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四个都想娶我》醉红烛

20、为什么怕我

　　俞声：“没看见，要不我去找他吧。”
　　大伯：“不用不用，我给他打个电话，你先坐会儿。”
　　俞声：“好。”

　　有些日子没来过大伯家了，自从俞燕回出国，大伯大伯母就时常全球各地地走，他们在比利时的时间最长。俞声也是忙得团团转，这些年见面的次数少到十个手指头能数过来。

　　这么多年过去，家里还是老样子，包括这些朱红色的家具。她和俞燕回小时候常常在家具上画画，这家具并不便宜，但大伯和大伯母从来没有批评过他们。

　　还有那个朱红色的沙发，她和俞燕回经常坐在上面看电视。俞声在家是不被允许看太久电视的，但在大伯家里，所有人都宠着她，俞燕回还会陪她看，看多久都行，但一旦超过了一个小时，他都会提醒她休息一会儿。他们可能出去散会步，或者吃点水果，打会乒乓球。

　　“燕回回来了？”大伯出门迎接，应该手里拿了东西，“买这么多零食啊，都是声声爱吃的。”
　　“她到了？”
　　“到了，屋里等你呢。”

　　大伯母把菜和水果拿进厨房，剩下的零食送到了俞声面前的茶几上。

　　俞声说要去帮忙，大伯母说别了，你们几个说说话，你大伯很久都没看见你们俩在一块儿了。

　　俞声只好坐下来，陪着大伯说话，俞燕回脱了外套，也坐了下来。

　　大伯：“上次你带男朋友回来我们正好不在，没看见，你燕回哥看见了是吧？”
　　俞燕回：“看见了。”
　　大伯：“听说人挺不错的，长得也俊。”
　　俞燕回没说话。

　　俞声：“已经分了。”
　　大伯：“啊，啊？分……分了？”

　　气氛立刻尴尬起来，俞声说：“性格不太合适，就分了。”
　　她察觉到俞燕回的目光，他忽然走开，回来的时候递给她一杯果汁。

　　俞燕回：“我妈自己做的，安全。”
　　俞声：“谢谢。”

　　刚刚的话题有点尴尬了，大伯站起来，挠挠脑袋，“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早点吃上，别饿着你们。”

　　大伯走了，她和俞燕回大眼瞪小眼。

　　俞燕回：“怎么不喝，你不是最喜欢橘子么？”
　　她什么时候喜欢过橘子，她明明橘子过敏，最讨厌橘子。
　　俞声感觉耳朵里忽然来了一阵尖锐的蜂鸣。
　　俞燕回：“现在不喜欢了？”
　　俞燕回又去拿了一杯西瓜汁，是大伯母刚榨出来的。
　　俞声感觉口干舌燥，一口气喝了半杯。
　　俞燕回：“你的口味变化，挺大的。”
　　脑海中仍有不停的蜂鸣声，她隐隐约约听见俞燕回在说话。

　　俞燕回：“怎么忽然分手了？”
　　俞燕回的语气就像他们昨天还在一起复习功课一样，他对她的关心总是有一种长辈俯瞰小辈的意思。
　　俞声：“我想出去走走。”
　　俞燕回:“我陪你”

　　大伯家住在原单位的家属楼附近，大伯还没退休的时候就住在马路对面，后来买个房子也是觉得离老相识近点好，就把房子买在了这里。

　　很早以前这里是没有房子的，全是菜地，后来开发起来，渐渐有了高楼大厦，别墅，超市，游乐场……
　　一个城市的记忆很快就会更迭。

　　俞声和俞燕回走在路上，偶尔还能碰上几个熟人，他们都相比于记忆里老了很多，要不是他们主动打招呼，俞声完全不敢主动相认。

　　他们走着走着就到了公园，里面很多大爷大妈，唱歌的、跳舞的、剪头发的、打篮球的、下棋的、骑摩托的……
　　他们走在小径里，穿过小径，他们看到了一排秋千。小时候这里只有两个，想玩还得排队。经常有小朋友因为抢秋千的事打起来，但俞声从来没跟人打过架，因为俞燕回的存在，她从没被人碰过一个手指头。

　　俞燕回：“我推你。”
　　俞声点点头坐上秋千。

　　小时候他们经常这样玩，俞燕回一般情况下不会吓唬她，但也有一回，他不知道发什么疯，把她推得老高，她怎么叫他都不停，那时候俞声吓坏了，心想不会掉下去摔死吧？她甚至怀疑俞燕回是在伺机报复，谁叫她总是欺负他。好在最后他良心发现，把秋千停了下来。
　　秋千一停，俞声立刻就吓跑了，俞燕回在后面看着她跑，没追她。

