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学院假千金》第五回

10、第 10 章

　　餐食管家自然看出纪西泽情绪不对劲，越发恭敬从旁劝说。

　　纪西泽置若罔闻。

　　眼看着气氛僵持不下，餐厅静得落针可闻。

　　葛今颜出声解围，“你们退下吧，我劝劝哥哥。”
　　管家感激又担忧地看了眼葛今颜，“是，大小姐。”

　　佣人们忙不迭退出餐厅，只留兄妹两人。

　　纪西泽眼神讥诮，倒要看他这个好妹妹怎么劝他，掰开他的嘴灌么？

　　葛今颜不傻，除非纪西泽疯了，才会乖乖听她的话，所以不用白费口舌。

　　至于强制，自然更做不到。
　　就算纪西泽真是个瘸子，他一米八六身高的臂膀也不是摆设，她不可能锁得住他。

　　葛今颜站起身把手边的橙汁和他的牛奶对换位置。
　　“牛奶我来喝，我的杯子还没碰过，你喝我的。”

　　反正没有人看见，她帮纪西泽喝了，管家也好交差。

　　纪西泽声音几乎带刀，“主人这么仁慈，怪不得有狗愿意护着。”

　　葛今颜轻呷了一口牛奶，香甜浓郁的奶香盈满整个口腔。
　　“仁慈心善的人才会有好运啊，哥哥你要改改刻薄的脾气呐。”

　　她弯唇微笑的模样刺到了纪西泽，捏成拳的手骨咯咯作响，“你授意的，对吗？”

　　“授意什么？我听不大懂。”

　　他克制着井喷的怒火，想起手机里的照片，咬牙森然问道：“昨天晚上的照片是不是你授意的？”

　　“什么照片？”葛今颜抬了抬镜框，直直盯着他的眼睛，“所以，是她替我出头了？”

　　明明是个问句，她的眼神却全然了然，甚至隐含高傲，警告着纪西泽这里是葛家，她的地盘，替她出头的人，他别想动。

　　她故作姿态，像引火索般，瞬间引爆他努力克制的情绪。

　　纪西泽胸口剧烈起伏，拿起杯子，狠力朝她扔去。

　　风刃擦过葛今颜耳廓，清脆的裂响中，玻璃杯炸开了晶莹的花，混在迸溅一地的橙汁上，一片狼藉。

　　葛今颜却像是毫无惧怕般，端坐着一动未动。
　　但紧绷而微微颤抖的双腿，暴露了她并不平静的内心。

　　出于理智，她十分清楚纪西泽不可能真砸她脑袋。

　　只是非常震惊，纪西泽一向沉冷内敛，竟然会情绪外泄到这种地步。
　　所以，叶安到底做了什么？

　　忧心忡忡守在门外的佣人听到一声巨响，一拥而入，“小姐！”
　　看到地面四分五裂的玻璃杯遗体，惊恐不安地望向纪西泽，“……侄……侄少爷。”

　　侄少爷，整个葛家下人都这样喊他，偏偏要加一个侄字，来点明他的身份，真是一群忠心耿耿的好狗。

　　“你们，很好。”
　　纪西泽眼尾爬上盛怒的赤红，怒而嗤笑。

　　葛今颜被他神经质的反应刺得后脑勺发麻，好在下一秒，他扔下四个字就甩手离开了。

　　她微不可闻地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地笑着擦去唇角的奶渍，“没事，我不小心摔了杯子，哥哥喝完牛奶了，我们上学去了。”

　　大家都明白杯子是谁扔的，牛奶是谁喝的。
　　可没人会傻到站出来拆穿，在葛家做事，当自己是瞎子和哑巴就好。

　　葛今颜临走前若有所思地看了叶安一眼。
　　现在完全有理由认为，纪西泽恨那个小女仆，程度不亚于恨她……

　　早晨叶安对她露出的亲昵笑容。
　　那双一眨一眨、晶亮晶亮的眼睛，多像完成任务后，急不可耐甩着尾巴向主人讨要奖励的小狗狗啊。

　　于是，她指着叶安对管家说：“今天给她放假，钱从我账户中支。”

　　叶安呆楞抬起头，葛今颜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餐厅，佣人们惊讶又羡慕地围着她。

　　被大小姐夸了，给她放假还给她钱。
　　是不是说明，她认出了自己？

　　认出了吗……
　　葛今颜想起刚刚叶安呆楞的模样，觉得十分可爱。

　　与记忆中的小女孩割裂开来，所以她一开始还真没有认出她。

　　但，奥斯卡认出了她。

　　矮弱瘦小的小女孩，穿着过分宽大不合身的衣服，怀里抱着一只脏到看不清毛色的猫……

　　彼时，葛霆刚接任集团，为塑造形象，新资助了一所福利院。
　　葛今颜也就是在那里见到了叶安。

　　9岁的葛今颜正处于对数学兴趣极大，运用学习的时期，在福利院安排的汇演队列的运算中，轻易地算出在场的小朋友与名册中不符。
　　少了一个。

　　她出声询问一旁接待她的老师，老师起先迷惑了一下，无措地看了一眼台上的孩子们，而后恍然想起什么。
　　“啊……还有个小女孩，她生病了，不是很方便出来。”

