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瘾17度Ⅱ[乒乓]》番茄鱼蛋

45、P.Chapter45

　　早晨，中关村办公大楼。

　　韩骏开车刚到公司楼下，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虽然那些人没有扎推在明面儿上出现，但周遭随处充斥着的莫名怪异的氛围，还是能让他轻易捕捉。

　　尤其当他看见一个身着黑衣、戴着口罩的男子，在他的后视镜中突然冒头又快速躲开，他就知道此人来者不善。

　　果不其然，韩骏驶向地下车库的途中，便有电话打了进来。

　　“骏哥...”小郑的声音急促却吞吐，“您...您到哪儿了？”

　　“正准备下停车场。”

　　“您要不...缓缓再上来吧。”

　　小郑支支吾吾的语气基本让韩骏印证了自己的想法，“有记者是吧？”

　　“嗯，我今早刚到楼下就发现不大对劲，他们这会儿都守在了咱们的安全通道口，您现在上来会刚好和他们碰个正着...”小郑长叹了口气，“我们现在想辙打发他们离开，等处理完了再通知您上来吧。”

　　“不用，我马上上来，”韩骏答得毫不犹豫，“这事和我有关系，躲是躲不掉的，也必须我自己亲自解决。”

　　没等小郑回应，韩骏便迅速挂了电话。

　　到目前为止，他与张玥柠的绯闻在网络世界中已经甚嚣尘上，韩骏也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

　　他怎么都没料到，与张玥柠的陈年旧事竟会给两人如今再平常不过的交往蒙上阴云，更没想到会卷出这么大的风浪。在经过多重路径的发酵之后，两人的接触甚至还被歪七扭八地曲解到了违背道德的高度。

　　就连他与罗薇离婚背后的原因，都不知为何与张玥柠扯上了关系。

　　这几天他已陆续得到消息，因为绯闻的原因，张玥柠在国家队受到前所未有的冷遇，之后又在网上看到她落地上海机场后遭遇了媒体围堵的视频，这更让他如坐针毡。

　　而程启锋上回因为照片的事找过他后，也再做不出任何动作。整个国乒队的重心全部放在了即将到来的世乒赛之中。为了备战，全队上下正处在最后的封闭集训状态，眼看即将出征国外，乒羽中心的领导阻拦了所有国家队人员对此事更进一步的深究。

　　起初，韩骏本想以最快速度找圈内朋友帮忙买下狗仔手中的所有照片，直接从根源截断消息上热搜的可能性。

　　可在这场与时间的赛跑中，他最终还是败给了这群唯恐天下不乱的狗仔。

　　担心着张玥柠的处境，但为了避免在这个风口上引起更多不着边际的猜测，韩骏只能选择暂时不去打扰和关心。

　　好在她已经离开北京去了国外，也能让她避开眼下风声鹤唳的状况。

　　这两个人，一个惯性逃避，置之不理，一个强制受限，有心无力。

　　从眼前的情况来看，当事人只剩下韩骏自己，这件事或许也只有他来出面解决了。

　　将车停稳在车位上，韩骏本打算下车，手机在此刻刚刚好响起。

　　屏显上的来电，来自盛扬公关公司的赵东明，也是与韩骏公司来往多年的合作方。

　　“喂，赵总，我这会儿刚到公司，稍后我就把咱们续约的合同发你邮箱，你那边先过法务，条款上有任何问题都随时找我沟通。”

　　赵东明客气地开了口：“韩骏啊，下个季度...我恐怕不能跟你合作了。”

　　“赵总，出什么问题了？”韩骏刚欲打开车门的手悬在了半空，有些不明所以，“上周我们吃饭，所有细节不都已经沟通好了么？”

　　对方答：“实在抱歉，我也是没办法。咱俩打交道这么长时间，你了解我这个人的，我怕麻烦，我跟我的每一位合作伙伴都是长期合作的关系，不到迫不得已我绝不可能更换合作方...”

　　听出对方口气中无奈的意味，韩骏立刻反应过来，“我明白了，是因为现在网上那些和我有关的传言吧？”

　　“是的，我也不想瞒你。这么多年交情，我了解你这个人，这些传闻的真假且不论，无论事实如何，这并不影响我们双方在业务上的合作。”

　　“新闻出来后我是觉得无所谓，可现在我这里的其他合伙人有了不同意见。我尝试过说服他们，但没什么效果，他们担心后续咱们的活动在进行过程中会受到狗仔的骚扰...”

　　“他们把所有的弊端都想到了，事情发展到这份儿上，我也不能太过独断专行...”

