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瘾17度Ⅱ[乒乓]》番茄鱼蛋

6、N.Chapter6

　　周一早晨，拖着行李箱再回到左安门时，张玥柠有一种“近乡情更怯”的错觉。

　　和程启锋结婚以后，这里已经很久没回来住过，但她依然保持着让保洁阿姨每月固定上门打扫3-4次的频率，她不想看到房子因许久没人住被落满灰尘的模样。

　　正想着将行李归置，然后进浴室洗去刚下飞机的仆仆风尘，桌上的手机不应景地震动了起来，拿起一看，是李国亮。

　　她按下接听键，清了清喉咙尽量让自己的声线显得不那么疲劳： “喂，李指。”

　　“玥柠，到北京了吗？”

　　“嗯对，我...我刚到。”

　　“那你中午先休息会儿，下午三点来趟队里吧，今天下午所有参加本次国际培训的人员我们要一起开个会。”

　　“好的李指，我会准时到。”

　　挂了电话，张玥柠迅速洗了个澡，出来后随意收拾了一番，就赶紧定了闹钟，躺在了床上。她的头晕晕的，整个身体都虚浮无力。

　　这么多年，虽早已习惯快节奏的生活，但大概是因为最近实在太过奔波，更因为她如今的身体状况处在特殊时期，会比以往更加容易劳累和困倦。

　　一个突如其来的小生命就这么打乱了她所有的生活节奏，她看着天花板深深叹了口气，只感到万般心烦意乱。没过多久，困意就像浪潮一般袭来，她的眼皮越来越重，之后便很快沉沉睡去。

　　**

　　下午14点30分左右，程启锋的车在国家队大楼下停稳，完全熄了火后，他扬了下眉，对着后视镜检查了下镜中的自己，虽面色还有些憔悴，但整体看上去还算干净整洁，没有颓丧得胡子拉碴。

　　距离会议开始还有半小时的时间，程启锋没有立即下车，而是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寻找着张玥柠的那辆熟悉的宝石蓝奔驰。

　　环视一圈后暂时无果，显然她还没到。

　　程启锋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燃，目光盯着车窗外来往的每一辆车，本能地想在这里等等她。

　　他在国家队预备教练员的训练生活每天都在往复循环，而张玥柠负责国际乒乓球运动的推广培训和赛事运营，也在时常辛苦奔波。自从上次在墨尔本分开，他和她又是一个多月未见了。

　　这段日子里，这倔强的两人没有任何联系，甚至连一条微信都不曾发。可他对她的想念和牵挂还是一天都没停止过，平时都是靠着兄弟们偶尔隔一两天递过来的话，才能勉强了解到一点她的动向。

　　每次和杨雨煲完电话粥之后，薛祥总是会给他带去一些关于张玥柠的只言片语。而袁驿川和方莹更是两只称职的传话筒，每天大到张玥柠的工作日程安排，小到她当天穿了件什么颜色的衣服，他们都能为他提供最为及时的一手消息。

　　他也不是没想过联系她，只是每一次在打开通话和聊天页面时，他都没来由地想退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已经开始害怕面对电话那头她清冷的音调和话语。

　　这几个月来，他承认自己是有很多错处，可她也不完全对。

　　他心里也是有怨气的，凭什么她张玥柠永远说一不二，颐指气使，凭什么所有的事情都由她来决定开始或结束，凭什么她要把所谓的自尊心看得比他还重要。

　　他的心也终究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迷雾般，失去了坦然。

　　在一起后的他们都太想把自己全部的爱一股脑儿地塞给对方，可惜他们都忘了，爱得太满会被反噬，太过相爱的两人最终总是恶俗地逃不开彼此折磨、彼此伤害的结果。

　　程启锋摸着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微微地叹了口气。此时他们的关系如履薄冰，退一步摇摇欲坠，进一步岌岌可危。

　　窗外一阵熟悉的发动机声响拉回了他的思绪，一抹亮眼的蓝色已猝不及防地闯入他的视线。他顺势掐灭了手中的烟，摇起了车窗，再次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准备下车。

　　程启锋大概扫了一眼整个停车场，在临近大门的入口处，此时除了他旁边还有一个空车位之外，再无其他空闲。于是只见车子在路中央稍稍停滞了几秒，然后朝着他的方向缓缓靠近。

　　他和她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前后脚下了车，抬腕看了下手表，14点45分。

　　“你来了，挺准时。”

　　再一次的许久未见，明明心潮澎湃，却还是装得镇定自若。程启锋率先开口，相当客套，下巴微微抬起，眼角微眯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走路带风的女人。

　　也是他的女人。

　　“你也很准时。”她对着他微微扯开嘴角。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早上刚到。”

　　“你看起来脸色不大好。”

　　“你知道的，我每次刚下飞机都这样。”

　　“那你还OK吧？”

　　“没问题，小事儿。”

　　他点了点头，暂停了对话。看上去她今天的情绪还算不错，至少比他一张脸明明白白地写着紧张要显得放松得多。

　　今天体育总局及乒羽中心的部分领导都会到场，两人虽未提前商议，但他们的默契永远存在于无声胜有声之中，秉承着公私分明的原则，今天的会议绝不带入任何私人情感。

　　她径直走进大楼，他紧随其后。电梯抵达楼层，二人几乎同时走出电梯，虽无任何交谈，可他们的步伐却是出奇的一致。

　　“你们来了啊。”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和招呼声，他们转身回看，是李国亮和胡波。

