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瘾17度Ⅱ[乒乓]》番茄鱼蛋

9、N.Chapter9

　　晚上将丹麦队送上大巴车去往酒店，第一天的任务便算圆满完成。

　　张玥柠刚走出大楼，薛祥和邓楠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后，邓楠揽上她肩膀，薛祥眉飞色舞地笑着：“柠姐，好容易回来一趟，今天咱们都结束得早，南门涮肉走起？”

　　公寓后街的南门涮肉是一家主营老北京传统清真涮肉的老字号火锅店。从前在队里大家经常去，就连队里的集体聚餐也爱选在那里。如今离开国家队多年，也不常待在北京，就在薛祥刚刚提出建议时，涮肉的香味就仿佛已经萦绕在鼻尖，勾起了张玥柠久违的馋虫，面上露出了欣喜却又犹豫的神色。

　　“怎么样，柠姐，一块儿去吧？”邓楠贴在她脸颊边，亲昵地说着：“和锋哥他们也都说好了，我们一起，正好你俩也可以好好聊聊，别再绷着了。”

　　“就是，难得今天李指开恩，我们一起聚聚，”薛祥四处环望了一圈：“锋哥和孟哥他们人呢？还有乐仔怎么到现在还不出来？”

　　“锋哥他俩好像还在和李指说事儿，乐仔去公寓里换衣服了...”

　　张玥柠思忖几分，最终还是努力克制起自己被勾起的食欲，理智地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别啊，柠姐，你都多久没回来过了，跟我们聚聚嘛，”邓楠拉着她的胳膊耍赖：“我记得你以前提到南门涮肉可都是两眼放光的！”

　　薛祥乖巧地帮腔：“柠姐，你...你要不想和锋哥说话，你就跟我们坐一起，当他不存在就好。要么你对他还有啥意见，我们正好帮你骂他，你看行不行？”

　　张玥柠抿唇，坦然地笑着：“不是啦，和他没关系，我是手上还有一些学院的工作没做完，马上回去还得继续，而且今儿忙活一天，确实有点累了...”

　　“既然如此，那我觉得你更应该跟锋哥和好，跟他一起回家，让他好好照顾你，凭啥你都自己扛着呀？”

　　看着邓楠皱着鼻子的表情，好像比自己还委屈，张玥柠笑着捏了捏她的脸：“照顾啥呀，我又不是小孩子，相反我是年纪大了，精力不如从前了...”

　　邓楠抬起头，认真看着张玥柠道：“瞎说啥呢，你现在和以前比完全没区别好吗？还是一样年轻，好看！”

　　“可不是么，柠姐和你站一起，说你俩同龄我们都信。”薛祥“咯咯”大笑，邓楠委屈的表情更甚，对着薛祥一顿咸鱼蹬腿后，趴在了张玥柠的肩头作出哭泣状。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邓楠追问道：“对了，柠姐，你确定你身体没有不舒服吗？我总感觉你现在的脸上还是有点热热的。”说着还把手放到她脸上摸了摸。

　　“没啊，我挺好的，估计就是风吹的，”张玥柠拍了拍邓楠的头：“好啦，今天你们去吧，等这次培训结束我再请你们吃饭。”

　　“那好吧...”邓楠无奈地撇嘴：“那今天这顿我们让锋哥请客，不能便宜了他！”

　　“我看行，今天我们要好好让他放放血！”薛祥作势在地上狠狠跺着脚。

　　“哈哈，成，你们多吃点儿，千万别客气！”

　　趁程启锋三人还未出现，张玥柠尽快把车驶离了国家队大门。

　　婉拒今晚的聚餐，最重要的一点原因，是因为自己现在怀着孕，不能喝酒，也不能沾一星半点的辛辣刺激，也担心万一自己在饭桌上表现出一些不适的反应会引起大家的疑心。

　　尽管馋虫在拼命作祟，她还是选择不去最为安全。

　　**

　　晚上七点半，北京初冬的夜已完全深透，刚好赶上饭点，南门涮肉又是北京传统又有名的餐馆，周围学校的学生也都成群结队来这里吃饭。偌大的门店里座无虚席，很多人都在外面排队等餐。好在翻台很快，程启锋一行只等了二十分钟不到就等到了位置。

　　食材摆了满满一桌，底料端上来，开火后没多久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香味瞬间就在每个人的鼻尖萦绕开来。餐桌上的气氛热烈，大家都在插科打诨地聊着天，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欢笑，程启锋时不时抬头应着大家的话，实际魂不守舍，无法集中精神。

　　他垂头摆弄手机，手指不断在页面上来回滑动着，眼神却空无一物，就连自己也不知道都看到了什么。

　　忽然，孟霖猛地一把夺过他手机，将他出走的思维拉回，并伴随着聒噪的嚷嚷：“吃饭呢，看啥手机，老张给你发消息没？”

　　程启锋神情淡淡，从孟霖手里接过手机放到一旁，装作若无其事重新拿起筷子：“是你该好好吃饭，别那么多话行么？”

　　邓楠见状，顺势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锋哥，你...确定不去柠姐家看看她？我挺担心她的，我和晓欣姐今天站她身边，总觉得她身上的体温高很多，是不是生病了呀？”

　　“生病？”孟乐吃下一口肉，歪着头问道：“我看她今天精神挺好的，不像生病啊...”

