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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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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霖开始遭受全方位盘查。
但事态并没有按照周林父母的预期发展。
随着调查深入,他们发现,威胁勒索贪官拿到贪污受贿款起家的是周林,逼死刘新等人的是周林,利用职权和父辈人脉,恶意扩张市场、招投标、胁迫女同事发生关系的是周林,最棘手的是,他黄/赌/毒都沾,住宅里藏匿有枪械和违禁药,还在短短三年内,转移了接近700万美金到境外。
桩桩件件,罪不可赦。
证据摆到面前,周林父母才反应过来是被杨清遇姐弟做局自己查自己了,急忙叫停,只想和饭局上的几人要点赔偿了事,但调查组却不听招呼了。
警方将收集到的证据全盘移交给了检察院,检察院在收到证据第二天对法院提起了公诉。
那便只有一个原因——杨清逸拉到了一个新合伙人取代周家,为这一切兜底。
周父花了两天时间地毯式搜索似的去扒这个遇霖新靠山,没有任何线索。
这使得他愈发惶恐,惴惴不安两日后,还是拉下脸去看守所见杨清逸,问他想怎样。
模样隽秀干净的年轻人悠闲地靠着椅背,手懒洋洋地环抱在胸前,漫不经心地笑说:“那当然是法院怎么判,就怎么办喽。”
周父哼一声拂袖离去,快马加鞭去找俞宁市法院院长摸底。对方的意思是,周林已死,约定俗成不再追责,但被他挪用的1500万公款得追回,而对于周林的死因,他们得认是食物中毒,不然他因服用过量壮/阳药而死的丑闻就会闹得满城皆知,对活着的人不好。
杨清逸由此得到放行,时间不早不晚,正好是他生日这天。
李霖和赵骈来接他。
“干得不错啊姐夫。”杨清逸拍拍李霖的肩,笑看着赵骈:“那往后海外的业务,就麻烦赵总带带我姐夫喽。”
赵骈笑得满脸都是皱纹:“应该的,应该的!”
*
还没进门,噼里啪啦的打砸声就已传来。
安欢叹了一口气,推门快步进去,扬声道:“怎么了这是?啊?又是谁惹我家祖宗不高兴了?”
刚举起一个水晶台灯的杨清遇闻言,连忙把灯放回去,泪眼婆娑地朝安欢奔来。
“妈!”杨清遇哭诉道:“明明是我忙前忙后扳倒周家的,可杨清逸却给了李霖那个贱人股份,还把海外的业务交给他去做,他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下一个要扳倒我吗!让我身败名裂,一身罪名地去死吗!”
“李霖的把柄捏在你手里,你还怕了他不成?让他多捞点钱的事,有什么大不了的。”安欢把杨清遇揽进怀里温声安慰:“其他的有妈帮你,你放心就好了。”
杨清遇擦了擦眼泪,继续哭道:“可杨清逸六亲不认啊。他能听你的吗?”
