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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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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皆醉我独醒,这感觉不甚美妙。
萧珩立刻收起敷衍,摆正脸色态度恭敬道:“父皇恕罪,不是儿臣糊弄,实在是几位皇兄所言都各有各的道理。”
“只是儿臣在想,”他歪了一下头,“我等在此争论不休,不过是因主谋非此即彼。”
“可万一真的另有其人呢?”
话音未落,数双眼睛不约而同从各个方向死死盯住了他。
简直恨不得在他身上剐几个大洞。
所有人都下意识提着一口气,生怕他不知深浅、口出狂言。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萧珩目光坚定地抬起头。
“太子兄长向来勤勉,大皇兄又是国之柱石,若他们二位出事,必将引来朝中不稳、时局动荡。”
“儿臣愚钝,若说得不妥还请父皇恕罪。”
“儿臣方才就在想,此事如此古怪,会不会是那齐国狼子野心,偷偷派了什么探子来,想要搅乱我大梁国运?”
众人憋着的那口气终于缓缓呼出。
梁帝紧绷的身子也立刻放松下来,脸上带了几分笑意,随意一摆手道:“孩子话。”
恭郡王萧宁更是冷嗤一声嘲讽:“怎么可能?你还是到里屋歇着去吧……”
“你闭嘴!”话音未落,就被梁帝喝止。
回过头面向萧珩时,倒又变得和颜悦色起来:“能有这等居安思危未雨绸缪之心,即便猜得不对,也不是什么罪过。”
眼见得萧珩明显还有不解,梁帝难得耐着性子解释:“若是六年前的齐国,那的确还值得给予些目光,可如今嘛……”
他摇了摇头:“其内国君年幼权臣当道,其外群雄环绕强国如云,他们的士气早被当年那一战打垮了,如今习惯了奴颜媚骨卑躬屈膝,哪还有余力做你所说的这些事。”
萧珩想起梦中的场景。
彼时大梁也还沉浸在这高高在上的幻想中,却迎来江河日下地崩山摧,终于被人剑指腹地,中原满目疮痍。
他挣扎着开口:“可若这一切都只是他们暗藏锋芒企图扮猪吃虎的假象,其实根本并不如表现出的那般臣服……那又该如何?”
“那便打得他服!”齐王萧墨实在没忍住,大声抢答。
又被梁帝瞪了一眼,吓得跪了回去。
不过在这件事上,众人的态度倒是保持了高度的一致。
就连向来好脾气的楚王萧辞都道:“若他们真敢有这等狼子野心,那也不必再做我大梁属国一方之主,直接换做我大梁治下臣民吧。”
说话间,无人注意到一道黑影已蹭着墙角的缝隙,悄无声息钻了进来。
就听萧宁大声嚷嚷道:“不错!六年前他们以整整五州之地才换到偏安一隅苟且偷生的机会,若敢不听话,那便要他齐国再不复存!”
“咕咚——”一声轻响,伴随着萧宁的话音同时落下。
他自己并没有听到,可才刚准备接话的秦王萧肃却突然僵住,面上神色瞬间凝结,朝着不明方向嘶声喝道:“什么人!”
无人回应。
倒是守在宫门外的张宝全听着不对,赶紧带人往回赶。
启元殿内霎时安静,梁帝也皱了眉:“刚才什么声音?”
“好像是什么东西倒了……”楚王萧辞不太确定地站起身来。
树影绰绰,夜色阑珊。
殿内虽点着灯,可却显得昏暗而朦胧,配上众人因紧张而变得沉重的呼吸,越发添了几分异样的诡谲。
四下望去,一切如常。
唯有不远处案几上倒下的一只细口花瓶还在轻微晃动。
萧宁毕竟胆子大些,此刻已跟着上前看向半开的窗户,又探头出去:“就是被风吹的吧,这瓶子本就不稳,我府上都摔碎好几个了。”
他顿了顿,回过身表情精彩:“——总不能是被我说话的声音给震倒的吧?”
萧珩像看傻子一般看了他一眼。
张宝全带着人气喘吁吁跑回来时,几位皇子已拿起烛台四下转过,又往案几下方去照。
一片漆黑。
正准备掠过,那黑暗中有什么动了动,继而两道绿色的幽光倏地亮起!
“喵呜——”
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声猫叫,蛰伏在内的黑猫突然毛发炸开,随即身子一缩,以一种猎食的姿态纵身跃起,凌厉的尖爪瞬间如刀锋般迎面袭来。
楚王萧辞弯腰靠在最前面,根本来不及反应。
他身型本就有些臃肿,情急之间本能仰头后退,哪里还站得稳?
脚下一绊,整个人立时砸倒在地,发出“咚”一声闷响。
这下摔得虽惨,但也算因祸得福,堪堪躲过了黑猫的突袭。
一片混乱。
纤长的黑色身影在摇曳的烛光中乱窜,从桌面、墙角、床下又或是案几侧方来回穿梭,时不时厉叫着跳将出来。
几个小太监奉命去抓,却都被挠伤了手,也没能碰到它分毫。
地上是连连哀嚎,又努力想要起身躲远的萧辞:“疼疼疼,本王的脑袋,本王的腰啊……快,快扶我起来,好端端的,它怕不是疯了!”