　　孟乐话音未落，身体却忽地“咯噔”了一下，被惊着的同时，他先是下意识往桌底下看，再抬头看到邓楠和薛祥向他投过来的挤眉弄眼的神情。

　　原来是邓楠在桌下踢了他一脚，还刚好踢在了今晚刚刚被张玥柠脚踩过的那个位置。

　　行吧，这只鞋今晚着实有点无辜了。

　　孟乐瞬间会意，马上改了口：“不过锋哥，我看柠姐的脸色确实够憔悴的，她一定是最近工作太辛苦，她又难得回趟北京，你应该好好陪陪她。”

　　“别说老张生病了，就哪怕不生病，我看疯子对她也是含嘴里怕化了，捧手心里怕摔了，”孟霖涮了一块肉，蘸上满满的酱汁塞进嘴里，还不忘鼓囊着嘴啰嗦他：“就刚刚拍照...你们大家都看见了吧，他心疼得跟什么似的，还怪我动作太重...”

　　大伙儿的言语惹得程启锋心乱，干脆放下筷子，拿出烟点了一根，目光晦涩不明，依旧默不作声。

　　大家的每一句话都正好戳在了他的心口上，他想念她，他担心她，他心疼她，他恨不得现在立刻放下筷子冲到她面前。今天一整天除了忙着接待丹麦队，其余所有的空闲时间他无时无刻不在人堆里瞟着她的影子。

　　中午在餐厅吃饭，他特意和孟霖他们挑了个靠着一根白色柱子的角落里的四人桌，既可以借着柱子的掩护偷瞄着她，又方便随时完美隐藏起自己飘忽不定的眸光。

　　下午坐在梁松身边聊天，和她无意间对视的那一瞬，他真的很想找一个话题与她破冰，哪怕是公事也没关系，只要她能跟他说一句话就好。可他还没有找到话题就被李国亮叫走了。

　　晚上拍合照，孟霖的一个举动将她扯到了他身边，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拥住她，继而被大家起哄的场景，像极了多年前他们之间刚刚萌芽的青涩又懵懂的情愫。而如今的他们俨然变成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却偏偏因为多重误会和彼此的倔强而变得如此这般陌生疏离，拍合影的时候居然还得靠好兄弟的救场才能和她相邻而站。

　　想到这里，他吸着烟，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直到薛祥叫他，他才慢慢地回了神。

　　“锋哥，想啥呢？”薛祥示意他把烟递过去，满脸堆笑：“你今晚要不要去找柠姐？你要想去的话，现在趁早去，不过记得把账结了再走。”

　　他拿起烟盒投到了薛祥的手上，浅淡地摇摇头：“不去了，这两天事情多，她也很忙，让她好好休息吧。”

　　邓楠语气笃定地助攻：“男子汉大丈夫，锋哥，以前你俩不也闹过矛盾吗？每次都是你主动，你也知道柠姐其实很好哄的，这次也一样啊！”

　　程启锋心里好像有种异样的情绪在翻涌，心咯噔一下，抿唇淡淡地笑了笑：“你们都在劝我去找她，是，没错，每次都是我主动，可是日子久了，我就不会感觉疲惫吗？我是个人，我不是神，我也会有承受不了的时候...”

　　一句话让大伙儿瞬间愣住，神色茫然，他们本来还想说什么，孟霖叹了口气，给三人投去一个眼神，示意大家别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们要不再加俩菜吧？”薛祥不想冷了气氛，赶紧转移了话锋，一手抽着烟，一手翻着餐谱：“锋哥，你付钱啊。”

　　程启锋嘴角的弧度再次微微扬起：“行，你点就是了，管够管饱。”

　　**

　　次日还有任务，大家都只喝了一丁点的酒，而程启锋滴酒未沾，他今晚还得开车。

　　散场的时候将近10点，开车拐个弯便回到了公寓。三人下车后，孟霖坐在副驾上迟迟不愿下车，嘟囔着在队里睡不好，非让程启锋给他送回家。

　　纵观整个男队，明明孟霖的鼾声是队里最大的一个，这一点程启锋和吴赫深有体会，从前只要孟霖睡在他们房间，他们便已经做好睁眼到天亮的准备。后来习惯了，带上耳塞倒也能将噪音多少屏蔽些许。此时孟霖还非说和自己同住的何宇诚呼声太吵，能让他大半夜惊醒好几次。

　　程启锋和张玥柠的家就在东街附近，而现在还得绕上好几公里送孟霖，程启锋气不打一处来。

　　“我过两个红绿灯就到家了，你特么玩儿我呢？”

　　孟霖迷瞪着眼睛装作瞌睡状：“明天一天任务太重，我不得好好回家睡一觉啊？再说了，我队里也没换洗的球衣，我得回家拿。”

