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半球》宁七七

27、谈家宴

　　对于周迟一主动发来消息的提议，江沐珂有认真思考过，而且还给木仔打电话聊到了这件事。

　　只是纳入考虑，和决定同意，这本来就是两码事。

　　江沐珂点了免提，把手机从耳边拿远，看着一直停留保存的聊天页面。

　　【周迟一】：有件事希望你别急着否认，近期马良节目组和另一个团队负责人大概率会想方设法联系你，如果他们真的能联系到你，请你给他们个机会，或许你会同意的。

　　去年马良首播时，江沐珂才后知后觉知道，原来自己的录音是用在了这些地方，更奇怪在网络平台上疯狂被粉丝艾特查看之后，才知道节目组幕后工作团队所属公司。

　　好在后续的工作联系，都是工作室在负责，江沐珂并没有参与没必要的联系中。

　　私心里来说，她其实不太想这么早恢复联系，明知道工作是工作，个人是个人，但任性主观因素各方面加一起，就是不情愿。

　　江沐珂听着木仔啰哩巴嗦的分析劝说，心不在焉嗯哼两声，明显能听出来的不上心。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木仔听出她的敷衍，冷不丁扯高音量通过手机咆哮传来。

　　“说真的，你可以考虑给个机会，不要一棍子打死，我看过车诚丞的简单策划案，他是真的在用心拔高内容，传承东西，用的也是你最喜欢的国潮风格”，木仔电脑上正显示着署名是车诚丞团队工作室的邮件，重点将她提到的这一部分标注出来，“加上你的加入的话，的确会碰撞出1+1＞2的可能，而且已经确定的邀请老师也都很有知名度，你看了或许会松口一些，有你专门去蹭过课的老师。”

　　“嗯？什么意思，都邀请了哪些大佬，谁，我蹭过谁的课，你直说啊”，听到有关自己的内容，江沐珂有些按捺不住，好奇心被勾到一定程度。

　　有段时间遇到瓶颈期，江沐珂暂停了手上所有的稿子，在各大学院里蹭知名老师的课，甚至还偷摸结识粉丝借助校园卡专门进校。

　　这些略微久远的事情，也就还只有木仔记得，毕竟当时她也没少被拽着一起去，美其名曰，一起进步。

　　木仔刚把邮件页面给点叉关掉，紧接着就听到江沐珂的追问，正在浏览刚进来新邮件，不打算重新打开，“我就是瞄了一眼，大概浏览一下，反正有就对了，你当时疯了一般去上网找他们的课蹭，那么多我可记不了全部。”

　　嘟嘟囔囔，带着点小抱怨的语气。

　　江沐珂还准备继续再反驳什么，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堂姐原封不动堵回去，“珂珂，大伯母刚刚提到你，这会儿正聊你呢，不进去听听吗？”

　　大伯母？这可不是个明事理的主儿。

　　江沐珂最讨厌应付的就是老大家的大伯母，有种灰姑娘捡到天降水晶鞋的剧情，但是她却不是个品行三观素养出众的形象。

　　仓促挂断电话，在结束之前，江沐珂很郑重地表示会仔细考虑，重新查看邮件内容的，这才被木仔放过。

　　出来找江沐珂的是三伯家的堂姐，没比她大多少，也就两岁，算是半个同龄人，因为小时候家住得近的原因，两家人经常走动，江沐珂两兄妹只和三伯家熟悉。

　　“姐，里面到底聊什么呢，给我提个醒，我先做个心理准备”，江沐珂凑近压低声音问。

　　堂姐面色并不好看，江沐珂心里已经开始咯噔，这种时候大概率不会是什么好话题。

　　果然不出所料，下一秒堂姐刚开口说话，江沐珂就已经开始翻白眼，很是无语。

　　“你觉得呢，无非就是相亲那些呗，光是听听就有够头疼的”，堂姐也是冷笑一下，不喜欢这个伯母，咸吃萝卜淡操心，管不完的闲事。

　　刚收起来的白眼继续无缝接上，已经没有言语能够形容她此刻的无语心情，很复杂又很平静。

　　江沐珂都不知道这两种极端不同的心理状态，能够拿来形容同一件事，这是多矛盾的情况下可以出现。

　　短暂平复下心情，避免一会儿进去后被挑错的事情发生，江沐珂扯着嘴角挤出最标准的假笑，“果然还是老样子哈，三年不见这次怕要揪住我不放了吧。”

