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养小玫瑰》宋九音

19、第 19 章

　　四月份，路边的野花都开了，尤其是张秦家的院子墙边开满了鲜花。

　　因为林书澈喜欢花，所以张秦就在院子里种了一圈的野花，这个时候，鲜花都盛开了，吸引了各种蝴蝶。

　　原本这应该是一个开心的日子。

　　张秦一身灰色布衫，背着简单的行囊，今天他要离开了，像其他千千万万人一样要去保卫自己的家园，保卫自己的家人。

　　林书澈的眼睛肿了好几天，今天的时候终于消退了一些。

　　张秦不怕死，但惟一放不下的林书澈。在离开之前，他将地里的农作物都种上了，菜园里的菜也都长出来了，家里的米缸，储藏粮食的大仓也是满满的，后院里的柴火也整整齐齐的码放好了。

　　很多很多要说的话都已经全部都说过了。

　　昨晚两人几乎都没有睡，他们不停的做，不停的做，一直做到天亮了。

　　林书澈笑道：“我在这里等你回来，不管什么时候都会等你回来。”

　　张秦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但是看着林书澈的眼睛的时候，他将原先的话咽了回去：“好，我会早点回来的。”

　　林书澈拉着他的手：“张秦，你从来没有骗过我，这一次，也不能骗我，你一定要早点回来。”

　　张秦忽然将林书澈拉进怀里，两人紧紧地拥抱。

　　林书澈的眼眶又湿润了：“张秦，我爱你。”

　　说完踮起脚尖去亲吻张秦。

　　他们现在已经顾不上是不是在外面，会不会被人看见，两人在家门口旁若无人的亲吻。

　　热烈的，凶狠的，所有的不舍和担心都淹没在这个吻里。

　　林书澈狠狠地咬破了张秦的唇，血腥的味道在两人双唇之间蔓延。

　　等到两人分开的时候，两人的唇上都带着艳丽的红。

　　张秦不敢给林书澈任何的承诺，他怕自己做不到，战场上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这么多年一个人，张秦几乎不相信神佛，但是他现在只有一个愿望，下辈子还让他再遇见林书澈吧，他还想要再好好的照顾林书澈，想好好的跟林书澈在一起。

　　林书澈从兜里拿出了一张纸来，上面画着一个人，可以看的出来，上面画的是林书澈。

　　张秦小心翼翼的将这张画收好。

　　林书澈道：“就当我一直陪在你身边。”

　　目送张秦走了很久很久。

　　林书澈一低头擦去眼角的泪水，默默地回了屋子，简单的收拾了行李，在张秦决定的时候，他也做了一个决定。

　　在离开之前，林书澈在屋子里院子里转了一圈，眼中满是不舍。

　　鸡鸭在院子里悠闲地散步吃食，林书澈解开了牛绳，打开了猪圈。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如果，他跟张秦都不在家的话，这些家禽都会饿死的，现在就放它们自由吧。

　　林书澈慢慢地关上了门，他还会回来的。

　　提着行李要离开的时候，林书澈又看了一眼生活了两年多的地方，满满的都是回忆。

　　这是他跟张秦的家。

　　村子外面动乱不安，林书澈经过千辛万苦来到了一家有影响力的报社，应聘了战地记者。

　　林书澈能非常熟练的使用照相机，拍出来的照片堪称完美，又在南洋留过学，愿意去往最危险的前线，正是报社非常需要的人才。

　　馆长看着非常年轻的林书澈，虽然穿着朴素，但看着就是哪家的小少爷，还担心他不能吃苦受累。

　　馆长问他：“你真的愿意去前线吗，前线很辛苦，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林书澈坚定地点点头：“我愿意去。”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他不能像张秦那样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但他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在战场上冲锋陷阵。

　　应聘成功的第三天，林书澈带着记者证，背着相机一个人前往战火连天的前线。

　　他知道前面的路会很艰难，会很危险，但是他不怕。

　　他要用他手中的相机记录这一切，让更多的人知道。

　　林书澈采访的地方不固定。但每周他都会将胶卷还有大概的新闻内容都寄回报社。

　　他当然知道现在动乱的时候，将东西寄回去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但林书澈每周都寄回去，还编了号码。

　　虽然报社收到林书澈寄来的包裹是断断续续的，但还是从林书澈这里拿到了很多珍贵的照片，有些照片的拍摄角度看着就非常危险。

　　报社将照片和新闻刊登出去，引起了更多人的觉醒和抗争，有钱的捐钱，有物资的捐物资。

　　当然，林书澈也遇见过危险，还不止一次。

　　好几次炮弹落在林书澈身边，林书澈被震得耳朵嗡嗡了很长时间，有好几震得林书澈胸口发疼，头晕想吐。

　　林书澈在鬼门关走了很多次，但是他并不怕，他这样的情况都这么危险，而张秦身处的战场可是要比他危险很多。

　　林书澈以为最多一两年战争就结束了，却没想到这场战争持续了好几年。

　　有很多战地记者奔在前线一两年就不干了，因为经历了太多难以承受的画面，心理上产生了阴影，有的人会成宿成宿的做噩梦。

　　在第三年的时候，馆长问林书澈要不要调回来，林书澈拒绝了。

　　馆长对林书澈越来越刮目相看，他承认之前小看了林书澈，现在，林书澈是报社的台柱子，他拍回来的照片都非常的重要。

　　林书澈不想回去，要继续在前线，是因为这样他会离张秦更近一点，如果幸运的话，或许他能够遇见张秦的吧。

　　林书澈经常能看见阵亡名单，当他看见名单上张秦两个字的时候，他都会心头一跳。

　　他告诉自己同名同姓的人很多，事实上，他看见了无数次张秦的名字，但每一次看见的时候，他还是眼前一黑，然后告诉自己，张秦不会骗他的，张秦会回来的。

　　这些年，林书澈辗转各地，却不知道张秦在哪里。

　　张秦不知道自己娇养了两年多林书澈每天在血里打滚，在战壕里睡觉，经常饱一顿饿一顿，他娇养的玫瑰在战火里灿烂盛放。

　　有一次，一颗子、弹从林书澈的腿上擦过的时候，林书澈流了很多血，很疼。那个时候，林书澈就会想到张秦，如果他在自己身边的话，肯定会特别心疼吧。在家里，林书澈的脚上起个水泡，张秦就特别心疼。

