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浮花》巧野

51、chapter 51

　　快过年了，大街上的年味越来越浓。

　　路两旁的广告牌都换成了关于新年祝福的广告，商家们都放着喜庆洋洋的音乐，店里各种优惠促销活动弄得人眼花缭乱的。

　　路上的人也越来越多，许多外出务工人员都赶在年前回来与家人团聚。

　　就连学校也拉出了过新年的横幅，过新年的横幅下还挂着备战高考和迎战期末考试的横幅。

　　三个并挂着的横幅随风摇摆，晃得人眼睛都花了。

　　“李想想！”李澍从身后跑来，他刚在车上就看见了李想想，要不是那个红灯等太久了，又不能下车，他肯定比李想想还早一步到学校。

　　“徐停人呢，什么时候回学校啊？”一日不见徐停如隔三秋，这都隔多少秋了啊，他可太想和徐停一起打篮球了，徐停不在，他打篮球都提不起劲了。

　　“他爸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他也知道，徐停没来学校，是因为要处理他爸的后事。

　　徐停不来学校，他也见不到他，而且徐停也没手机，他也没办法联系他，就连徐停住在哪里他也不知道，更不知道怎么去找他。

　　全校知道徐停在哪儿的，只有李想想了，所以他第一时间就来找李想想问徐停的事儿。
　　“李想想，你见过徐停了吧，他还好吗？”李澍关心他，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徐停心里肯定不好受。
　　他知道徐停和他父亲关系不好，但他的父亲死了，他就算再恨他的父亲，也会伤心的。

　　“李想想，下晚自习后，我们一起去看徐停吧，”见李想想不说话，他继续道，“他现在内心一定会很脆弱，我们做朋友的一定要陪在他身边，陪他度……”

　　“哎，李想想，你听见我说话没，”他话还没说完呢，她怎么就走了，“李想想，你和徐停走得近，肯定知道他住哪儿……”
　　“你什么时候去找徐停，一块去呗……”
　　“李想想，你答应了哦，答应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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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派出所
　　徐停一个人坐在大厅里，直到喊到他的名字，他才拿着准备好的资料起身。

　　办事人员拿过他手里的资料：“办理什么业务？”

　　“销户口。”徐停开口。

　　“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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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天处理他的后事，是他说出他和他关系最多的几次，但今天以后，也没什么机会了。

　　办理好后，办事人员将办好的资料递给徐停，被剪去一角的身份证就被摆在资料最上面。

　　身份证照片上的那张脸，明明是很熟悉的一张脸，但他却觉得越来越模糊了。

　　他觉得好不真实，明明前几天，他还站在他面前说话，可现在，他却来办他的销户了。

　　一个人出生，从出生证明到身份证，是自己来到世上的证明，证明自己的身份，而现在一个人死亡，从死亡证明到火化证明，再到销户，却是证明这个人真的死了。
　　原来人的一生，这么短啊。

　　徐停手握着被剪了一角的身份证，不由红了眼，手续办好了，他被销户了。

　　他在这世上来过的证明除了这些盖了章的资料，最后，就只存在于认识他的人的记忆中了。

　　徐停收好资料证明，走出派出所，一小男孩就跑过来撞在了他腿上，重心不稳，一屁股栽在地上，愣了会儿才大哭起来。

　　一男子急忙忙跑过来，一把捞起坐在地上哭的小男孩，直接抱在怀里哄着：“不哭了不哭了哦，爸爸带你去吃小蛋糕，好不好？”

　　一听见小蛋糕，小男孩就不哭了，脸蛋上还挂着泪珠：“小蛋糕，吃小蛋糕。”

　　男子笑着亲了亲小男孩的脸蛋，又看向徐停：“不好意思啊，小孩子小碎步跑得快，没来得及拉住，撞到你了。”

　　“没事。”
　　徐停看了看躲在男子怀里的小男孩，他还抱着男子的脖子撒娇。

　　“和哥哥说对不起。”男子伸手蹭去小男孩脸上的泪珠。

　　小男孩乖乖道歉：“哥哥对不起。”

　　男子对徐停礼貌微笑，随后，就抱着小男孩离开了。

　　徐停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过了马路，进了一家蛋糕店。

　　他曾经羡慕的，现在却成了奢望。

　　明明对别人来说，是一件很小的，唾手可得的幸福，但对他来说，是遥不可及的梦。

　　他们甚至都没有一张全家福的照片，从他有记忆起，他的母亲生前整日伤心，不是在找父亲的路上，就是带着他躲债主的路上，而他的父亲呢，浑浑噩噩度日，被赌博迷了心窍，根本不顾他和他的母亲。

　　这么多年了，他们一家人连坐在一起吃顿饭都没有，更别提一起拍一张全家福了……
　　以后，也不会有机会了。

　　-

　　日子过得飞快，一眨眼，期末考都要结束了。

　　李想想背着书包一出门，就看见了熟悉的一个身影。

　　他穿着黑色厚外套，单肩背着书包，站在路边上，就像是在拍画报一样，路过他身边的小女生，都忍不住回头看一眼他。

　　他长高了，更瘦了，脸上的棱角更分明了，头发也长长了些，前额的头发快要扎眼睛了。

　　徐停似感应到李想想的视线，一转头，就与李想想对上了目光，他抬手和她打招呼。

　　李想想溢出笑容，缓缓走过去，看到他冻得通红的鼻子：“等很久了？”

