌的菜色丝毫不逊色于饭店的成品。

　　邱琳紧着招呼轻家三姐弟吃喝，连她平日里最为疼爱的大儿子都落了下风。

　　吃饱喝足之后，女人和孩子们都聚到沙发上看春晚去了，餐厅里只剩下了一对父子。

　　江志山今晚很高兴，多喝了两杯，不觉悲从中来：“儿子，爸当初是厂里的小骨干，那是说一不二，腰板子挺得倍儿直。可是为了给你安排工作，我真的是朝着平时半个眼珠都看不上的老李和老赵都低头哈腰的。我一直不明白，我这老子为了你这样去低头，你竟然一直梗梗着脖子，朝我连头都不愿低一下。我真都不知道我图啥呢......”

　　“对不起，爸，是我辜负了你的好意。”江离说着走到父亲的身后，开始为他按摩肩膀。

　　父亲的肩膀消瘦了不少，也变得有些内扣。

　　“江离，是爸欠你一句抱歉...你看如今你过得多好，我也再也没有能力为你做些什么了...”

　　父亲的声音有些哽咽，江离躬下身从后面抱住了父亲：“爸，你健健康康的，不生病就行。你这一辈子，为我做得够多了。”

　　江志山没想到儿子愿意抱抱他，一时老泪纵横，他哽咽着拍着江离的胳膊，只觉这个儿子没白养。

　　“爸，你跟她们看春晚去，我把这两锅饺子煮出来，一会儿得吃饺子了。”

　　“好，好。”江志山擦去眼泪，只觉老怀安慰，一步三回头的看儿子高大的背影。

　　孩子真的长大了。

　　轻初又陪长辈们唠了两句，之后也进了厨房。

　　她在江离的身旁刷碗筷。

　　“你不用弄，跟他们守岁去。去去。”江离像轰小孩子一样往外轰轻初。

　　“我才不守岁呢，我守你。”轻初回头看了看屋子的人，见没有人往这边瞧，于是踮起脚凑到江离的嘴唇上亲了一口。

　　“明天白天就把婚礼的事情谈妥，到时候我爸妈说给什么，你都不许推脱。他们只会觉得给得少了，真的。”

　　“江离，我真觉得跟做梦一样。你要不掐我一下吧。”轻初的心头泛起苦涩，明天怎么谈，她根本拿不出一份像样的嫁妆。

　　奶奶丨头七的时候，大伯把奶奶的一对超过百年的银镯子给她了，除了这个，她再拿不出任何了。

　　“我才跟做梦一样呢。你知道能娶到医护相关的人回家，会令家里人多么有安全感，多么自豪么。上次在酒吧，你教我救丁润墨的时候，我都觉得你的形象变得特别高大了，浑身都冒金光。”

　　“你就使劲儿往我的脸上贴金吧。”轻初不安的拿脑袋拱了拱江离的手臂，她想江离应该是看穿了她的窘迫。

　　“能娶到你是我江离三生有幸。没有什么比你宝贵，你是最宝贵的。”江离说着揽过轻初的肩膀，俯身也到她的唇上印下一吻。

　　彼时厨房的玻璃门外，轻夏看着腻歪在一起的两个人，逐渐冷下了脸......

