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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捉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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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里害怕,哼起了小调儿为自己壮胆,都斗转星移,天空由深黑变成了藏蓝,渐渐显出几位微蓝来,天际逐渐露出一丝鱼肚白,耳边依旧是水声阵阵。
渐渐她能看得清前方的路了,便卖力朝前划去。
烟雾缭绕之处露出蓬莱洲来,芳汀小渚星罗棋布。
她卖力划向远处,直到天色大亮,日头未出,她终于划到了地方,登上蓬莱洲,她将船系在一边儿,二话不说立刻朝以前住过的地方跑。
这儿零星有一些宫人,但不多,管理此处的还是一个老太监,是以前因罪被罚守此处。
她往日曾与他相处过两个多月,不敢说深交,却也有几分相识的薄面。
四下无人,只需溜进她以前住的宫殿便可。
日子一晃便是七月便至,登上蓬莱洲的前几日,她一直在心惊胆战中度过,眼瞧着那些人没发现,她也还是不敢走出半瑟居一步。
半瑟居中床褥皆在,除了落了灰,晒一晒也能度日,小厨房也有,只是吃的却要去寻。
她每日日暮晨初时偷偷离开,到处寻得可吃的东西攒下放在屋中,自己琢磨着做饭菜。
只可惜没有油水,饭菜味儿实在清淡,不免令她苦恼,但看到天地广阔,便又觉得此地实在是个好地方。
与其日日惶恐度日,不如趁此机会玩儿个痛快,那些不曾走到的角落也可去瞧一瞧。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算算日子距离那人回銮之日也不远了,她心头略松,每日祈祷不要被那人发现。
八月初数日便到,她终于放下心来。
这日她在一个芳渚上摘果子,抱了整整一衣兜的梨桃往回走。
是时,余霞散绮,倦鸟归巢,暮色四合,秋意已至。
弘绫满脸的水渍来不及擦,半条裤腿也湿淋淋的。
刚回到半瑟居,忽然发现走时她系在门栓上的杂草断了,她心头一惊,这屋里进来过人?
环顾四周,空荡无人,她眼神扫过脚下,发现宫殿前因无人久居长出的杂草被人踏平了,且多处如此,她二话不说立刻丢下桃李梨便跑。
只是才跑出去几丈远,就看到密林后冒出几人,全都按着刀剑,她立刻换了个方向跑,使出了平生之力,最后还是被捉住了。
半瑟居的大门被打开,庭院中几个侍卫,目光凛凛,持着刀剑,气势赫赫。
门口站着的人不是李玉又是谁。
弘绫被押到了屋中,还没看到他的脸,就被按在了地上。
“禀皇上,刺客已抓到,此人颇机警,到了门前发觉不对就要逃窜,被我等抓了个正着儿。”
“是机警。”上首的人语气淡漠寒凉,“将看守蓬莱洲的所有宫人,拖到院中杖毙,其余人都下去。”
“皇上!皇上安危要紧!”
“下去!”男人肃然轻喝一声。
屋中赫然一空,只剩下二人。
他将她提了起来,弘绫痛呼一声,正对上他晦涩阴鸷的目光,双眸赤丝遍布,带着冷怒。
“是朕小看你了。”他轻飘飘说出一句。
弘绫嗫嚅道:“不关那些宫人的事,还请皇上不要惩罚不相干的人!”
“这就是你要说的。”
弘绫动了动唇,道:“我想起曾与太后在此同住,所以才来的这儿。”
他颔首,“原来是思念太后了。”
“是。”她低声道,觉得他平静地过了头,试图将自己的手拽出来,他却死死攥住。
外面传来求饶声,惨叫声,弘绫道:“我来蓬莱洲不曾告诉他们,与他们无关,还请皇上不要处罚他们!他们困守此处多年,艰难度日,形同流放,还请皇上不要伤及无辜,此举有碍皇上清名!”
他勾唇,笑意不达眼底,外面暮色低垂,屋中的光被收敛而去,生出几分冷来。
弘绫打了个寒颤,下一刻身子腾空而起,惊叫一声被抛到了床上。
她踢中他的腿要跑,被他再次扔在了床上。
他将她压住,抽掉自己的腰带,将她的手捆住。
踢腾的腿被他坐住,她急急央求,“皇上!别这样!别这样!”
外面的惨呼声与她的尖叫声应,她又害怕又愤怒。
“容历容历,求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别这样成吗?!”
他冷笑扯去她地贴身衣物,借着窗外幽暗的天光打量她的身子,她生出羞恼,“放开我,放开我!”
衣衫尽褪,屋外的哀嚎不曾停止,她慌得颤抖不已,腿被他抓住,他几乎要将她的脚拧断似的,不许她逃。
弘绫眼泪往下落,他气息不匀,目中是冷冽的恨意。
“别,别!”她胸前一起一伏,眼泪横溢,“你别这样!”