　　“没有，刚来。”徐停被冻得吸了吸鼻子。

　　“下次别在外面等了，”李想想不忍道，“来家里等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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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并肩走在一起，这条路，他们一起走过很多次了。

　　“考试结束后，你想去做什么？”李想想偷偷看他，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她也知道，他心里很压抑。

　　哪怕他佯装若无其事，但他的眼睛骗不了人。

　　“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想去做什么，料理完他父亲的后事，他整个人心里像是缺了什么，每天都过着重复上课学习，迎接考试的日子，只有见到李想想，他才觉得真正的开心。

　　“下午的最后一场考试结束，我们去游戏城吧。”

　　李想想想让他能发泄出来，不要把事情憋在心里，会憋坏的。

　　“游戏城？”徐停看着她，他知道她不爱去游戏城的，游戏城里的人鱼龙混杂，打架说脏话，都是常有的，里面很拥挤，拥挤到大门敞开，烟味都散不去。

　　她平时只是路过门口，都会被里头飘出来的烟味呛得咳嗽。

　　“嗯，你陪我去吧。”

　　看着她的眼睛，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连为什么都没问：“好。”

　　虽然没问，但他能猜到，她说去游戏城，不是为了玩，而是为了他。

　　这段日子，他将自己困在原地，努力装得若无其事，但她肯定看破了他拙劣的演技，只是没拆穿。

　　听到徐停答应了，李想想才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突然说去游戏城很突兀，但她是想他有个发泄的地方。

　　她想让他真正地好起来，而不是假装好起来。

　　李澍早早就站在校门口等徐停，他想和徐停约考完试去打篮球。

　　学校期末考，高三教室不够用，还借用了初一初二的教室，他和徐停分在不同考场，他要是不在这儿守着，考试结束他都看不到徐停。

　　都快考试了，还没看到徐停人呢，正在李澍犹豫要不要去考场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了徐停和李想想。

　　他着急慌忙地冲过去，手里抱着一颗篮球，开门见山：“徐停，下午考完试，我们去打篮球吧，他们找到了一个更好的打篮球的地儿，那儿没人管打多久，去吧。”

　　李澍完全将徐停旁边的李想想当空气，他可还记着仇呢，之前他那么拜托李想想，让她带自己去见徐停，她都不肯，现在他也不理她。

　　徐停一点没犹豫就拒绝了：“我不去了。”

　　“为什么？”李澍委屈地嗷了一声，没想到徐停拒绝他了。

　　“有人和我约好了。”徐停光明正大地看向李想想。

　　两个人目光交汇，完全将他们面前的李澍当了空气。

　　可怜李澍还没发现徐停和李想想之间的眼神，一个劲地问徐停：“和人约好了？和谁约好了，谁啊？比和我们一起打篮球还重要吗？”

　　“很重要。”徐停回答。

　　李想想被他盯得都不好意思了，又怕傻傻的李澍反应过来，忙开口：“要到考试时间了，”看了眼学校的钟，下一秒，预备铃就响起了，“走吧。”

　　“好。”徐停点头。

　　徐停和李想想走了，李澍还在原地嗷：“徐停，你到底和谁约了？”

　　“那人是谁啊？哎，徐停……”他好奇到恨不得要将篮球抠出一个洞来。

　　李澍抱着篮球追上去，见撬不开徐停的嘴，只得去问李想想，但他忘了，李想想的嘴比徐停的更硬，更撬不开……

　　于是，李澍想到了另一种办法：“李想想，徐停去不了，你要不要来当替补啊？放心，你不会打篮球没事，哥儿教你……”

　　他都和那些人说好了，带去的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带人过去。

　　“哎，李想想，你考虑一下，你就去嘛，去嘛去嘛……徐停，去嘛去嘛……”李澍颠颠的样子让人有股想揍他的冲动，但他们都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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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铃声响起，期末最后一场考试结束，高三的上半学期全部结束。

　　年后，就是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也是他们高中生涯的最后一个学期。

　　李想想交完卷出教室，就看见了站在过道的徐停。

　　“你考的怎么样？”
　　“你考的怎么样？”

　　两个人同时开口，默契到笑出了声。

　　“你先说。”

　　“挺好的，”徐停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书包，单肩背着，“特别是英语。”

　　英语两个字，他特意强调。

　　“看来考得很不错，期待你的英语成绩，”李想想往前走，“虽然英语很重要，但其他科目也不能落下。”

　　“好。”为了她，他也会追赶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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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们出发去游戏城吧。”

　　“李想想。”徐停喊住她。

　　听到徐停喊她，她转过身，等他的下文。

　　“我不想去游戏城。”他不喜欢去游戏城，也不喜欢她为了他去自己不喜欢的游戏城。

　　“我想去一个地方。”目的地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一起。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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