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骨》珞代

6、006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两人也都没了心思继续留在这里查东西，索性准备骑摩托车回去。

　　这一次沈戈没有再坐以待毙，他主动争取成为骑车的人选，谁料引起了古珂的强烈反对：“不行，我也想开。”

　　两人谁也不肯让谁，四目相对，就这么干瞪着眼。

　　末了，沈戈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叹了口气，觉得当男人的还是应该让着点女人，于是，他提出了个办法：“这样吧，咱们剪刀石头布，三局两胜，认赌服输，绝对公平。”

　　古珂不置可否。

　　五分钟后，结果显现。

　　古珂沉着脸，双手环胸，冷眼看着嘴快咧到耳根的沈戈。

　　呵，真沉不住气，就赢个剪刀石头布这么飘，早知道他骗自己莫文波失踪这茬就不该随便让它过去。

　　沈戈能察觉到炽热的视线停留在他身上，但完全没有理会，此时的他正忙着感受胜利的喜悦，对于输家的愤恨那是完全能理解的。

　　谁曾想，他刚一坐上去，双手才碰上车把手，还没来得及拧动，整个车子就噔地一下往低沉去。

　　他的反应不算小，古珂又站在旁边，自然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忽地，古珂心里猛地一悸。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下扑，顺带高喊：“卧倒！”

　　当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落下后，从远处扔来的东西也随之落地，发出轻微的响声。

　　古珂其实压根没看清那是什么，但这个时候要是被好奇心带着走绝不是个好事，所以，她毫不犹豫地侧身翻滚，身子在地上滑行飞出，直至离原地有个十几米。

　　她腰腹用力，身体往前一挺，身姿在半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人从躺着的姿势变成了稳当的站立。

　　古珂一改先前的懒散，眼中充满了警惕和防备，双眸犹如一天二十四小时始终待机的电子警察，死死关注着周身的每一处变化。

　　“你没事吧？”沈戈拍散环着周身的烟雾，朝着古珂走来。

　　她摇头，分神看了眼沈戈，心头一紧，鼻尖飘来一阵淡淡的香炉味。

　　下一秒，古珂的意识开始模糊，周围的景象迅速颠倒，她在彻底闭上眼之前，看到几个身穿黑色劲服的壮汉簇拥着西装革履的男人。

　　“把这两人带上。”西装男吩咐手下。

　　***

　　“嘿，小姑娘，醒醒。”

　　古珂渐渐有了意识。

　　她这一昏特别沉，对外界的感知近乎没有，这实在不算一个好现象，自打她身上发生各种奇怪的事后，即使午夜深睡的时候，对周遭一切的感知都始终还在。

　　几乎是睁开眼的同时，她的眉头就皱起来了，面上的线条瞬间冷厉。

　　有好几种不同的体味气息在跟前，都是男人。

　　她睁眼看。

　　是之前在酒店遇见的那伙人，被称为罗哥的人似乎是个狗鼻子，毕竟她现在还记得两人搭话的开场白，是他说闻到了自己身上苟黎的味道。

　　这群人找她干嘛？

　　内心满是不解，倒也没在脸上显现出来，古珂一言不发盯着他们，后者倒没什么表示，见人醒来，其中那个罗哥点了几个人，示意给他一起出去，其余人留下守着。

　　古珂动了动手腕，发现没有东西绑着，她也就顺势起了身，四下看了一回。

　　这地方倒不陌生，还是那间老屋，这里还是发现烟头的房间，也是一家三口女孩的房间，她刚刚就躺人床上。

　　不过，沈戈没在。

　　这念头刚起，她抬眼就在门口看到了本人。

　　沈戈同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正交谈着，准确来说应该是在你问我答，因为从两人的神情就可看出，沈戈眉头高高皱起，好像在纠结着什么，而中年男人面上是那种长辈包容的笑，末了还不忘拍了拍身旁晚辈的肩膀。

　　“啧，好一副其乐融融。”

　　沈戈猛地抬头，同古珂的视线对上，表情活像见了鬼。

　　他颤抖得抬起手，直直指着古珂，茫然地看向身侧人：“舅舅，她怎么在这？你不是说除了我没其他人在吗？”

　　“我是说刚刚那间房间，除了你我没其他人，没说别的地方没人。”中年男人笑着把沈戈手打了下来，大跨步向前。

　　“你好，古小姐，我是苟明，阿戈的舅舅，也是小黎的父亲。”苟明伸手。

　　古珂虚握了下，点头：“嗯，你好，我是古珂。”

　　苟明：“想必你也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那么我们就不客套，直接进入主题，你来漠中村，找莫文波是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这句话隐约透露了不少东西，一时间古珂把握不准他究竟是想干什么，这么直接的给消息。

　　她沉默。

　　苟明轻笑，继续开口：“你们这个年龄的年轻人心思都重得很，不轻易信这个，也不轻易信那个，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对你们意图不轨。”

　　呵呵，上来就把人迷晕的，小孩都知道不能轻易信吧。

　　怎么还扯到全世界去了，这就是老一辈的思维模式么。

　　她有些嫌弃地搓了搓手臂。

　　可能是她动作含义过于明显，苟明一时既被她弄得接下来不知说什么。

　　两人之间古怪的氛围，沈戈也察觉到了，他左看看，右瞧瞧，主动当了这个中间人：“古珂是这样的，我舅舅也在查这件事，知道了一些不对劲，所以想要让你停止追查。”

　　古珂挑眉：“那干嘛要搞迷香，还要把我带到这来。”

