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景和》林动风轻

2、第 2 章

　　“流氓！” 景和低低怒喝了一声，扭头便跑。

　　杨清逸漫不经心地笑着，从兜里掏出一个筹备回俞宁发展的华裔，前几天从国外带回来给他见礼的诺基亚8110，打了通电话。

　　“胡厂长。”杨清逸坐上驾驶座，开车徐徐朝前驶去：“景和有对象？”

　　“好，好像是。”电话里的男人虚虚道：“好像当初是托了她对象的关系，她才进的厂。”

　　“什么破关系，就进一厂。”杨清逸轻蔑地笑一声，继续问：“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

　　“宋培厚，还在俞大念书，好像也是三中毕业的，和您同届。”

　　“把他家地址发我。”

　　说完杨清逸挂断电话，把油门轰到底，在逼仄的小巷中呼啸而去。

　　＊

　　回到家，正好赶上午饭。

　　杨清逸去厨房洗手，又把碗筷再洗了一遍，用酒精和纸擦了遍椅子和他面前那一块餐桌，才盛饭动筷。

　　家里对此已经见怪不怪。

　　母亲安欢看他一眼，随口问：“天不亮就出门，去哪了？”

　　“提亲。”杨清逸淡淡地说：“我要结婚了。叫景和，大我3岁。已经让人把她户口迁来我本子上了，下午上完课，去派出所拿新的户口本，明天搬去泰和苑。本来证都打好了，但想想算了，最近周林盯我盯得紧，免得拿这个做文章，爸又怨我败坏他官誉。”

　　餐桌上瞬间鸦雀无声。

　　安欢、父亲杨颂、大姐杨清遇、姐夫李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

　　好半响，安欢才带着些许责备的语气道：“这么大的事，怎么都不和家里商量一下就擅自做决定呢！”

　　“是我结婚又不是你们结婚，和你们商量什么？”杨清逸掀起眼皮瞥了安欢一眼，又想起什么，看向桌对面的李霖：“我看过日子了，4月16号办席，让人找场地布置出来，要大要豪华，我要广收礼金。”

　　李霖忙点头。

　　“12号提亲16号办席。”杨清遇瞥他一眼，笑道：“挺急啊。”

　　“是挺急。”杨清逸仍旧云淡风轻的：“我急着要孩子。要女孩。”

　　“咳……”一直没发话的杨颂闻言，猛然被刚入喉的汤呛到。

　　他咳了老半天才顺过来气，没好气地对着杨清逸骂道：“你学医要读8年，现在才第3年，还才19岁，这么早结婚要孩子做什么？你妈还没退休，谁帮你带孩子？”

　　杨清遇瞥了杨颂一眼，小声嘟囔：“也从来没听你们提过帮我带啊。”

　　“我的小孩当然我带，不然教不出我要的效果。”杨清逸的表情严肃而理所当然：“我把她放婴儿车里，带去上课。”

　　安欢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耐着性子问：“那她要是哭了，扰乱课堂秩序怎么办？”

　　“喂点安眠药。”

　　“臭王八羔子！就知道憋不出好屁！”杨颂抓起一个馒头就砸过来。

　　杨清逸抬手接下，放到桌上，继续吃饭：“我去上课的时候，景和应该会帮我带吧。毕竟也是她的孩子。”

　　杨清遇抓住重点：“什么叫应该？”

　　“她有对象。”杨清逸扭头看向杨清遇，笑得畅快又恶劣：“我抢的。”