　　一番解释后，电话那端深深叹了口气，颇有些惋惜意味，“这事现在闹得挺大的，多少也影响到你们奥联的声誉了。”

　　做生意交情固然重要，但在商人眼里一向秉承利益至上，这一点当然无可厚非，合作双方等同一根绳上的蚂蚱，其中一方但凡出现一丁点风吹草动，另一方的本能反应一定是解除捆绑，寻求自保。

　　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在残酷的商场中沉浮数年，韩骏已经能够看透这些道理。

　　哪怕他此刻的心里没那么舒服，生性洞若观火的他也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去为难和苛责别人。

　　而在这样的大环境中，能像赵东明这样愿意解释并阐明真相的商人也确实为数不多。

　　“好，没关系，赵总，我可以理解，”韩骏沉默几秒，最终眼皮微抬，轻笑了一下，“也是我疏忽大意了，我没想到这件事会发展得这么严重...”

　　“韩骏，不管怎么说，我还是相信你，不仅仅是这几年你们家老爷子的人脉和资源一直为你保驾护航的原因，你自己创业至今也始终脚踏实地，这些我们都看在眼里...”

　　“如果这事能很好地得以平息，年底咱们的合作还是继续，我说到做到。”

　　韩骏的嘴角勉强勾起一抹笑，“感谢赵总信任，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尽快并圆满处理。另外，也感谢你告诉我实情。”

　　挂掉电话，韩骏蹙眉，闭着眼睛，头贴在车窗玻璃上，耳膜有些发闷。

　　奥联这家公司是自己一手创办，现在更是处在上升的重要节点，这些年他一步都不能也不敢走错。对待每一个项目他都尽职尽责，整个公司上下也全部严阵以待，加班加点地熬策划熬方案。

　　一路走来付出了那么多心血，在韩骏眼里，还是如当年一样，不想让父亲失望，更不能让自己失望。

　　可是现在，一桩莫须有的绯闻竟连自己公司正常的业务运转都受到了阻碍，这其中充满了太多看不透的谜团，整件事的走向也让韩骏感到脊背发寒。

　　然而，现实情况却并未给他留下太多放空缓冲的时间，两分钟后微信上来了消息，是小郑发来的一张图片——大楼12层，公司电梯口，已经挤满了记者。

　　没有回复，韩骏锁屏了手机，迅速拾掇好自己，下了车。

　　在走去电梯口的途中，捏在手上的手机仍有各种提示音在震个不停，他没看，只低头径直往前走。

　　直到一阵连续震动，举起手机一看，是罗薇打来的电话。

　　不用说，广州公司的业务进行一定也受到了波及。韩骏可以预见的是，她在一大早联系他，必然少不了对他喋喋不休的质问，以及接下来要他快速拿出解决办法。

　　如果说在过去的三十多年里，发生在韩骏身上的每一件事都在他的可控范围之内的话，那么现如今便是他的大脑第一次面临一片空白的状况。

　　到底该怎么解决，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更别说能给罗薇什么交代。

　　烦恼堆在眼前，只能各个击破。此时韩骏决定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先去打发了堵在电梯口的记者再说。

　　【我处理点事，等下打给你。】

　　他心烦意乱地掐断了罗薇的电话，快步往前走的同时，随手给她回了一条微信过去。

　　电梯在缓缓上升，看着楼层渐渐逼近，韩骏下意识地站直了身子，又拿出墨镜重新戴在了脸上。

　　“叮——”

　　抵达12层，电梯门打开，还没等他走出，电梯间几乎瞬间炸锅，一派热闹的景象在眼前倏然惊现。

　　早已等候多时的狗仔一涌上前，镜头对准他后就是闪光灯的一阵阵咔嚓和叽叽喳喳的恼人聒噪。

　　好在小郑和公司的几个员工从一旁及时出现并挤了上去，总算是护住他出了电梯。

　　韩骏将自己所有的情绪全部掩藏在了墨镜之下，表面气定神闲地面对着这帮乌合之众。

　　他在他们面前定定地站了很久，他们的每一个问题他都听得无比清晰，只是并无任何作答的打算。

　　他一直默不作声，记者也开始逐个安静下来等待。直到整个电梯间完全陷入了沉默，只剩下镜头的闪烁声，他才缓缓抬头。

　　墨镜在他的脸上并未摘下，只见他一脸严肃地开口，压迫感极强，“各位问完了吗？如果完了，那就听我说几句吧。”

　　“首先感谢各位的关心，不管大家各自关心的重点是什么，今天在这里我只回答几个核心问题。”

　　“第一，我和张玥柠多年前确实是恋人关系，但我们后来是和平分手，至今依然是好朋友，最近一段时间我们所有的交往全部在界限范围内。”

　　“至于大家口中和现在网络上疯传的那条项链，我在此说明不是我送的，是张玥柠托我帮她从香港买的，我们的微信里有明确的转账记录，麻烦各位不要再继续曲解。”

　　“第二，我和罗薇离婚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问题，和别人无任何关系，请大家就此停止借题发挥和过度解读。人言可畏，很多完全不存在的事经过不负责任的以讹传讹，最后就算不是真相，也被迫变成了铁铮铮的事实。”