　　在国外这三年，江沐珂基本没出场这种家宴，回国也就和几个关系不错的哥姐约着吃吃饭说话，长辈那里各自准备礼物拜托江沐言或者爸妈送去，基本没见过面。

　　没有大伯母不中听的话，江沐珂的年都觉得有了盼头，也就只限于前三年而已。

　　堂姐无奈笑笑，不准备否认。

　　“哎，我说弟妹啊，你就不能任由孩子不管，她们这些小孩子啊，都不知道长辈的难，得给他们做思想工作的……”

　　“你看啊，像珂珂这么大的姑娘家家，有几个没成家的，还整天不着家，连国内都不待，这说出去像话吗？我听我家阿伦说珂珂就快回国了，是明年吧……”

　　……

　　站在门口听小片刻，没有几句能入耳的。

　　“姐，这些话其实我只在那种讲家里长短的小镇人家电视剧中听过”，江沐珂歪头靠近堂姐，小声低语。

　　堂姐连连点头，“就是啊，都什么年代了，思想还这个样子，小气家家的，真不知道大伯到底看上她哪点。”

　　两个人同仇敌忾的表情很是搞笑，对视一下再也忍不住，各自破功，努力憋着声音，不敢笑出来惹人注意。

　　正准备结束偷扒门缝的行为时，里面突然传出极其不合群的反驳声音，两女生都不由得睁大眼睛对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以及压不住激动。

　　“大伯母，珂珂的事她心里自己肯定有打算，女孩子姑娘家的肯定要以自己为重，自己都没有一丁半点能拿得出手的，又能指望谁呢，儿子，还是丈夫？”

　　是江沐言。

　　估摸着他是听不下去了，在这么多人面前直接驳了大伯母的话，不留情面。

　　这话说得不难听，但一字一句都在往大伯母心尖上戳。

　　大伯母出身农村，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作为家里的老大，又是女孩子，理所当然地不让上学，就在家里帮忙拉扯四个弟弟。

　　也正因为如此，她身无长物，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凭借年轻时候的满腔真诚，遇上了大伯这个一根筋的，嫁到了好老公，从此野鸡变凤凰。

　　在这个家里，没受过教育也就成了大伯母最介意的点，平日里大家都心知肚明地不去提这些。

　　江沐言的这番话不提名点姓，但是明眼人一听就知道是在针对谁，偏偏话题的中心点又在江沐珂身上，根本无从反驳。

　　江沐珂和堂姐各自用手挡在嘴前，一脸震惊迟迟没有收起。

　　堂姐缓缓把手移开，在江沐珂眼前比划着竖起大拇指，“高，还得是咱哥，太绝了。”

　　“赞同！”

　　江沐珂附和。

　　作为整个房间的中心人物，适时的出现最能打破眼前这种尴尬的局面。

　　江沐珂和堂姐手挽着手，并排出现在房间里，乖巧懂事地在门口附近对着每一个长辈一一打招呼，整个过程都带着歉意说话，为她这几年在国外不常回来的事情。

　　“来，珂珂，快来这坐，你姐专门给你留好的位置，就等你了。”

　　说话的是三伯母，堂姐的母亲。

　　江沐珂侧头与堂姐对视，接收到她抛来的眼色，当即明了，顺着台阶就下。

　　坐到堂姐和江沐言中间，可以说是所有位置里最放松舒服的座位。

　　话不投机半句多，即使是在这种家宴上依旧不能避免。

　　江沐珂好不容易把螃蟹壳扒了，一点一点剥好露出里面的蟹黄，头刚低下去准备吃，对面就又开始传来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对了，珂珂啊，我这边有个阿姨，她有个小儿子和你年岁差不多，刚好也没有对象，想着这不不就快要回国发展了，托我给你安排个见面呢，我看那孩子也是白白净净，看着人就很疼老婆的……”