　　分别之后，一直都没有张秦的消息，整整四年了，不过林书澈坚信，张秦会回来的。

　　林书澈又一次去采访的时候，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身影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中。

　　林书澈没有出声音，他害怕惊扰了这个背影。

　　但那个背影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往林书澈那边看了一看。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林记者会忽然眼眶红了。

　　因为林书澈看见了张秦，张秦比以前更黑了。张秦也看见了他，眼中又是震惊又是惊讶还有担心。

　　林书澈对他笑了笑，示意自己很好。

　　可是他们仅仅只是见了一面而已，因为张秦他们要奉命去别的地方，一秒都不能停留，一秒都不能耽误。

　　虽然只是一面，但是林书澈已经很满足了，张秦还活着，他就知道张秦不会骗他的。

　　晚上，林书澈想起白天跟张秦的那一眼哭了很长时间。

　　哭过之后，林书澈擦掉眼泪，他们还会再见面的，再见面的时候，他们就永远都不会分开了。

　　林书澈听着炮声和枪声度过了一年一年又一年。

　　这一年的8月15日，林书澈和全国人民都听见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侵略者投降了！

　　他们胜利了！完全的胜利了！

　　林书澈拒绝了报社的高薪优厚，拒绝了留在大城市里，拿着他的工资和全部的奖金回一个小村落。

　　他答应过张秦，会在家里等着他。

　　七年多的时间没有回来，小小的村庄更加的萧条了。

　　林书澈回到家的时候，大门上都是大大的蜘蛛网，用手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倒了。

　　原来干净的院子里长满了野草，都高过了林书澈腰身，院子里的动物都已经不在了。

　　房子经过这么多年的风吹雨打，里面不满了灰尘和蜘蛛网。

　　林书澈想，他回来了，张秦也很快就会回来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留在村子里的人看见林书澈回来了非常开心，当年，他教的学生也都长大了。这让林书澈欣慰许多。

　　家里的房子，林书澈慢慢的打扫清理，足足用了一个礼拜的时间，才将屋子里打扫干净了。

　　这么多年了，屋子里的床，柜子擦去灰尘之后，跟新的差不多，因为这些都是张秦亲手打的，质量都特别好。

　　林书澈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将院子整理的差不多，野草都被他拔干净了，至于破掉的屋顶也只能慢慢修葺了。

　　都已经快两个月了，张秦怎么还不回来啊。

　　没办法，林书澈只好自己爬上屋顶修，这么多年来的经历，让他现在不管面对什么情况，他已经很平静的对待了，修屋顶对他来说只是小事情。

　　离开的时候，林书澈将家中的动物全部都放生了，现在林书澈又一一的买回来。

　　院子里开始有小鸡小鸭满地跑，种地需要牛，林书澈买了三头强壮的牛，还买了两只小猪崽。

　　村子里的青壮年出去了将近一半，这一段时间都陆陆续续回来了，有的是永远也回不来了。

　　三个月过去了，林书澈一直在等。

　　每天就坐在张秦专门给他坐的摇摇椅上，一天一天等待着。

　　村里的人看见林书澈时候，欲言又止，他们想劝劝林书澈，但谁又都说不出什么来。

　　林书澈看着他们笑道：“不用担心我，张秦不会骗我的，他会回来的。”

　　张秦是不会骗人，可是自古以来，战争都是残酷的。

　　等啊等啊，半年的时间过去了。

　　这一天，天气晴朗，林书澈躺在院子里的摇摇椅上，暖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林书澈闭上眼睛。

　　他刚刚闭上眼睛，就听见有人推门的声音。

　　在推开门的时候，周围瞬间静止了一般。

　　那人快速地走到林书澈身边。

　　林书澈心跳加速，非常的紧张，他害怕的甚至不敢睁开眼睛，害怕这又是他做的一场美梦。

　　直到干燥粗糙的手摸过他的脸庞，一个熟悉的声音柔声道：“林书澈，我回来了。”

　　还没睁开眼睛，林书澈的眼泪先流出来。

　　他咬了咬嘴唇，慢慢睁开眼睛。

　　张秦就站在他面前。

　　张秦比上次匆匆相见的时候黑了很多，额头上多了一道伤疤，但依旧帅气。

　　两人静静的望着对方，很多很多话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于是就看着对方，因为他们知道经历过这么多，对方都知道自己的心意。

　　林书澈道：“你怎么才回来啊，我快要饿死了。”

　　正如多年前，林书澈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对张秦“埋怨”。

　　张秦立刻扔下背包：“我马上去做饭。”

　　张秦走了两步，林书澈站起来从后面叫他：“张秦。”

　　张秦一回头，林书澈就跳到了他身上，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我好想你啊。”

　　两人在温暖的阳光下亲吻着。

　　山河无恙，国泰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