“都说了妈帮你,妈肯定能帮你处理好。不许再哭了啊。”安欢晃了晃手里的保温桶,“让付尔炖的老鸭汤,特开胃,快坐下吃一点。”
*
晚上7点,杨清逸的20岁生日暨遇霖第4届分红大会正式开场。
杨清逸在一众狂热的欢呼中登台。
承办今年这场的分红大会的,是从去年中旬起动工的一家会所,今年6月底竣工,紧赶慢赶,总算在上周全部装修完毕,叫鼎岛天目,坐落在通江西区通江畔,记在叶正阳名下。往后遇霖成员的所有活动,都会由鼎岛承办。一座富丽堂皇的养猪场。
杨清逸当然也知道,叶正阳是杨清遇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
不过这没什么所谓,就算他周围全是她的眼线,她也赢不了。
他接过礼仪小姐送来的无线话筒,环顾着台下这帮猪仔们。
赃款堆砌的起家史,被周林的血冲刷得一干二净,一个完美的钱权转换器也由此成型。
从此,不管是多大的官、多有钱的富商,都会被这个机器照单全收,无一遗漏地像周林、刘新那样成为杨清逸的掌中之物,供奉他,跪伏他。
下一个被抬上案板的猪仔,会是谁呢。
“各位。”青年清脆悦耳的声音传遍整个会场,众人目光灼灼,屏息倾听。
这是杨清逸最享受的时刻。
一群听到舀饲料的声音便齐刷刷抬头看过来的猪仔们。
怎么看怎么滑稽。
杨清逸每次都忍不住笑。
他哈哈大笑的时候,声音里还带着些没有完全褪去的少年的爽朗和纯挚,格外悦耳、格外富有感染力,大家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笑。
半晌杨清逸才止住笑,一手叉着他笑得快直不起来的腰,回归正题:“老规矩,先来公布大家最关心的问题——今年,赚多少。”
话语一落,杨清逸身后的红色帷幕便朝两边散开,手写的每个股东分红金额的红底黑字榜单赫然显现。
所有金额全由杨清逸一手分配,然后手写到红榜上。
初始投资金额只占分配考量标准的3成,剩下的7成,则看你这一年对遇霖的贡献。比如榜单前10位,便是积极参与到周林案件中的人员,这些人里最不起眼的,是一名保洁。他们分走了周林余留在遇霖的全部资产。
台下掌声轰动。
杨清逸哈哈笑:“大家对今年赚到的辛苦钱满意吗!”
“杨清逸!”
“杨清逸!”
“杨清逸!”
“杨清逸!”
“今年呢,也是一个特殊的年份。”杨清逸收起恣意的大笑,温柔地环视着台下:“大家知道特殊在哪吗?”
立马有人应和:“三哥娶媳妇了!”
“没错!答对有奖!”杨清逸指着那个答对的青年,笑着安排:“恭喜你,多得经开区一栋楼。”
青年难以置信地张开嘴,在众人沸腾的欢呼中,接下叶猷扬穿过座位席,送到他手里的设计图纸。
杨清逸接过礼仪小姐送来的半块经开区设计总图,将话筒交给礼仪,在众人注视下,将图纸对半撕开,留下其中一半,另一半交给礼仪带走,沉吟片刻开口:“可我媳妇被周林给逼跑了。”
台下众人愤愤不平。
“不过好在周林恶有恶报,我很快就能接她回家了。”杨清逸又笑起来,声音转而爽朗动人:“但我实在是不想这种事情再发生,所以,我把我得到的经开区再分一半给大家,大家往后齐心协力,帮我保护好我媳妇,别让她再在俞宁这个地界上,受到胁迫和伤害,大家能做到吗!”
“能!!!!”
高悬在会场上空的黑色匣子打开,散落下不计其数的平面设计图纸,猪仔们惊叫着,哄抢开来。
杨清逸哈哈笑着,将话筒扔给礼仪,快步下了报告台,从台旁的侧门离开会场,上楼换衣服冲洗。
刚关上门,门铃声响起。
杨清逸看了一眼猫眼,打开房门。
“妈。”杨清逸笑看着安欢:“这是来帮姐姐求情了?”
安欢吐了一口气:“你在等我?”
“是。”
“那我长话短说。”安欢站在门口,不再往里:“我希望你能和你姐姐停战。”
“妈要开什么条件换呢?”
“我69年参加工作,在俞大从教至今,参加过两次宪法的起草和修订,有很多朋友和学生在政府部门担任要职。如果,”安欢一副隐忍的模样:“如果你愿意和你姐姐停战,周家后续的事情,我会处理好。”
“那实在是太感谢你了妈。”杨清逸作势要俯身拥抱安欢,她便如预期中的一样,同杨清逸客套地笑笑,转身离去。
杨清逸见怪不怪地耸耸肩,脱下西装外套往地上一扔,坐到客厅沙发上,打开放在茶几上的盒子。
里面装着他进看守所以来,景依和徐磊拍的景和的照片,以及藏在她租住的那个小院的各个地方,全天都在录制的录音笔。
*
景和从噩梦中惊醒。
她瞪着眼在黑暗中重重喘了几口气,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撑着床上起身。
睡在一旁的景依感受到动静,闭着眼坐起身:“要翻身吗姐?”
