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UE.WIND”的发现记录》冷焰燃冰

2、chapter.2

　　当红作家BLUE.WIND的捕获方法，是一场沉默的灵魂之间的约会。
　　因为每次在你笃定自己的判断时，都会引发下一轮的探秘！
　　——冰河·奥伦治

　　下午2点。城户集团图书发行公司新年集会。
　　位于城户大厦顶层的3号会场秉承集团的一贯风格，色调朴实而厚重。近千米的大型会议场所，从台上到台下，一水的黑色工服，在特有的黄色顶灯和射灯的映照下，混合着浓重的压抑。
　　从上午就一直持续的年度工作报告冗长而缺乏情感。到了下午更是让人昏昏欲睡。

　　作为主管，水岛千叶不得不坐到距离主席台最近的位置，而销售科的其他员工则非常幸运地被分配到了会场边缘比较靠后的位置。虽然不是死角，却也相当地舒服了。

　　台上，代表策划部汇报工作的河村友志侃侃而谈，声色并茂。
　　冰河困乏地打了个哈欠，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伸了个懒腰、顺便扭扭酸硬的脖子。
　　台面上人手一册的工作报告依旧摊开在第一页，虽然已经很努力地想要认真听下去，但是精神却非常不配合。
　　“比学校的开学典礼和卒业式还令人无聊的会议！”
　　双臂叠放在哑光的铜版纸上，冰河小幅度地扭转视线，目光所及都是利用各种方法遮掩自己睡姿的同事。再看看旁边的前辈，早已经频频地点头了！无奈地摇摇头，冰河靠向椅背，找了舒服的姿势，开始翻看会前从水岛那里得到的杂志。

　　某家不知名小社的杂志，从来跟排行榜无缘。
　　“不知道他们社长动用了什么关系直接找到了总部，要求包揽以后BLUE.WIND的所有专访。而且上面上司已经答应了。唉唉……看来你家神秘作者的好日子要到头了哦！”一周前水岛给冰河安排工作的时候，只下了这样一个结论。
　　随后一周的进展却也让人奇怪，原本以为来头不小的杂志社非但没有得寸进尺，反而一再退让，最后竟然同意了责任编辑代替紧张备考的作者接受采访！虽然心里有个巨大的问号，但冰河也并未过多干涉公司安排的行程，毕竟关于BLUE.WIND的身份，越少人知道就越少麻烦！

　　在心里叹口气，整个人顺着椅背往下蹭了蹭，盯着眼前的满页文字，冰河的脑子里闪过半年前的片段，不由得无奈轻笑。

　　一直知道瞬在BBS灌水发文，却不知道他的笔名。
　　一直用工作ID想要说服BLUE.WIND签约，却不知道他其实就在身边。

　　于是，在自己苦口婆心地得到跟对方面谈机会后，心里隐隐地燃起势在必得的□□！
　　于是，在约定地点看到家里某只绿毛小猫时，惊讶程度不亚于听到火星撞地球！不过，在对方水亮的绿眸里一闪而过的诧异也让冰河心里多少有些安慰。
　　原来，我们都被对方的过分谨慎开了玩笑……