　　*

　　转眼就到了六月，每一座城市的高考生都成为了重点保护对象。

　　很多新闻都在反复播放高考注意事项，从饮食到天气，事无巨细。

　　江离干脆租了个保姆车，每天车接车送，两场考试间隔的时间就让轻旭东在车里吃睡。

　　江离和轻初在保姆车里等着的时候，就研究轻旭东志愿上填的那几个学校。照比那些在烈日下举着伞的家长们，确实是轻松了不少。

　　高考过后的轻旭东跟其他很多学生一样，迫不及待的把最讨厌的学科课本撕得粉碎。

　　只有今天，不管把什么扔出窗外，都不会受到任何人的训斥。那些往日里挂着严肃表情的师长，还一脸欣慰的看着漫天飞雪，之后笑着挥动手中的扫把。

　　轻旭东自己估的分挺高的，他觉得第一志愿应该是稳了。

　　江离带着轻家三姐弟到深圳和珠海玩儿了一圈，临时大家长的身份，令江离几乎忘了他对人群的恐惧。

　　回到沈市之后，江离买了一包太阳花的种子，之后将种子种到新添置的一个长条形花盆里。

　　江离让白锦给他弄了四个落地大灯，每天他都会抽出半个小时的时间，用四个大灯对着自己，然后手捏着开关，面对灯光的明明灭灭。

　　第一次江离只扛了几分钟就开始流泪，那是强行让自己少眨眼的后果。

　　第五次江离就能在椅子上坐住了，只是身体还会偶尔做出躲避的动作。

　　第十次江离开始试着来回走动，并用手拍击自己的胳膊，发出类似当初被扇巴掌时的声音。

　　二十几次过后，江离觉得自己的姿态已经完全可以媲美那些镁光灯下的明星了。

　　还灯的时候，江离跟白锦炫耀自己过了科目一，白锦却跟江离炫耀他又要结婚了。

　　“你不逼自己一下，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有多牛逼。”这是江离的切身体会，原来自认为深埋骨髓的，完全不敢碰触的那些毒虫，其实早已化作蝴蝶褪去的空壳，你振臂一挥，就随风去了。

　　“你这话说得没错，我们有的时候真的会被困在自己的固有认知里...”白锦笑着将刚刚出炉的结婚请柬放到了江离的手里，“...我刚离婚那几天，以为我以后就是个爱无能了，以为我再也不会走进婚姻了......结果程露就那么硬生生闯进了我的生活，闯进了我的心。”

　　“轻初喜欢秋天，所以我们就把婚礼定在秋天了...谁能想到你还赶到我们前头了。”江离握着拳头到白锦的肩膀上捶了捶，他是真不想给这个狗东西包红包了，“...你这个狗逼发家致富都是靠结婚吧。”

　　“那你看看！”

　　*

　　太阳花在第十天就发芽了，彼时江离还没有发现，他在沈市最好的影楼里，在跟轻初拍婚纱照。

　　摄影师很有经验，会教江离和轻初摆各种姿势，还时不时就会让他的学徒掀起轻初拖地的大裙摆。

　　“刚才那张神态都很好，可惜女生眨眼了，咱们维持住姿势和笑容，笑！男生表现不错，好像经过训练的模特一样啊，哎，笑，大笑！”

　　过后是室外拍摄，趁着化妆师给轻初补妆的空档，江离给轻初喂了几块小糕点。

　　影楼宣传的是拍摄套餐全管，没有额外费用。结果从刚才第一次上妆，到服装，再到室外补妆，已经又花了两万多了。

　　“这影楼真坑人啊。”补完妆的轻初说着不悦的撅了撅嘴。

　　“业内乱象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我看她给你用的那什么润肤小瓶，确实气色看起来更好了，这钱花得不怨。”江离低声哄着，双眼根本没有办法从轻初的身上挪开半分钟。

　　“什么小瓶几千块啊？怎么不去抢？”轻初被江离看得心里发毛，她也觉得自己今天好看得有些过分了。

　　“她们把你变得美出了各种高度，再多花些钱也是值得的。财政大权不是交到你手里了么，拿出管家婆的气魄来，花！”

　　“以后我好好学学化妆，虽然我的职业不容许天天花枝招展的，可是我可以在家里画给你看啊！”

　　不同的妆容，好像衍生出了多个不同的自己。

　　轻初自己心情愉悦、信心倍增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对江离的致命吸引。

　　何乐而不为呢。

　　“问问你的同行，买些成分好的化妆品。平日里出去玩儿的时候也可以化啊。我不是那种对女人穿着打扮有强制要求的男人，你可着自己的喜好就好。我看你也没有那种过分暴露的衣物，衣品很不错的。偶尔露一露大长腿，小香肩也可以啊，咱有这个资本，可以尽情炫耀。”

　　“你怎么这么好啊？爱死你了！”

　　“现在都敢当着这么多人跟我大声表白了？不害羞啦？”

　　“都是你给的底气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