　　这话一出，屋内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那一堆黑衣壮汉里有个面相憨厚男人走了出来，他摸着没多少头发的脑袋，不好意思地笑笑：“是我搞错了，本来苟二爷想放个哑炮吓吓你们的，但我丢错了，把迷烟弹扔出去了。”

　　其他人在他说完后，脸上有明显的不自然，还几个人装模作样的乱咳。

　　行吧。

　　古珂点头，抬手示意沈戈可以继续说了。

　　领悟到意思的沈戈刚要接着开口，就被自家舅舅拦下了：“我来说吧，你的母亲在查这件事我是知道的，不过她似乎失踪了？”

　　古珂沉着脸：“你到底想说什么。”

　　苟明露出那副有些无奈的笑：“有些东西我不能说得太明白，但我没有任何想伤害你的意思，还有你母亲的失踪也不是因为我，因为我也在找她。”

　　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张照片：“这张照片想必你也有一张，我这张是我妻子的。”

　　古珂表情古怪。

　　她当然知道那张照片就是先前在箱子里发生的，是对方趁她晕了拿走的，也知道沈戈从他舅舅书房里看到过。

　　所以，这是什么鬼情况，别告诉她，最后又变成了认亲戏码。

　　她妈和沈戈舅舅有过一段？甚至还结过婚？

　　古珂脑子里把各种有的没的想了一通，抬眼不经意看到沈戈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就知道这人和他想一块去了。

　　他们目光幽幽地看向苟明。

　　苟明的注意力刚从照片上抽离，就看见两个小辈古怪的表情，那复杂多变的神情，他都不用多想，就知道这两人全都不知想哪去了。

　　他抵咳一声：“想什么呢！我和你妈妈没关系，你也不是我孩子，你两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古珂和沈戈互相对视，双双松了口气。

　　气还没彻底顺下去，苟明又补了句：“你们倒也不是完全没关系，绕来绕去是能扯上些关系的。”

　　古珂、沈戈：没事吧。

　　“其实我妻子，也就是你舅妈和古珂的妈妈是表姐妹，她们两人的母亲是双胞胎，这张照片其实是古珂你妈妈和你外婆、外公的合照。”

　　苟明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掠过，缓缓把这看似复杂实则简单的关系交代出来。

　　在苟明的讲述下，古珂知道了些母亲和外婆从未告知的信息，原来外婆实际上是妈妈的小姨，也就是她的姨婆。

　　好怪。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当年杀母亲一家的究竟是谁，为何外婆什么都没提起过，母亲的失踪究竟和二三十年前的凶杀案有没有关系。

　　这些问题，她没有憋在心里，把所有疑问都问了出来。

　　苟明沉思了会：“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但莫文波知道的事情远不止这件案件本身，他大概率知道为什么你妈妈一家会招来杀身之祸。”

　　古珂点头：“他人呢？”

　　“我带走了，你放心，在我这很安全。”苟明目光直接对上古珂用绷带裹着的右手，“我知道你有秘密，但苟家也一样有秘密。”

　　“阿戈，我们走。”苟明留下那句不清不楚的话，拉着沈戈就往外走，也不管后者的意愿，几乎是强行把人架着出去的。

　　没多久，外面就传来嗡嗡嗡的发动机运行的声音，古珂没跟出去，她低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咔哒。”

　　窗外似乎有人踩碎了什么东西，紧接着就带起一阵慌乱，那人跑开了。

　　这种反应太怪了，更何况是在这种荒废的老地方，活人都没看到几个，竟然有人鬼鬼索索。

　　她立马跑出，大声喊道：“是谁？”

　　声音散开，跑在前面的人头也不回钻进了玉米地。

　　古珂瞧着对方的背影有些疑惑，这身形有点眼熟，只是那看起来脏兮兮的外套，又实在和心中所想那人不搭边。

　　她只是瞥了眼玉米地一眼，乌泱泱的一片，足足有两三米高，不认识路的人就这么直接钻进去，容易被埋伏吃亏。

　　索性她就作罢了，再加上对方没伤她，只是在窥视，这就好办了，后面肯定还会有更合适的机会被她抓到。

　　到时候再把他拿下，狠狠给他教训！

　　就这么想明白的古珂，顿时惬意了，看着已然挺暗的天色，想着还是骑车去街上再说，这里总归太偏僻了。

　　结果一扭头，哪里还有摩托车的影子，分明被人骑走了！

　　靠！

　　古珂气得咬牙，忙把手机拿起，正想一个电话拨过去，结果就同手机页面来了个一面之缘。

　　后续就是看它因电量不足，直接关机。

　　？什么鬼！！这是玩她呢？

　　古珂当机立断把绷带给拆了，露出了光秃秃的手骨，她盯着手，没一会又移开视线，盯着泥地，上面的足迹一清二楚。

　　头一次，她感谢这个村子发展落后，不然这要是水泥地，完全抓瞎。

　　周围安静极了，像是被现代都市遗忘的一处，顺着脚印走去，就到了那一大片玉米地。

　　古珂其实不是很想下去，这片玉米地太高了，她走进去别说被人看见，她自己在其中，估计都不知此时在何地。

　　正当她还在犹豫的时候，玉米地发出咔嚓的摩擦声响，玉米秆更是一摇一摆，定睛一看事有人跌跌撞撞奔来，身形被遮挡，看不真切，脚步声急切，夹杂着玉米杆断折声，迅速逼近。

　　看方向，那人是直冲她来，古珂下意识撤开两步，几乎是与此同时，玉米地里冲出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男人。

　　完全是条件反射弧，在人快到跟前的时候，古珂抬手直劈男人后脖颈。

　　男人猝然倒地。

　　他一头杂乱的长发把面容挡得完全，古珂正弯腰想拨开，远处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