　　今天忽然又想起这件事，后背竟然有些冒汗。

　　“上次在严廷中的party上，你怎么了？”俞燕回问道。
　　对，这才像她认识的俞燕回，没有什么事能逃过他的眼睛。
　　“我也不知道，忽然觉得有些奇怪，好像你不是你，好像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情。”
　　俞燕回轻轻推着秋千。

　　俞声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从声音里判断他的情绪。
　　他很冷静，这一点跟严东很像。
　　“最近有没有去做督导？”
　　“这两次没去。”
　　“为什么不去？”

　　俞燕回停下秋千，来到她面前。
　　“你不能这样对待自己。你应该知道这份工作不是所有人都能做的，既然做了，就有责任和义务。你的身体是你的，也不完全是你的。”
　　“我知道。”
　　“如果你不喜欢那个督导师，我可以做你的督导师。”
　　“谢谢，不过我最近在休假，我想休息一阵子再说，而且你的诊所也快——”
　　“——为什么我感觉你在怕我？”
　　“嗯？不，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说……你的诊所也要开业，很多事情需要你。况且我的督导师也很好。”
　　“声声。”
　　“嗯？”
　　“对不起，我离开你太久了。”

　　俞声看着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人真奇怪，他走的时候，她没觉得自己有多难受，只不过是没人陪了而已。但是在漫漫岁月中，每当有难过委屈的时候，总会想起一个不会再出现的人，这才是最难过的。

　　俞燕回轻轻扶住她的肩膀，秋千完全停住了，俞声望着他，眼中盈满泪水。

　　俞燕回：“对不起，我没什么可狡辩的，都是我的错。”

　　俞声的眼泪碎在地上，声音却很平静，“说这些干什么，你学成归来，大伯他们都很高兴，我也为你高兴。”

　　不曾参与，无法相交。他早已不再是她的靠山。无处可依的时间太久了。

　　俞燕回：“声声——”
　　俞声：“——我们回去吧燕回哥。”

　　失恋，让俞声难过了一阵子。上次在大伯家吃饭那天，俞燕回又像小时候那样带她出去散步，打乒乓球，推她玩秋千，她甚至觉得自己回到了小时候。但那怎么可能呢，时间不会倒流的。

　　自己失恋，为什么要拉着别人难过。
　　反正她对自己的人生已经有所安排，不该再牵连别人了。

　　于是，在俞燕回电话约她去游泳的时候她拒绝了。何况她也不想让他看见那些疤。

　　梁屿同一天给她打电话，问她有没有空，可不可以来取cd，俞声说：“过来吧，我现在就在家。”

　　梁屿很快就到了。
　　他把车停在楼下的停车位里，车子停得很规整，从不超出停车位的框框，他向来这样。

　　开门进来的时候，他脑袋上有一层汗。
　　“你跑上来的？”
　　梁屿说：“锻炼嘛，能动就动，总比呆着好。”
　　“真佩服你的自律。”
　　“就当你夸我了。”

　　俞声把他带到她的收藏柜前面，梁屿那瞬间绝对是受惊了的表情。
　　“这么多都给我？”
　　“嗯。”
　　“一点都不留？”
　　“不留。”
　　“我还以为一车能拉走。”
　　“那就麻烦你多来几次喽。”
　　梁屿看向她，“你这些应该花了不少钱吧，这么宝贵的东西就这么白送给别人了，不心疼吗？”
　　“所以送给你啊，我知道你家里很多收藏，你会和我一样珍惜它们，我高兴还来不及。”

　　梁屿看着她，没作声。

　　俞声转身去冰箱取了一瓶矿泉水给他，“喝点水吧！”
　　“谢谢。”

　　梁屿是个很自律的人，从来不喝带汽的饮料，酒也很少碰，油大的食物更是很少吃。所里很多人说他活得太累了，失去了很多乐趣，但梁屿总是笑笑说，等你们都老了胖了的时候，我还是这个样子，到时候看谁有乐趣。
　　梁屿的确说到做到，所以至今都没见老化的迹象，依然和初见的时候一样。

　　做他们这一行如果没有一个强大的内核很难撑得住，每天听别人倒苦水，接收负面能量，是个正常人都会有反应的。但梁屿总能精神焕发，积极向上，从不被负面情绪困扰。他像她，又不像她，否则也不会有今天了。

　　梁屿：“为什么盯着我看，是不是舍不得送我，要不你留点儿？”
　　俞声：“你和俞燕回怎么认识的？”
　　梁屿：“通过严廷中认识的，怎么了？”
　　俞声：“最近蛮有意思的，好像所有人都跟俞燕回有关系。”
　　梁屿：“会不会是因为你眼中的俞燕回太特别了，所以才觉得所有人都有他的影子。”
　　俞声：“你说什么？”
　　梁屿：“俞燕回于你而言，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可以告诉我吗？”
　　俞声：“梁屿……你……”
　　梁屿：“你是不是在我的身上，也能看见俞燕回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