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生辉》苏忆枫

14、第二章

　　半夜，林辉发起了高烧。
　　林辉睡眠一向很好，只要睡着了，基本上都会一直保持着某个动作，可今晚她却一直翻来覆去，顾遇清一向觉浅，怀里的人动作又太大，他想不醒都难。只以为是林辉晚饭吃得有点多积食了，他便将手伸进她的衣内打算给她揉一揉胃部，却不想刚一接触到她的皮肤，顿觉得手掌之下的皮肤温度很高。他彻底清醒过来，打开床头的夜灯，只见林辉双颊被通红。顾遇清伸手摸摸她的额头，烫得厉害，林辉在发烧，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嘴里喊着：“林辉，林辉，你醒醒。”
　　林辉被烧得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她悠悠醒来，只觉得口干舌燥，全身像火在烧。
　　“好热。”她舔舔嘴唇，声音有些嘶哑，喉咙像小刀在割。
　　顾遇清有些无奈叹了口气，说：“傻瓜，你在发烧。”说完便掀开被子下床去拿体温计。
　　顾遇清给她测了体温：38.9度。
　　他将体温计放到一边，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拿过准备好的温水和退烧药，哄小孩子的语气说：“乖，把药吃了。”
　　或许是身体带来的不适，此时的林辉像个不听话的孩子，她摇头，嘴里喃喃：“不吃，苦。”
　　这还是顾遇清第一次见她孩子气的一面，眉语间染上一层淡淡的笑意。
　　“我刚帮你试过了，一点也不苦，乖，听话，你现在高烧，得吃药。”
　　他的声音似有一种魔咒，让原本抗拒的林辉变得听话，只见她将退烧药含在嘴里，又顺着顾遇清递来的水杯喝了几口，嘴里的药片服水吞下。
　　“嗯，你没有骗我，不苦。”她仰起脸对着顾遇清笑。
　　顾遇清在她发烧的额头轻轻吻了吻，将水杯放回到旁边的床头柜，继续抱着林辉，语气柔和：“好了，你继续睡吧。”
　　林辉却摇摇头，说：“太热了，睡不着。”
　　顾遇清轻笑一声，将她的双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握住。
　　两人就保持着这个姿势。
　　“遇清。”很久不见对方说话，林辉以为对方睡过去了。
　　“嗯。”顾遇清应着。
　　林辉笑笑，说：“我以为你睡着了。”
　　“我也睡不着。”
　　“那我们聊聊天吧。”她提议。
　　“好。”他配合，“你想聊什么？”
　　林辉歪着头，似乎在思考，顾遇清也不催她，等她慢慢想。过了一会，才又听林辉说：“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顾遇清忍不住在她吻头上又亲了一下，笑道：“你问。”
　　林辉抿了抿唇，还是开了口，她问：“你好像……不太喜欢我妹妹。”
　　顾遇清微怔，反问：“为什么会这么问？”
　　林辉苦笑，说：“不知道你们俩之前是否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所以你们每次一见面就会吵。”
　　这个话题确实有些难以回答，顾遇清忍不住犯了难，有些事情他还不想让她太早知道，至少不是现在。
　　“如果你不想回答就不用回答，我也只是随便问问。”见他迟迟不说话，林辉只当他是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顾遇清捏了捏她的手，说：“也没什么不好回答的。”他顿了顿，“说出来你可不能笑我，你妹妹她……长得有点像我上高中时欺负过我的女生，而那个女生只是个初中生。”
　　“啊？”林辉有些意外，她仰着头望着顾遇清。
　　顾遇清尴尬的笑了笑，说：“是不是觉得有些好笑？”
　　林辉摇摇头。
　　顾遇清娓娓道来，他说：“高二的时候，我父母工作繁忙，再加上我姥爷去逝，家里只剩姥姥一个人，舅舅舅妈在国外帮我表哥带孩子，所以我就转去我姥姥所在城市的高中上学。”说到这里，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你可能不知道，高二时期的我，个子并不高，那个女生是我们学校初中部的学妹，娇娇小小的一个女孩子，但脾气却不太好，很多高年级的女生都被她欺负过，厉害吧。”
　　林辉一边听一边陷入了沉思，顾遇清又继续说：“有一次我和班里其他男生去打篮球，传球的时候不小心传过界了，篮球正好砸到了她身上，也就是那一次，被她记恨上了。”
　　林辉的眉头皱得越来越厉害，顾遇清问：“怎么了？”
　　林辉回过神来，笑笑，说：“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梦辰上学那会，和你所说的那个女孩子性格有些像。”
　　顾遇清没有接话，林辉继续说：“我妹妹脾气不太好，不太喜欢读书，喜欢拉帮结派，说来也奇怪，家长和老师的话她都听不进去，却独独听我的话。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不太喜欢她了。”她看了一眼顾遇清，“不过，可不能让她知道这个事情，我妹妹记仇得很。”说着说着她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顾遇清垂下眼帘，一阵失落感顿时涌上心头，很快他恢复如常，抬手在她额头上摸了摸，已经退烧了。而此时林辉似乎也有些困了，只见她打了个哈欠，眼睛有些不听使唤，眨了好几下，顾遇清说：“困了就睡吧。”
　　林辉嗯了一声，很快便闭上眼睛睡着了。
　　直到她绵长的呼吸声传来，顾遇清埋下头，嘴唇凑到她耳边轻轻说：“小傻瓜，你果然是一点都没有记起我来啊。”说完，他在她耳朵上亲了一下。