　　“新闻的本质终归在于它的真实性，而这种相当于‘屈打成招’而来的所谓‘真相’，真的是你们要的结果么？”

　　“最后我想说，我和罗薇，包括张玥柠和程启锋，我们都是退役了多年的运动员，如今我们不过都是普通人，实在犯不着因为我们个人的私事这般大动干戈地长期占用公共资源。所以，请大家到此为止，不要再继续让这场可笑的风波继续无休止地蔓延下去了。”

　　“我能说的就这么多，辛苦各位了，请你们回吧。”

　　逻辑分明，条理清晰，这些话韩骏并没有在脑海里提前打过腹稿，却在面对记者镜头时不带一点卡顿地流畅输出。

　　就连他自己都有点惊奇。

　　长长的尾音还在电梯间内久久回荡，韩骏果断调转头进了公司大门，小郑等众人与记者周旋良久，拦住了记者们欲继续追问的势头，最终让他们得以离开。

　　小郑敲门而入的时候，韩骏正坐在转椅上背对着门，用手不断锤着隐隐作痛的额头。

　　“骏哥，您的咖啡。”小郑将一杯加冰的拿铁放在了韩骏的办公桌上。

　　“谢谢。”他现在确实需要咖啡来提神，他将椅子转回，声线里满是疲惫，“都走了？”

　　“走了，但愿您刚刚做出的澄清，能让整件事有所转圜。”

　　“没那么容易的，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韩骏深吸一口气，眼神空洞地看着远处，“之前不是让你们同步全网删帖删视频吗？怎么现在还有这么多？”

　　小郑摇摇头，“各种方法我们都试过了，但是没用，层出不穷，根本删不尽。”

　　“可我不能现在不能再任由这些谣言就这么自由散播下去。”韩骏又一次阖上眼，声线疲惫。

　　“骏哥，这次的事件如果不是偶然，那到底是冲着谁来的，是您，还是张小姐他们？”小郑不解地问。

　　“我不知道...”遇事向来不慌的韩骏也越来越没了方向，“以现在的形势看，我只能猜测，这个爆料人背后一定有幕后黑手，他们在通过操纵和引导舆论来带节奏。至于他们想针对的人，我也不能确定是谁。”

　　韩骏顿了顿，接着道：“能不能查明，这个爆料人，他是先向哪家媒体爆的料？”

　　“有难度，收到爆料的媒体是不会轻易走漏风声的，谁都想掌握独家资源，”小郑如实说，后给出他的推论，“您之前不是说，这件事和圣唐广告的人有脱不的干系么？毕竟在这之前，程先生就是与他们的主持人丁妍闹出的绯闻。”

　　圣唐广告，韩骏当然早有怀疑，小郑这么一说算是提醒了他。

　　“今天下午我没什么安排吧，我想去趟圣唐广告。”

　　说完，韩骏就已经站起了身，却被小郑告知：“有啊，您忘了，蒋总下午三点到北京。”

　　韩骏先是皱眉怔了半刻，而后才想起，“是海兴集团的蒋总么？”

　　“是，你们上周在视频会议上约好的。”

　　这是韩骏第一回忘记自己的工作安排，他微微垂着眼，捏了捏眉心，“行吧，我知道了。”

　　小郑想了想，眼睛一转，对上了韩骏的视线，“骏哥，我有个建议，您要不听听看？”

　　“你说。”

　　“网上现在的言论基本呈现一边倒的态势，网友们都抓着那条项链作为您和张小姐旧情复燃实锤的证据，不肯撤手。您刚才也已和记者说明项链不是您送的，既然事实如此，也有证据可以证明，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可以发个稿件澄清一下？”

　　小郑的思路正确，但韩骏现在却不敢轻举妄动。他现在手中没有任何筹码，如果主动去网络上撇清关系，既显得跳脱又太过苍白，不仅毫无信服力，甚至可能会把事情变得更糟。

　　“先别急，再容我想想吧，”韩骏思忖几秒，利落回道，“不过，我现在确实还有几件事需要你同时帮我做。”

　　“你先查一下近期造谣的都是哪些主要媒体，那些后期跟风转发和凑热闹的不算，主要查原始传播账号。”

　　“第二件事，我马上转一封邮件给你，你务必想办法帮我查这个匿名发件人的IP地址。可能不太容易，但不管用什么方式，一定要尽可能多地提供给我信息，越详细越好。”

　　“第三，文化节结束那天中午时段乒乓球馆，以及我们在瑞莱吃饭和在中关村九号公馆喝酒这两天，你去对应地点调一下我与张小姐出现前后一小时内的所有监控。”

　　“好，我这就去办。”

　　小郑认真用笔记下，刚刚转身准备出去，就通过半透的玻璃窗看见市场部总监时宇正朝着这边跑来。

　　不出所料，时宇急匆匆推开了韩骏办公室的门，走到跟前站定，弯腰喘气，“老大，不好了，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