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盟海誓，不如一只鸡》凤仪

9、平衡

　　周日的清晨，东边方展露一线白光，睡在沙发上的姚辉被细微的声响惊醒。睁眼，他看见宋露穿着睡衣，头发精神地挽着，端着两只碗走进客厅。

　　她将碗放在餐桌上，冲他笑了笑。

　　“吃面。”

　　他愣愣地看着她，半晌，抬眼看着挂在客厅里的时钟，时针还直在阿拉伯数字5上，分针着刚从12偏出，不到二十度。

　　见宋露已经坐在桌前夹起面开始吃，姚辉埋头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从沙发上起身，把被子叠了放回卧室，接着去洗漱。

　　“煎鸡蛋面？”

　　他坐到桌前，看见热汤面上还放着两个煎鸡蛋。

　　姚辉与宋露不同，眠浅易醒。因而，只是看着两个煎鸡蛋，他便可以想象，她几时起身，轻手轻脚的关上厨房门，轻手轻脚的做了早餐。

　　“怎样？不差吧？”

　　她看他埋头吃，停住筷子，笑着道：“还觉得我一个人在外面会饿死？”

　　“只要你想，做什么都不会差。”他说。

　　姚辉这话只说了一半，但宋露知道他要讲什么。

　　是的，不是不会做，是她懒。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宁可饿着，懒得去动一下。她确也勤快过，跟前几任男友在一起的时候，她都做过菜给他们吃。厨艺是一流的，让他们赞不绝口，但能吃到的机会不多，看心情。因而，在他们眼里，她从不是个宜家宜室的女人。她自己也说过，我不是谁的保姆，也不是厨娘，我有我自己的生活、事业，不想成天干这些来取悦于任何人。

　　宋露吃完了，抬眸看着埋头吃面的姚辉。此时六点都还不到。

　　“以后我每天都做，好不好？”

　　他没说话，继续吃面。直到一碗面条吃得连一根葱都不剩，她才听他面无表情、声音也不高不低地泼了她一盆冷水。

　　“你起得来么？”

　　宋露愣了愣，忽然“噗”地一声，埋头，双肩颤动，笑个不停。姚辉不说话，像根木头似的看着她。

　　“你说的，只要我想，什么做不到？”

　　她笑了好一会儿，将他的话原封不动套用。姚辉也笑了，摇摇头。

　　“你犯不着拿这个较劲。”

　　宋露没有回答他，直径收了他面前的空碗，起身走向厨房。姚辉跟着进去，看她拧开水龙头，动作利索地挤了点洗洁精在洗完布上开始擦碗。

　　“一会儿我要去公司，昨天的事还没干完，你开车送我去吧？”

　　“嗯。”

　　“中午前应该就能调好那几个数据，难得周末，不如中午咱出去吃饭？”

　　“嗯。”

　　“公安厅那边有家老鸭汤烫饭，做得很好吃，一丁点腥味也没有……然后去逛逛街？我那天在宜宾路看见一件小碎花真丝的连衣裙，式样宽松凉快，有蓝色跟咖啡花色，正好你妈我妈一人一件？”

　　“嗯。”

　　她很快将2个碗擦了，又用清水冲净，擦干放进消毒柜。才洗了手，准备转身去卧室换衣裳。一双手忽然从背后伸了来，将她揽进怀里。宋露愣了一下，但也没有动作，任由他抱着。过了一会儿，她听见姚辉说：

　　“你怎么了？”

　　宋露抿了抿嘴，过了一会，她索性转过身去，反手搂住姚辉的脖子，在他嘴角轻轻印了一口，头埋进他颈窝。

　　“姚辉，这段日子，我觉得自己做错了挺多事……”

　　她说着顿了顿，在他耳边蹭蹭。

　　“我妈说的没错，我这个人是自我为中心，无论什么事，都只知道从自己的角度考虑，也不会关心人……你不要什么事都迁就我，我会得寸进尺的。有些事，是我做错了，你就要跟我说，我会改……”

　　宋露的声音轻轻地，语调里甚至带着些讨好。这让姚辉想起她小时候做错事，被她妈狠狠整治过后，也是如此搂着她妈，讨好地认错。那精乖的模样，总是引得旁人心疼，即便是天大的错，也能既往不咎。不过得到原谅之后，她欢天喜地，转过背，不自觉就又忘掉自己的保证。那时宋露妈还常说，这孩子，就是手心痒，狠狠整治一次，保得住一段时日，隔些天，又犯。

　　想着，姚辉唇角微翘，笑着应声。宋露见他笑，果然也高兴起来，说，从今往后，我们好好过。

　　他“嗯”着，让她去换衣裳，他送她去上班。

　　宋露换衣服化妆花了至少一个多钟头。在这段时间里，姚辉把地板拖了，桌子也擦了，然后靠在沙发上看他的杂志，一点也不着急，更不会催促她。

　　宋露从卧室探着脑袋偷偷打量他，却无法从他的神情举止里看出他究竟是高兴还是无所谓。其实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她以为自己很了解这个人以及他周边的一切，却不了解这个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或许有那么些言行会让她怀疑姚辉一直喜欢自己，但仔细想想又无法肯定。姚辉迁就她，可能已经迁就成了习惯。

　　周末到公司加班的人没有几个，几乎所有的办公室房门都紧锁着，很安静。宋露独自坐在电脑前调整数据，原本以为两三个小时就能做完的事，没想到全部调好了打印出来，一看时间，都两点多了。

　　关掉电脑后，宋露看了看手机，姚辉并没有打来电话。心想，她自己这德行，他早清楚了。一边笑，一边锁门下楼。正想打个电话问他在哪，可走到大门口，却见姚辉坐门口保卫处，拿着保安的报纸在那看。他抬眸见了她，放下报纸起身道：

　　“弄完了？”

　　姚辉神色平静，宋露一愣，心下多了几分愧疚，连忙笑着跑过去拉了他的手道：

　　“嗯……没想到要这么久，我都把时间忘了。对了，你没吃饭呢？”

　　他笑了笑，走到车子旁边，把车门给拉开。

　　“公安厅那边的老鸭汤烫饭是吧？走吧。”

　　他说着，见宋露钻进车，一面扭车钥匙，一面从后座的拿瓶牛奶跟一个纸袋递给宋露。纸袋里装的是两块芝士蛋糕。

　　“先垫垫。”

　　他笑了笑，启动车子。宋露埋头拿着蛋糕啃，接着又捏着纸袋喂他。他摇头。却听她在一旁嘀咕：

　　“你就知道吧，我说话，跟打屁似的。”

　　姚辉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那日，两个妈妈看见他们带回的衣服，十分欢喜。姚辉妈直夸露露贴心、懂欣赏，宋露妈却说姚辉懂事。看孩子们如此甜蜜，父母的心头也软软的，像是要开出花来。他们私底下数着日子，不知何时能抱上孙子。却不知，这俩人各怀心事，上了楼，一个睡卧室，一个躺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