　　听到这里，大伯母想要表达的内容基本能够猜个大差不差，江沐珂对着堂姐的方向瘪瘪嘴，用口型交流着嫌弃的字眼。

　　江沐珂刚坐在这房间里也就才十分钟，话题再次回到这个上面，明知道她不喜欢听这些，还总是一副长辈操心的口吻絮叨个没完。

　　这一次是老爷子专门安排的家宴，也是前段时间和江沐珂通电话时知道的她回来，听着江沐珂让保密的叮嘱谁也没事先告诉。

　　“伯母，是刚好没对象，还是找不到对象啊，我最近经常刷到一些短视频，很多都在说自家的儿子找不到女朋友，这不刚刚听到你这么一说，下意识想到这些视频了”，这次帮着说话的是已经出嫁的堂姐，二伯母家的老大，刚开始一直没说话，这会儿估计也是听不下去才接话，“不过伯母你的朋友肯定和网上那些不一样，教出来的孩子各方面肯定也很优秀，这完全没有可比性，怪我，怪我嘴太快了。”

　　“你看我这太想接上话了，一直没机会，这不就没顾及说得合不合适”，她专门补充解释。

　　好的不好的话全都说一遍，打一巴掌再给个青枣也就如此了。

　　大伯母刚开始脸色微变，只是听到后面，这些高帽子戴得她是没有什么话说，嘴角上扬的弧度反而持续性没有落下。

　　江沐珂看得整过瘾呢，旁边的堂姐在桌子下悄悄比划着点赞的动作，“果然还是大姐牛，这说话水平我们还得再学个三五年才行。”

　　大家的注意更多的是在大伯母她们两人那里，江沐珂和堂姐微微俯头嘀咕说小话。

　　江沐言在旁边看到，在话题重新回到江沐珂这边时，悄悄用指关节轻叩桌面，提醒她注意。

　　江沐珂抬头咧嘴笑着打马虎眼，“哈哈哈，大伯母，我这次就没在家待几天，是和老师一起回来帮忙办画展的，很快就会回去的，应该没有什么空闲时间。”

　　说着便掏出手机，侧兜里没有摸到，堂姐第一时间递上她的手机，贴心地已经解了指纹锁。

　　“你看，大概就一周的时间，回去的航班老师都已经定好了，一，二，三……八，今天之后的第八天现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在天上了。”

　　回去的航班具体在哪一天，江沐珂其实一点都不知道，教授说过想要看一看中国古画般的景色，听这话肯定是要多待几天的。

　　不过外人可不知道这些，江沐珂紧着画展结束的时间胡诌，反正没人知道真假。

　　大伯母越听下去，眉头越是开始收紧，开始变着法地劝说江沐珂。

　　好好的家宴，一直围绕着自己展开话题，这真是个让人不爽的体验。

　　江沐珂最后败下阵来，选择妥协，没必要吃饭时间听糟心的话题，让大家都吃得不舒畅。

　　话题跳过，长辈和小辈之间的聊天逐渐趋于融洽。

　　至于和男生见面这种事，其实在国外也遇到过，她有个热衷帮人找对象的师姐，关系很不错，在她那里练就一身熟练拒绝人和见面的套路流程。

　　家宴结束回到家的晚上，距离周迟一发消息也就是刚过去不到一天的时间，邮箱里已经接收到新的邮件通知。

　　江沐珂坐在画室里刚整理好作品文件夹，借着还没有关电脑的功夫，打开邮件，直接拉到底先看负责人名字和所属工作室公司。

　　昼澈影视公司，果然啊。

　　公私交加，江沐珂仔细看完邮件内容，有点兴趣但还不够。

　　既然看都看了，江沐珂操作着鼠标找到之前忽略的另一封邮件，从前到后浏览完，眉头紧蹙，慢慢咬在下唇上，纠结的神色占据整张面容。

　　都有点感兴趣怎么办，只是还都差一点意思。

　　【江沐珂】：让他们画展第三天的时候来找我详细聊，记得带着更全面的策划案或者计划书，我很期待。

　　交流的结果会是如何，江沐珂没办法预测，但就像木仔说的，你不能因为你们两个人的事就全盘否定其他人，更何况这还是她本身就喜欢的国潮风。

　　【江沐珂】：联系方式找木仔要吧，这个不是工作账号。

　　发完这些东西，江沐珂关上电脑，双手支在电脑桌上，对着眼角按摩纾解不适。

　　有些紊乱的作息时间，刚一闭上眼睛就开始昏昏沉沉，仿佛只要往这一趴就会随时睡着的可能。

　　消息提醒的声音来得很快，快到被惊吓到时，江沐珂还沉浸在和困意挣扎的过程中，一时间没有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