　　胡波走上前拍了拍张玥柠的肩： “辛苦了，刚下飞机就赶过来了吧？”

　　张玥柠一笑： “不辛苦，胡领队，我上午到的，中午在家多少还休息了一会。”

　　“玥柠这脸色好像不是太好，”李国亮带着些许诧异地关心道： “最近学院里的事是不是挺忙的？”

　　张玥柠故作轻松自然说道： “李指，没事，虽然工作多，但目前来说我还是能够应付的。”

　　李国亮点点头，瞄了程启锋一眼似乎看出了点端倪，于是递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给他： “你们俩啊，现在分居两地还真是不容易，借此机会正好你俩也聚聚啊？”

　　张玥柠低头往前走着没立刻接话，见她不提，程启锋微微皱眉，淡声说道： “都是为了工作，师父，我们的付出都是应该的。”

　　短短几分钟的对话，两人全程零交流，甚至连眼神的交汇都不曾有。他们依旧心存芥蒂的状态昭然若揭。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会议室门外，二位领导眼见着此时并不是规劝他们的好时机，于是只能面面相觑了一番，让他们先进会议室就坐。

　　推开门，队友们都已经坐在了会议室内，但是有零散的几位领导在场，因此室内的气氛并不能那么随意，大家都安静地坐着等待会议开始。见到两人同时走进来，都只使了眼色作为招呼。

　　张玥柠原本打算走到邓楠身旁的空座坐下，却才看见座位前已经摆好了名牌，邓楠悄声凑到她耳边嘀咕了一句： “柠姐，按名牌坐，你的座位在我对面。”

　　张玥柠顺着邓楠的眼神看去，点了点头，从桌子尾端绕回自己的座位上，却不巧看见程启锋的座位就在自己旁边，下一秒他便径直拉开了她身旁的椅子。

　　二人相视一眼，淡定就坐，倒是队友们个个都相继投来似笑非笑的眼神，让他们有些更不自在。直到局长崔泽辉和乒羽中心的其他领导相继走进会议室，会议正式开始，两人始终紧绷着的神经才缓缓松泛了些。

　　不过令张玥柠没想到的是，今天的任务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好几场会议紧锣密鼓，下午三点开始的线下会，之后又是好几个技术研讨的线上连线。

　　所有的会议结束之后，已经是晚上11点多。

　　领导们相继离开后，张玥柠和程启锋紧随其后走出会议室。刚走几步，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二人的肩膀被孟霖忽然上前紧紧揽住，环望了下四周，确认没有领导，悄声吐槽着： “这会开的，简直折磨人，居然连吃个晚饭时间都没有...”

　　张玥柠在旁人面前丝毫没表现出任何别扭，她故意打量了孟霖一番，像以往一样调侃他： “老孟，我觉得你可以考虑减减肥了，你现在胖得已经没啥人样了。”

　　她的一句话引来身后大家的阵阵发笑，薛祥跟着就是一句： “要论毒舌，还得是柠姐，总是一语中的！”

　　就连程启锋也差点没憋住笑，不禁和她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底都未见一点波澜。

　　“嘿，老张，你就会埋汰我是不？”孟霖忿忿不平，继而转头对程启锋告起了状： “疯子，你老婆这么过分，确定不管管？”

　　“她又没说错，你确实该减肥了，别整天总想着吃。”程启锋带着隐约的笑意，回答得漫不经心。

　　孟霖发出一声唏嘘，表示自己委屈，随即欣慰道： “得，你们两个老没良心的家伙，现在总算知道一致对外了？还不赶紧和好，不知道都拧巴个什么劲儿！”

　　邓楠跟在后面马上帮腔： “可不嘛，锋哥，柠姐难得从上海回来，你俩别光顾着工作呀，也该好好静下心来好好聊聊天、说说话、谈谈心...”

　　“大楠，他俩都多久没见了，这时候谈啥心呀，”薛祥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还故意将每个字都着重强调： “我看今晚...一定是小别胜新婚的节奏...”

　　“哇哦，阿祥挺有经验啊，”孟霖马上坏笑着看着他俩： “这么说来，今晚你俩注定是一场翻江倒海的战争咯？”

　　薛祥也上前揽住程启锋的肩，贴在他耳边说了句： “哥，虽然...但是...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这哪里是悄悄话，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孟霖笑得合不拢嘴，邓楠和梁晓欣忍不住赶紧上去制止这个话题，张玥柠站在一旁挑着眉哭笑不得。

　　“去去去，你俩能不能正经点？”程启锋连连摇头： “我看，如果我和柠柠注定是白头到老的话，我和你们也必须要battle到老！”

　　几人的笑声在空旷的走廊中回荡。

　　不知不觉走到大门外，邓楠和薛祥转身各自回了公寓，梁晓欣和张玥柠告别后，也准备驱车离开。

　　玩笑归玩笑，孟霖临走之前，还是把程启锋拉到了一边，在他耳边小声嘱咐着： “老张这都回来了，你就别绷着了行吧？赶紧道个歉、服服软，事儿不就结了吗？”

　　“我知道，别啰嗦了，”程启锋朝孟霖点了点头： “赶紧回去吧。”

　　最终剩下了同路的他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