　　第二天上午，林辉慢慢醒来，猛地记起今天要去上山，她看了看房间，漆黑一片，厚重的窗帘将外面的光线挡得严严实实。
　　“你醒了。”
　　旁边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是顾遇清。
　　林辉问：“几点了？”
　　顾遇清说：“九点半。”
　　“啊？这么晚了吗？”林辉惊呼，“我们今天还要上山呢，这个时间点会不会太晚了？”
　　顾遇清二话不说将她重新抱在怀里，说：“今天咱们不上山，就在酒店休息，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上山。”
　　林辉有些自责，只怪平日里自己也不太爱运动，这次旅行结束，回去后一定得办张卡，好好锻炼一下自己的身体。
　　只是谁也没想到，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二人刚用完早餐，顾遇清便接到了沈聪的电话。
　　“表叔，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呢？”
　　顾遇清只当沈聪这个电话只是随便问候一下，谁知沈聪又说：“我舅奶奶住院了。”
　　这话一出，顾遇清和林辉都愣住了。
　　沈聪在家里待了一段时间后便想来C城工作，好说歹说才让他奶奶同意，谁知给顾一鸣和陈无呦打去电话时，对方却说最近不太方便，让他晚点再过去，沈聪死缠烂打之下才让顾一鸣说出陈无呦住院的事，二话不说便收拾了行李去了C城，下了飞机直奔医院，便看到病床上打着石膏的陈无呦。原来是陈无呦在家里摔了一跤，把右腿摔骨折了，二老都瞒着儿子儿媳。
　　陈无呦住院了，林辉和顾遇清哪里还有心思继续玩下去，当天便驱车回了丽江，将租来的车退了后，二人又买了最快飞C城的飞机。
　　当夫妻二人出现在病房门口时，陈无呦瞪了一眼旁边的沈聪。
　　“叫你别打电话别打电话，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啊？”
　　沈聪暗自吐舌。
　　林辉和顾遇清上前几步走到病床前，林辉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握着陈无呦的手，心疼的问：“妈，还疼吗？”
　　陈无呦换回慈爱的笑脸，摇摇头说：“就刚摔那一跤的时候有点疼，现在好多了，哎，这人上了年纪就是不中用了，明明就轻轻摔了一跤，怎么就骨折了呢？”
　　顾遇清站在一边一言不发，但表情明显是在生气，旁边的顾一鸣见状出来打圆场，说：“医生说了，就是轻微骨折，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你们也不用太担心。”说完又看向林辉，“小辉，坐飞机也累了吧，你们和沈聪先回去，这里有我看着。”
　　陈无呦也忙说：“是啊小辉，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回去好好休息，这里有你爸，还有护工呢，你们不用担心。”
　　林辉想说些什么，被顾遇清抓住了手，她扭头看向顾遇清，只见顾遇清开口说：“我先带他们回去，一会我过来换爸。”
　　“不用不用。”陈无呦忙摆着手。
　　顾遇清脸色一沉，说：“就这么说定了。”便拉着林辉往外走，见沈聪没跟上，他一个眼刀子丢过去，沈聪背上一凉，笑嘻嘻的与顾一鸣和陈无呦打完招呼跟着一起出了病房。
　　三人离开后，陈无呦不由叹了一口气，说：“哎，都怪我不中用，非在这个时候给儿子媳妇添乱，老顾啊，你说咱们明年能抱上孙子吗？”
　　顾一鸣笑了，说：“你不是不急吗？”
　　陈无呦白了他一眼，说：“小辉这么漂亮，遇清也很帅，两个人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也很漂亮。”
　　顾一鸣依旧只是笑笑，不再搭话，半晌才丢出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
　　陈无呦瞪了丈夫一眼，随即叹了声气，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