不远处是瞪着眼睛保护圣上的张宝全:“护驾!护驾!又是它,上次也是它!快去将它抓住!快!”
皇子、内侍、禁军,还有一只不知是真疯还是纯粹被人给吓疯了的猫。
电光火石间,萧珩忽然想起,虽时间略有不同,可梦中应该也发生了这件事。
当时他尚在禁足,并不知详情,只听说了个大概。
彼时父皇正有意挑人主理春闱,结果那日晚间众皇子在启元殿议事,却被一只猫儿闯进来闹了个天翻地覆,秦王萧肃还被挠花了脸。
后来,科举之事落在萧辞身上。
大梁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科场舞弊案。
愤怒的士子们口诛笔伐,激动的老臣们在金銮殿碰柱寻死。
事情闹得极大,牵连甚广,除却几位皇子被贬被罚,更有大批朝臣受难,被罢官流放的数不胜数,当庭杖毙的更不知凡几。
那段时间,崇忠门外的血几乎要将京城的天都染成猩红色。
脑中思绪万千,其实不过须臾。
此刻殿中已摔倒一片,“阿哟阿哟”声此起彼伏。
除了四下忙着抓猫的奴才们,其余人等逐渐聚拢,可黑猫灵敏又带了凶性,这景象倒像是众人被它给包围了似的。
恭郡王萧宁和齐王萧墨胆子最大,身手又好,此时站在最前方。
太子萧衍紧随其后,萧珩则不动声色挡在了萧肃跟前。
而楚王萧辞因才刚受了惊吓,正靠在后头的座椅上,面带警惕的坐着。
几个小太监四处翻找,并不见黑猫踪迹。
萧珩正浑身紧绷,就听到身后一声轻响。
那猫大约早将他们这群皇子当作死敌,不知何时竟再次现身,面无表情地向他们扑来!
方向反转,坐着的萧辞瞬间直面袭击。
他也是倒了大霉,本就惊魂未定,此刻更是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一张脸顿时毫无血色:“救命!”
伴随着他惊慌失措地叫喊,萧珩和萧肃同时抬脚上前。
然而不知是谁,混乱中狠狠拽了一下萧珩的衣摆,止住了他的去势。
等再回过神时,萧肃已两步挡在了萧辞前方,抬手霍地一挥。
大掌重重打到了猫身,手背却被划出三道长长的血印。
那猫被打得更发了凶性,一击之后回身就咬,几乎发了狂似的又叫又挠。
萧辞先前被压在座椅上动弹不得,好容易趁着空隙站起身要往后退,又被连番躲闪的萧肃撞得立定不稳,摔了个四仰八叉。
一片狼藉,罪魁祸首却飞快扭身,消失不见。
萧珩双眸死死盯着萧肃下颚处新出现的伤痕,久久未动。
在他身后,太子、齐王、恭郡王并肩而立。
他微微皱眉,没有开口。
张宝全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一叠声地喊着,让快叫太医。
梁帝更是面色沉沉,气得声音都变了调:“究竟是哪里来的畜生,几次三番乱闯启元殿,还敢伤人!去,给朕满宫去搜!”
“猫若无人喂养,绝不会留在此地不走,给朕查!查出来若是无主的,就地绞杀,若是有主的……”
梁帝顿了下,冷哼一声:“那便让它的主子跟它一道受刑。”
“陛下,这……”
张宝全一边思量着,往后还是得让禁军再派些高手坐镇,一边颤巍巍的没敢动弹,万没想到会因一只猫闹成这样。
此猫可恨,但搜宫一事实在有些不妥。
别说是一些下人们喜欢喂猫,便是后宫的主子们也常有养猫作伴的,这可怎么查?
好在此时萧肃自己先行躬身道:“并不是什么大事,父皇别跟只猫儿计较了,它大约是被咱们吓到了,这才暴起伤人。”
楚王萧辞也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扶着腰,气喘吁吁地靠着。
“是啊父皇,说起来儿臣平日里挺得猫儿狗儿喜欢的,今日估计是用烛火去照时冲撞了它,再说,儿臣听闻黑猫有灵……”
梁帝哼了一声,瞪他一眼:“它有灵,那被它欺负的你们算什么?罪有应得?”
一句话将萧辞说得讪讪。
但也到底没再固执己见,搜宫一事被搁置下来。
这一番折腾,已是拂晓。
众人几乎一夜未眠,此刻早已有些精神恍惚。
梁帝也没了继续骂人的劲头,将太子和齐王又草草说了两句,要他们禁足思过,便不耐地挥手。
“都赶紧滚,马上快要过年了,你们都各自给朕安分点,别再惹出什么事端,否则休怪朕不顾父子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