景和已经陆续做了两周噩梦,去医院看过,喝了几副中药但没太大效果,景依便来她房间陪她睡觉,顺便帮她翻身。
“没事。你睡你的。”景和淡淡应一声,从枕头底下掏出手电筒,便快步走到衣柜前,将柜门全部打开后,把里面的衣服全部翻出来扔到地上。
刺眼的光线在每一隔衣柜里惊恐地搜寻,没有找到任何异常。
景和扶着柜门重重喘了一口气,又快步走进卫生间,打开灯,看门后,拿着扫把戳排气扇,打开卫生间的窗子探头出去,电筒照在屋外的河道上来回横扫,继续一无所获。
景依这才发现异样,急忙拿上外套过来给她披上,忙问:“怎么了姐?”
景和没说话,锁上窗子快步出了卫生间,上锁,看了一眼密封的床底出了房间上锁,打开外面客厅的灯,将所有能藏人的地方全部检查一遍,便去到客厅另一边的景依的房间继续检查、上锁,再把客厅锁上,穿过带着一小个景观池塘的小院去到厨房,继续里里外外全检查一遍、上锁,回到院子里。
手电筒光在清澈的池塘上扫了几圈,景和抬脚就要下水,被景依一把拉回去。
“干什么啊你!”景依拖着景和往后退了好几步才道:“这水多冷啊!感冒了怎么办!难受的不还是你自己?怎么了?啊?又做噩梦了?梦到什么了起来到处翻?钱丢了还是进贼了?”
景和只双眼空洞地看着她房间的窗户摇头。
梦里全是能呛死人的药苦味。
这股味道出现第二天,景和装家长给俞医大保卫科打了电话,确认他们系已经放寒假,便开始隔三差五就把家里检查一遍。
他对待课业很认真,很少缺课,所以景和心里一直有预感,他会等放寒假再集中精力追捕她。
现在离他放寒假已经过去十多天,如果他真的找过来了,最近也该发生点什么了。
逼问景依没有意义。
再逃跑也没有意义。
究竟是在监视中度过了这三个月,还是真的成功脱逃了,其实只需要稍稍试探一下就能得到答案。
可景和不敢。
她只敢重复地、神经质地做这些无用的动作,一遍一遍蒙蔽自己。
她叹了一口气,转身打开院门,进到黑黢黢的窄窄的巷子里,机械地打着电筒前后照照,再照照租住后请工用水泥加了一排碎玻璃的墙头,才满足了似的叹一口气,回了院子,关门上锁,回房间。
“到底怎么了啊姐。”景依挽着景和,紧张兮兮地说:“要不然,明天去请个神婆来家里做做法事?”
“不用。”景和摇摇头,掀开被子躺回床上,景依替她调整腰垫的角度。
“行吗?”
“好了。”
“枕头好靠吗?跑没跑棉?”景依继续在身后絮叨:“我看着有点瘪下去了,明天重新去买一个吧。”
景和把脸埋进被子里拱了拱,嗯了一声。
“床垫呢?软和吗?”景依关灯:“干脆换个更软点的,说不定就不做噩梦了呢。”
“嗯。睡吧。”
“好。睡吧睡吧。”景依躺上床,趴在景和背上,亲昵地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的肚子,翻身背对景和,又转回去:“我不是和你说,昨天去买了安神的香薰嘛?要不然点上试试?”
“试试。”
“好。”景依便又打上手电筒下床,去客厅茶几翻来香薰,在窗前书桌点上,躺回床上。
清甜的香气很快在屋内蔓延开。
没一会儿,景和居然真的开始犯困。
她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清醒了一些,保持着重新躺回床上后就没再变过的睡姿,听着景依均匀的呼吸声,试探着喊了一声:“依依?”
没有反应。
“依依?”景和从被子里伸手出去拍她——景依会卷被子,她们各盖各的。
“嗯?”
“帮我。”
话语一落,一只手伸进被子。
景和一把抓住,拼命带进怀里用手肘死死扣住。
然后顺着手一路摸上去,摸过他冰凉的下颌,嘴唇,鼻子,额头,湿冷的头发,闻着瞬间便挤满鼻腔的药苦味,低声喃喃。
“杨清逸。”
过了良久,才听他发出一声笑:“被你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