　　那是五月的最后一天，周末。
　　骄阳配着蓝天，已经有了酷热的前兆。
　　冰河坐在CAT’s Coffee Bar临街的凉棚下，品着加冰的蓝山。有风间歇吹过，扬起一阵似有若无的皋月花香。
　　Waiter领了客人站到桌边，一向保持冷峻面容的冰河愣了半晌！
　　在看到冰河的瞬间，对方也顿了身形。眨着眼睛呆立了3秒钟，随即失笑，带着某种了然拉开圆桌对面的椅子坐下，点了2客抹茶蛋糕。
　　“……你怎么来了？”
　　慢悠悠地开口：“唉……日程表上写着似乎是要和哪位新任编辑约会呢。”
　　“……BULE.WIND……？”犹犹豫豫地问出口，想要遮掩笃定的心理，却带着欲盖弥彰的自嘲。
　　“今天早晨才mail过就不用说多多关照了吧？Squirrel，冰河君。”
　　冰河翻了翻眼睛，脱力地靠向椅背，摊了双手，“如你所见……”
　　对面的人弯起眼眸，“怎么想到Squirrel这个名字，居然被你骗了！”
　　“咱们是彼此彼此！”
　　抿着起嘴笑而不答，隔着圆桌跟对方交错视线，一副风轻云淡惹人运气的表情下却已经开始考量要不要妥协？
　　冰河看着对方转向吧台的侧脸，白皙的面容上挂着微汗，半长的碎发服帖地落在肩上。BLUE.WIND的文字大段大段地闪进脑海，那种看透生死的深刻、以及被时间沉淀了的悠长的怀念无论如何都难以跟眼前的清秀少年联系在一起。所以才会没有发觉么？隐藏在自己身边的未来作家！
　　就这么看着对面的人悠闲地将抹茶蛋糕放进嘴里，冰河说不清此时此刻的心情。
　　劝说？亦或放弃？
　　“所谓地两难，通常发生在你最在意某个人或某件事情的时候，因为不知道会带来什么样预料不到的结果，所以举棋不定！参见精神分析史序论部分。”
　　瞬一手托着下巴，一手用叉子沿着蛋糕的边缘轻轻戳下去，声音不大，混合着绿茶的淡香和奶油的粘稠。
　　过于敏锐真的不是好事情啊！在心里感慨，冰河想，如果瞬的单纯更纯粹点，或许更好吧。没有了了然于胸的沉默、也就没有了故意掩饰的辛苦。越长大越了解他的初衷，却也越来越担心他是否已经没了底线……
　　“费尽口舌约传了那么多mail约我出来就是想请我吃蛋糕？”伸长手臂，从冰河面前端走剩下的半杯蓝山举到嘴边，瞬靠向椅背。
　　眼看着自己的咖啡被劫走，冰河只叮嘱了一句，“不是无咖啡因的那种！”
　　“所以只喝半杯。””
　　无奈地叹了口气，双臂支在桌面上，看着瞬一口一口地品着苦涩的液体，“真的不想出版？”
　　“真的很想出版？”抬眼反问。
　　“天宫瞬！”
　　“hi~hi~”放下杯子，坐直身体，瞬眨了下眼睛，静待冰河的长篇说教。
　　“我只是觉得那个故事需要有更多的人分享，他们的生与死不是一个人可以承载的重量。”头转向左侧人流攒动的马路，不再对视，却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周遭立显伤感。
　　轻放下手里的金属叉子，瞬盯着格子图案的台布，声音空洞而遥远，“冰河不也是在一个人时候，独自怀念或者……”
　　“所以要倾诉出来！”急促地打断瞬的话，眼见对面的人轻抖了下肩膀，之后，满腔的情绪立时弱化、逐渐消融了，“……抱歉。”别扭地扯开目光，冰河颓然地向后靠去，“……不要把什么事情都当成是理所当然的……”如同自言自语一般的低沉嗓音，一下一下地敲在瞬的心上，扬起苦涩的钝痛。

　　沉默。

　　3分钟以后，瞬抓起桌面上的小刀，慢且轻地将剩下的抹茶蛋糕从中间切开，乳白色的奶油在餐刀上留下粘腻的痕迹。
　　“一人一半？”
　　探寻的语气令冰河皱眉，什么时候我们之间也会出现这样的不妥协？
　　绿茶的淡香随着风飘进鼻腔，瞬间，冰河的闷气被另一种类似薄荷的清爽味道冲淡了很多。抬眼，瞬叉了一小口蛋糕举到了跟前，笑容浅淡。
　　不忍拒绝，又不想这样退败下来，索性抓住瞬的手往前一带，一口吞了松软的蛋糕。
　　“呵呵……”对面的瞬轻笑出声，“紫龙说晚饭是牛排。”
　　冰河不语，一双冰蓝色的眸子直盯着瞬，心里千回百转地想了又想，却终于没再说什么，只是深吸了口气，再慢慢地吐出来。
　　好吧，至少不会再有比你更难缠的作者了！
　　自嘲地笑了下，冰河伸手叫了Waiter结账。