她急急大喊,“四皇子!四皇子!我救过你!你个白眼狼!”
他动作一停,外面的惨叫声便越发清晰起来,她哭道:“你能不能别再折磨我了!我到底哪里惹到了你,你要这样对我!”
他凑上来,她急急躲避,他啃食着她的耳,猛地拉住她的腿,与她贴得极紧密,“折磨?!是你折磨我!”他大喝一声。
弘绫含泪道:“我折磨你?难道不是你将我囚在乐安宫里折磨?我隐忍多年,求的只是一片安宁,你却存了肮脏的心思将我囚在四方天地里,让那些下人作践我,指使他们磋磨我!”
他语气沉沉的凉薄,“若非你勾引我,我能生出这心思,若非你蓄意接近,我会落至这般境地!别说你不知道我的身份!你对我做的那些事儿,又是庶母做的!正经闺阁女子,谁能如此!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手段,妓子也没你这样的!你有什么脸面说我!”
弘绫吃痛,扭动不止,只听见头顶上吁吁的喘气,她含泪含恨讥笑道:“屎盆子扣我上头,你倒是个男人,你又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背伦之人,无耻之徒!混账东西!”
“你以为我们肃慎如你们汉人一般吗!”他手下用力,几乎将她的腿腕子折断,“你不必时时提及皇父皇,若你真在意他,当初怎会假托宫女之名避开他的宠幸!欺君罔上,你早不知道何时就被赐死了!”
“他被我耍的团团转,你不也是吗!”弘绫伸腿踢他,却被他扳住腿脚,她豁了出去讥刺道:“你也不过是我手间的玩、物,被我戏弄于鼓掌之间,拨弄几下便像个狗一般丑态毕露!娈童也不如!”
弘绫痛得惨叫,“你滚开!滚开!”
他气得要吃人一般,发着抖折痛她,弘绫惨叫一声,夜风将她的痛呼卷走了。
屋外的人没了气息,地上汪着一滩血水,如死狗一般被拖了下去。
屋中年久失修的拔步床发出无力地声响儿,夜色沉沉,像是黑河水一般漫无边际地涌入屋中,将人湮得没了呼吸。
——
云景轩里的花树落了叶子,九月的天下了霜露,玉簟凉入骨。
日子一晃,九月也没了踪影,十月便到了。
外面霜雪纷纷,云景轩里派来了好几个老嬷嬷,头发花白,脸上白惨惨的没有人气儿,眼神亦沉沉暗暗如在阴沟里沤久了一般,死死盯着她,不言不语,但凡看不过眼了,便要鞭打她。
她们说,这是君命。
午后,弘绫打了一桶水,动作慢了一步,那鞭子便甩来了,直打到了她肩背上,她吃痛一躲,赶紧将木桶提到木盆边儿上洗衣。
井水冰凉寒彻入骨,越到冬日则越冷。
所有人的衣服都归她洗,洒扫,杂物,饭食也归她管,她从蓬莱洲回来后便被挪出了乐安宫,一切如最末等的宫女一般劳作,像犯人一般被看守。
日子一晃便是一两个月过去,冬日不好过,凛冽的风灌入衣领里让她忍不住打哆嗦。
她有时也在想,日子怎么样都是过,好死不如赖活着,现如今又是何必呢?
她也觉得自己自讨苦吃,何必那么倔强计较,跟谁不是跟呢,都是皇帝,这个还年轻呢。
闲暇的时候,她会想起前半生,也会想起太后惠姐姐。
真是羡慕她们,她们是熬出头了,她却被困在此处受这等折磨。
有时也恨自己,何必去看什么西峰秀色,去游什么湖。
不过想到当初的自由率性,又觉得不后悔那么舒展地活一回。
闲暇时,她会拿了烧火的木棍儿在灶房里记下时日,算着春日的到来。
冬日,脚上的冻疮痛痒难忍,晚上她接着灯光一瞧,只见那些疮面溃烂流了脓水。
她伸出手,瞧着冻得干裂的手,垂眸一笑,先落下泪来。
早知这辈子如此,是不是还不如不要活过。
她这么想着,心里灰了一半。
小日子来时,她痛得死去活来,但每日的活儿也不能少做,疼痛,鞭打,和手浸在冷水中的刺痛密密麻麻的,卷去她的意志。
夜间,她用烧成炭黑的木棍在落在屋中的那本诗集上写着每日的艰难,今日被鞭打了多少下,被踢了多少脚,水有多冷,风有多寒,手脚有多疼。
泡在黄连熬就的日子里,她依旧没有低头,去让人给他递话儿服软,她也想看看自己能不能活过这个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