　　程启锋短暂地默了下，说道：“要不你也别回家了，去我那住，我那有球衣能给你换。”

　　“我不去！”孟霖果断地甩了甩头：“你衣服我又不是没穿过，都太紧身了，浑身不自在！”

　　“你怎么那么多事儿呢？”程启锋又气急败坏地睨他一眼：“单程五公里，来回十公里，你可真能磨人！”

　　孟霖丝毫不理会，他干脆放低座椅，像个大爷似的躺了下来：“这大晚上的，不是高峰期，也不会堵车，来回十公里也就不到30分钟的事儿嘛！”

　　程启锋嘴上抱怨着，但方向盘还是转向了去孟霖家的方向。

　　行驶了一段，孟霖自顾自笑起来：“你这人嘴硬，在我们面前你不承认，但说不定你今晚本来就是打算去接老张回家的。我要没那个眼力见儿去你那，你俩不得恨死我！”

　　程启锋眼神定定看着前方，淡声回着：“你可真能多想，这都几点了，明天不上班了？我现在只想早点回家睡觉。”

　　“切，你就跟我装吧，我看你能给我犟到啥时候去。”

　　“我没装，你爱信不信。”

　　孟霖半阖眼假寐，依旧犀利地揶揄他：“平时她不在就算了，她现在回来了，我就不信你还能一个人睡得着？估计前脚把我送回去，你后脚就去她家了！”

　　程启锋对于孟霖的戏谑简直毫无脾气，他正色道：“孟霖，你信不信出了这个隧道口我就停车把你丢下去？”

　　“得得得，我不说了，”孟霖调直了座椅坐正，一下变得正经了许多：“不过我还是得啰嗦你几句，这都多长时间了，去了一趟墨尔本以为你俩能和好，结果反而更糟了。昨天就和你说了，哄哄她、服个软，这事儿不就结了吗？怎么你还是不听劝？瞧你俩那拧巴劲儿，我们旁人真是看不下去了！”

　　程启锋深吸一口气，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淡淡自嘲道：“你以为我不想和好？我昨天也不是没跟她低头说过好话，但这事是我一人说了算吗？她不买账，非得跟我僵着，非得拿话刺儿我，我还有什么话可说？”

　　他是故意说得云淡风轻，语毕之后心里的酸涩感就千丝万缕地盘上了心头。

　　孟霖拧了拧眉：“口是心非、嘴硬心软，哪怕她早不生气了，她心里已经原谅你了，也非得跟你嘴硬好几个回合，就是不肯低头，这个性你十多年了还不了解？”

　　程启锋瞥了一眼孟霖，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答得轻描淡写：“我当然了解，但眼下她忙我也忙，我们都没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想太多，还是先以工作为重吧。”

　　孟霖将胳膊撑在车窗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神情复杂，程启锋随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只是笑而不语。

　　过了最后一个红绿灯，一个左转弯，终于到了孟霖的小区门外。

　　“到了祖宗，你赶紧下车。”程启锋头也没转，“嫌弃”说道。

　　孟霖并没有下车的意思，抽出一根烟递了过去：“再陪我抽根烟。”

　　程启锋接过烟，也并未多问，两人默契地同时点燃。

　　孟霖偏过头看着他，试探着开口：“大楠说她好像生病了，其实我今天也观察了一下她，脸色确实憔悴很多。你就一点不担心？”

　　“怎么不担心？”程启锋摇了摇头，笑容里满是苦涩无奈：“今天一天下来，我的眼神就没敢离开过她，我恨不得现在立刻就冲到她面前去。”

　　“那就去啊，还等什么？”孟霖不自觉提高了声音：“谁主动真有那么重要吗？”

　　“可我怕了，也真的累了，”程启锋摇着头，闷下一大口烟，转头严肃地看着孟霖：“我都能想象得到，她现在见到我一定还是冷言冷语，不会有好脸色，也会继续坚持和我嘴硬对峙下去...与其这样，那还是不要见面比较好。”

　　孟霖摸了摸额头，话锋一转：“这么长时间我一直没问你，你俩在墨尔本，到底怎么了？”

　　程启锋眼神顿住，他的眉宇间染上了不甘、愤懑和无奈，沉默半晌后他依旧没开口。

　　孟霖追问：“究竟因为什么事？”

　　“因为韩骏。”这一次，程启锋答得利索，没有半点迟疑。

　　孟霖满脸疑惑：“你们之间的所有误会不都解释明白了吗？而且都是人家韩骏出面想办法澄清的，怎么又是因为他？”

　　“为了和柠柠有关的事，韩骏做得越多，我心里就越是不痛快...”程启锋嗤笑着喃喃道：“他所做的一切，要说他没有半点私心，我根本不信。”

　　孟霖有些无奈，手搭在门上，头靠着手臂，眼神望向窗外：“疯子，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么多年是你自己的心结太重？”

　　“我承认，这几个月的事情，我有错，”程启锋的表情变了变，笑容凝固在嘴角，声音既沉且缓：“可有些事，她真的不该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