　　“这就结束了么？”瞬略微惊讶地跟在冰河身后。
　　“恩。”信步走在前边，听着身后的脚步细细碎碎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穿过街道，停在十字路口。

　　无风。

　　“不再劝了？”瞬的声音穿过干燥的空气。
　　“恩。”
　　“其实……出版什么的，也挺好玩的，是吧？”
　　轻飘飘地落进耳朵，冰河一时间有些大脑停滞，“什么？”
　　“以后，也请多多关照，Squirrel桑！”拉进距离，扬起脸，瞬言轻语实，带着恶作剧般的狡猾。
　　午后4点的斜阳从瞬的后边照射过来，带着逆光的不真实。冰河懵懂地应了一声，心绪依旧茫然如梦。

　　在那之后，瞬又说了很多不相干的话，具体是什么已经忘了，或者说当天就没真正听进去。所以现在回忆，也只是恍惚记得那天的橘色的斜阳，以及当时带着玩闹心情答应签约的未来当红作家弯起来的眉眼……

　　下午4点17分，冗长的会议终于在众人热烈的掌声中宣告结束。
　　冰河松了领带，随着人流往自己的办公室游弋。
　　进门的时候一愣，本不应该出现的熟悉身影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瞬？”
　　“散会了？”应声转身，看到冰河瞪大眼睛站在原地。很少见到他身穿正装打领带，不由地多打量了几眼，“蛮帅的嘛~ 冰河桑！”
　　“少来！”白了在嘴上讨便宜的瞬一眼，冰河把文件插进书架。
　　“怎么，不欢迎？”
　　“岂敢！当红作家光临指导，怎敢拒之门外？”
　　“……你怎么也学会紫龙这文邹邹的客套了!”
　　“整天耳濡目染的，不会也难！”
　　瞬抿起嘴角悠悠转身，顺手从桌子上一排样书的中间抽出一叠大小不一的、用黑色燕尾夹夹住的纸，“以前没发现你有翻纸篓恶趣味啊~”
　　“……公司打算给BULE.WIND出散文集。”从对方手里拿过那些在以往岁月里自己偷偷收集的只言片语，冰河跳过前因，直奔结果，“这些是初稿。”
　　“所以就不小心打散了很多垃圾是吧？”秀眉一挑，双臂环在胸前，“我家编辑大人的嗜好好特别哦~~”
　　“是是，谁叫我家作者喜欢废物利用呢！”一边把那摞文件放进公文包，一边凑过去一只手撑住台面，把瞬圈进身前的空间里，“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突然拉近距离，瞬不由得想起早上告别，红着脸小声嗫嚅：“不是你自己说需要体贴的么！”
　　“我有说过？”
　　瞬没说话，目光落在桌面的杂志上。冰河见状，知晓他在在意自己最后的那句话，心里微酸，悄然拉开两人的距离，这小笨蛋，总要看清前后的语句再行动吧？有时候真的怀疑到底哪个才是最真实的你，聪明到让人头疼的瞬？还是单纯到迷糊的瞬……
　　“BLUE.WIND的散文集发布会定在1个月后，那家杂志是特约媒体，做好心理准备。”
　　“恩。放心吧，BLUE.WIND偶尔也要自己面对一下，让编辑大人不会太为难！”瞬靠在桌角，眼睛里闪烁着某种未知的危险因素，“而且……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更有趣的发布会！”
　　冰河摊了手，不置可否，心里却笃定发布会当天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而且非好即差，没有中间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