　　“她生了什么病？”

　　女孩的眼神很平静，问题也稀松寻常，怎么看也不过是个9岁的小孩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居然有些惴惴不安，险些要说出实话。
　　“……她发烧了，现在在卧床休息。”

　　葛今颜稚嫩的语气却带着和父亲一样不容置疑的威严，“撒谎。”
　　老师惊慌了一瞬，又迅速稳住，露出一个微笑：“老师怎么会骗人。”

　　管家看出了老师的反常，他不允许有人愚弄大小姐，即使只有9岁，也是葛家未来的继承人，不容轻视欺瞒。
　　管家严肃地说：“立刻，带我去见她，到时候自然知道是不是如你所说生病了。”

　　老师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他不明白这个管家为什么要多事。
　　骗小孩，在他看来没有任何不妥，他不认为小孩子有人格和自我。

　　其实面对普通小孩他这样想也没什么错处，但葛今颜不是。

　　识别谎言，和如何撒谎，是继承人的必修课。在她的世界，除了父亲和爷爷，没有人能够算作权威。
　　所以，老师当然会骗人，甚至他的谎言，她一眼看穿。

　　老师一边带路一边给自己开脱。
　　“那孩子叫叶安，是前些时日警方从一个走私团伙里解救出来的，生出来就在那种扭曲的环境里，导致这孩子性格很奇怪，孤僻又固执，不愿意让人碰，她整天抱着的猫脾气很凶，只要有人接近就呲牙咧嘴地哈气。

　　福利院是不允许猫养在这里的，但那孩子说什么也不撒手，院长也是好心，就由她去了，今天对整个福利院来说都特别重要，院长怕冲撞了贵人们，所以才……让她单独住着。”

　　和老师口中的美化版不同，叶安被关在福利院最偏僻的地方。
　　因为今天格外重要，所以一连几日福利院所有人都十分忙碌，转眼将她遗忘，也没人给她送饭。

　　叶安坐在冰冷的地上，靠着冷硬的门，眼睛盯着泛黄的天花板发直。
　　良久，怀里的猫弱弱“喵”了一声，表达自己的饥饿。

　　叶安迟滞地眨了一下眼，咬牙积起力气拍了两下门，可惜微弱的声音传不出长长的走廊，也穿不过嘈杂的人群。
　　她的眼神渐渐黯淡，呢喃着对猫道歉。

　　怀中的猫不安分地扭动了两下，恍惚中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
　　门拉开的一瞬间，她陡然坐直，撑着地板转警惕地看向门的方向。

　　堆满虚伪笑容的老师身后，走出一个小女孩，和她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长得很好看，穿得也好看，像童话故事里走出的公主。

　　老师看叶安居然精神萎靡地坐在地上，心虚地想要把她拉起来，生怕他们觉得福利院在虐.待小孩。
　　叶安厌恶地扭开他的手，似乎竖起浑身的刺，怀里的猫不断地低低哈气，挣扎着去咬男人。

　　“……这孩子性格是这样，不喜欢被人碰。”老师讪讪一笑。

　　管家见了这一幕，和蔼地笑着上前弯腰朝女孩伸出手。

　　但同样被避开，只是肉眼可见，敌意不似那般大了。

　　女孩依然一脸戒备，却好奇地不住打量葛今颜。

　　葛今颜走到女孩跟前，朝她伸出手，“饿吗？和我一起去吃饭吧。”

　　叶安仰着头，瘦得突出的眼睛愣愣地睁着，一眨不眨。
　　小公主说要带她去吃饭……

　　女孩迟迟没有反应，葛今颜也不急，手很耐心地递着。
　　管家担心女孩怀里的猫伤害葛今颜，想要劝阻的话，在看见女孩伸手安抚猫时，在嘴边滚了一圈默默咽下。

　　猫在女孩的怀里安静地趴下脑袋。

　　叶安小心翼翼抬起手，一点点，颤抖着挪向那张洁白细腻的小掌心。
　　“饿。”

　　拉着叶安站起来时，葛今颜小小地惊讶了一下，听说她比自己大上好几岁，个子竟然比自己矮。
　　站起来瘦骨嶙峋的样子，让本就宽大的衣服空空荡荡的，看着格外心惊。

　　她带着女孩来到餐厅，桌上摆满了丰盛食物，叶安却没有急着吃，而是先放下怀里的小猫，为它挑捡了一大碗食物。
　　猫站在餐桌上，后腿耷拉着，埋头狼吞虎咽。

　　这样不符合餐桌礼仪的举动，葛今颜没有介意，盯着猫看了半天，“它生病了。”

　　叶安没有理会葛今颜的话，转而问她：“你要摸摸它吗？”

　　“它会咬我吗？”

　　“不会。”
　　叶安轻轻覆上葛今颜的手背，带着她的手一下一下顺着猫毛抚摸着。

　　埋头吃饭的猫咪倏然抬头，金色竖瞳朝向葛今颜的方向，顿了一下又垂下脑袋继续吃了起来。

　　叶安眼神变得很忧伤，扬起笑脸问：“你喜欢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