　　杨清遇给他竖大拇指，空中又飞来一个馒头。

　　＊

　　俞宁是座海港城市，俯瞰而下，通江在俞宁市内形成一个大大的横放的Y，最终汇入海里。

　　通江交叉点的江岸北片是俞宁的主城区江华区，南片是第二大城区通江区，也是景和她家所在的城区，她每回去江对面的俞大找宋培厚，都需要蹬接近两个小时的单车。

　　来之前她用小卖部的座机给宋培厚打过电话，让他在学校等她，她有事和他商量，刚骑到她常去的2号门，在路边等她的宋培厚便急匆匆迎上前来。

　　“阿和。”宋培厚扶着单车把手，把拧开杯盖的水杯递给她，一边看她大口喝水一边道：“挂了你电话半个多小时，杨清逸的二哥就打来电话，说他们家里已经知道了，不会让他乱来的，迁户口的事也已经扣下来了，我带你去临州玩两天，他二哥会照看你家里，过几天等他气头过了，就没事了。”

　　“嗯嗯嗯。”景和连忙点头，悬在嗓子眼砰砰砰直跳的心才落下，又担忧：“不会连累你吧？”

　　“跟我客气什么。”宋培厚扶扶眼镜，把景和的单车推进2号门旁边的车棚，接过水杯拧紧杯盖，塞回他背包里，从衬衣口袋里拿出两张票晃了晃：“车票都买好了。走吧。”

　　“好！”

　　＊

　　午觉醒来，杨清逸拿上毛巾，要去卫生间冲个澡再去学校。

　　手搭上门把手，余光里瞥见有不认识的人坐在客厅沙发上。

　　杨清逸动作一顿，扭头看去。

　　就和一个穿着淡黄色碎花连衣裙，披散着长发的年轻女孩四目相对。

　　女孩瞳孔一颤，慌忙错开眼，两颊染上淡淡一层绯红。

　　杨清逸蹙眉，冷声开口：“你谁？”

　　在厨房洗水果的安欢连忙端着淅淅沥沥滴水的果盘赶过来，乐呵呵解释：“这是你爸他们单位叶叔叔家的女儿，叶雯，和你一般大，在师院念书，正好也要去学校，你捎她一程。”

　　杨清逸若有所思地看看叶雯，又看看那盘水果，快步回了房间，把手机开机，果然有几个未接来电和一条短信。

　　【三哥，宋培厚带景和去临州了。两点的班车。】

　　杨清逸嘁一声，把手机扔回床上，继续去洗澡。

　　安欢见状，连忙追上来质问：“和你说话呢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

　　杨清逸不耐烦的语气令安欢在客人面前有些尴尬，她搓着手转回身，讪笑着给自己找补：“这小子，起床气忒大。还有洁癖，起床必须洗澡，不过洗得很快的，冲几分钟就好了。麻烦你等等他啊雯雯。”

　　“没事阿姨。”女孩朝安欢露出甜甜一笑，语气温柔，颇是善解人意道：“离我上课还早呢，不着急的。”

　　“好好好，那你吃水果，我反倒是有点赶时间呢，就先走了，不招呼你了哦，当自己家啊，别拘束。”安欢拎起桌上的包，风风火火走了。

　　门一关，四下只余水声。

　　叶雯不自然地看了一眼卫生间的门，抓着裙边的手渐渐蜷紧。

　　她认识杨清逸。

　　他们原本是初中同班，但初一刚结束，他就连跳两级，去读高中了，高中刚开学没多久，又拿到了北大保送名额，但他还是参加了高考，顶着理科状元的头衔，留在本地学医。

　　人人都道可惜，只有她大哥说，他要是去外地，那他挂在他姐姐姐夫名下的公司，要不了多久就会易主，这么大块肥肉，谁会舍得。

　　还有那些人云亦云的传言，又在这个20岁不到的天才身上打上恐怖、残暴、冷血的标签，叶雯本忐忑了一路，可时隔多年再看到真人，好像，也没那么吓人嘛。

　　又想到刚刚他父亲在电话里说，说想让他们接触接触，要是能谈上恋爱结为姻亲，最好不过，脸颊又开始发烫。

　　叶雯连忙抓起一颗杨梅塞进嘴里，便听咔嗒一声，卫生间的门开了，叶雯下意识看去，就见腰上只围了根浴巾的杨清逸用毛巾擦着头发走了出来。

　　水珠顺着他腹部的沟壑缓缓流淌，在他身上留下亮晶晶的痕迹。

　　叶雯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裸着上身的男人，她瞬间便涨红了脸，连忙抓起包往外跑：“我，我去外面等你。”

　　“站住。”杨清逸叫住她。用不容拒绝的冰冷语气。

　　叶雯慌忙停住脚步。

　　杨清逸走过去，在她面前站定。

　　叶雯转个面。

　　杨清逸又走到她面前。

　　见叶雯又想转，杨清逸才若有所思道：“害羞？那你还来做什么？”

　　“我……”叶雯急忙垂眼：“我只是……”

　　“哦。”杨清逸没了兴致，悠悠朝房间走去：“我的车不载别人。你走吧。”

　　叶雯急忙看向他：“可安阿姨说……”

　　“那你扭捏什么。”杨清逸打断她，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打量她：“谈过恋爱吗？”

　　叶雯怯生生看杨清逸一眼，不明所以地摇头。

　　“是处女？”

　　叶雯没想到他居然会问这个，有些恼怒：“这和……”

　　“哦。是就是吧。”杨清逸努努嘴，很无所谓的样子。

　　眸底却凝起几分不耐。

　　“我不是要谈恋爱，我是要结婚，要生小孩，和谁结，没区别。”杨清逸继续冷冷说：“我需要你退学做家庭主妇，做饭，带小孩，打扫卫生，承担财产风险，你能做到吗？”

　　还不等叶雯开口，杨清逸便一脸不满道：“可你好瘦，胸部看起来也没什么脂肪，奶水不会多。算了。”

　　说完杨清逸便抱着手起身，回房间换衣服。

　　独留叶雯站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在他换好衣服出来时，大骂了一句‘神经病！’，扬长而去。

　　＊

　　临州是省会，在俞宁往北，坐班车过去，要六个小时。

　　景和晕车严重，去赶车的路上就吃了晕车药，一上车就急忙闭上眼睡觉，但车第三次在路边停下，给乘客去路边民户家上收费厕所，买零食的时候，才醒转过来的景和胃里便一阵翻涌，连忙捂着嘴起身，刚跑下车，就哇一声吐了。

　　宋培厚跟下来，递水和纸给她。

　　收拾好，景和才站起身，朝宋培厚笑：“谢谢。”

　　“别客气。”宋培厚替景和顺了顺她乱糟糟的头发，朝小卖部走去：“我去看看有没有果干，买点给你吃，舒服一点。”

　　“好。”景和目送宋培厚离开，想了想，朝厕所走去，却刚绕到班车另一边，便正正撞上从黑色轿车上下来的人的目光。

　　景和脑子轰一下就炸开，拔腿就朝小卖部跑去。

　　“阿宋！阿宋！他追上来了！他追上来了！他……”

　　尖叫被从后面将景和箍在怀里的人拿封条尽数封住，景和紧接着被翻了个面，扛上肩头。

　　肚子很快被勒得发痛，宋培厚焦急的叫骂声在起起伏伏的人的腿间传来，景和被扔进轿车后排，门被‘轰’一声重重砸上，她连忙支起身，便见旁边的另一辆车上下来几个人，抓着已经扑到车门上的宋培厚，往厕所背后走去。

　　景和连忙撕下嘴巴上的封条去开车门，但车门纹丝不动，便又降车窗，要从窗子钻出去，本已在原地急转朝前冲去的车又停下，杨清逸下了车，打开后车门，用手铐把景和的两只手铐在车门扶手上，再从后备箱翻来一捆绳子，抓住景和乱踹的脚，捆成一个麻花，才心满意足地砸上车门。

　　“杨清逸！绑架犯！杀人犯！你不得好死！你马上就要被车撞死了！你这个坏蛋！”景和的谩骂声透过玻璃传来。

　　杨清逸开门的动作一顿，快步朝厕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