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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N.Chapter42 ...

  •   庄杰离开后,程启锋他们推开病房的门,邓楠将食指放在嘴边,悄声比了比“嘘”的口型。

      三人进屋,静悄悄地关上门。

      张玥柠的脚上已经打好了石膏,此时睡颜安静,这些天以来那股子生人勿近的戒备和凌厉已经全然消失。

      程启锋走到病床前,认真端详着她的脸庞,看似熟睡,可他却能看出她睡得并不安稳。整个人深陷在纯白的被窝里,一只手输液,另一只手惯常地拽住被角的一侧,苍白如纸的面色眉头紧蹙,刘海早已被冷汗打湿,几绺贴在额上。唇瓣也毫无血色,还因高烧干燥而微微开裂。

      她的眉目间依稀像是涂抹一层火焰熄寂后淡绝的灰烬,轮廓憔悴宛如森冷夜空里摇摇欲坠的月亮。

      曾经雷霆万钧的女王,如今遭遇病痛俨然像变了一个人。

      在她的床沿边坐下,程启锋眼底酸疼,说不出的情绪揉捏在心里,他伸手在她的额头上轻柔地抚了又抚。

      仿佛想要将她的眉目抚平,赶走她所有的委屈和心痛。

      另一侧的邓楠也凑近看着张玥柠的脸,心疼地叹着气,“你看柠姐,最近一定是累坏了,为了工作就没停下来过。现在怀孕又受伤,还发高烧,她这身体怎么熬得住啊?”

      “本来以为是件好事,可没想到...”观察了一眼程启锋,薛祥尽可能把语气放得平缓,“柠姐醒来,如果知道她和宝宝现在的情况这么差,她肯定承受不了。锋哥,你想好怎么跟她说了吗?”

      程启锋摇了摇头,神情黯淡。眼下的他神似原野上的稻草人,没有血肉,也失去了思想。

      只是他的眼神一刻也离不开张玥柠,这时他才观察出来,她不知什么时候好像又瘦了点,那种孤薄羸弱的样子几乎立刻把他的眼眶再次逼红。

      庄杰给他留下的那个令人畏惧的难题,他现在更是连想都不敢想。

      “锋哥,我记得你以前是不在乎输赢的,你不是还说过竞技体育最妙的就是体验输赢间的那种极致感觉吗?可为什么和柠姐之间你就一定要和她争到底,你干嘛偏要这么与她作对呢?”

      “你忘了你们在一起有多不容易了吗?”

      不忍打扰张玥柠的睡眠,邓楠将声音压到了最低,可急转直上的语速中,不满和愤怒仍然清晰可闻。

      谁都喜欢皆大欢喜的故事,所以队友们也一向都是说好话劝和。如今邓楠口无遮拦,多年来第一次出言责怪,像个没有情感的控诉者,看到自己师姐这般遭罪的模样,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替张玥柠抱不平。

      其次结合了这几天自己的所见所闻,对于程启锋的行为,她也终究是看不下去了。

      程启锋在她说话的时候,脸上起初并无明显的情绪起伏,因为刚刚经历过与庄杰的谈话,他的心已经痛到麻木,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消化。

      可就在听到邓楠的后一句话,他终究心如刀割,皱着眉难掩痛苦,苦涩地阖上了眼。

      他原本是想极力忍耐的,毕竟在自己的后辈面前数次掉泪,实在有悖他平日里的个性,但没料到那句话对他的冲击力着实太大,他被迫陷入了冗杂的思绪拉扯中。

      想起他们一路走来的不容易,鼻子一酸又差点失控。

      致命的伤诞生于亲密,原来他早就没有照顾好她了。

      “嘘...大楠,不说了,不说了啊...”孟乐拧眉瞅着邓楠,对她使劲摇头。

      “锋哥已经很不好受了,别刺激他了...”薛祥也是几分气恼,几分无奈。

      “没关系,大楠没有说错,”程启锋苦笑一下,语气嘲弄不已,“我都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怎么了,我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就像孟霖所言,张玥柠对自己来说,分明就是捧在手心怕摔、含在嘴里怕化的存在。

      可现在究竟哪一步走错了,自己怎么就成了伤害她最深的那个人了呢。

      “我是个混蛋,你们就该把我骂醒...”

      程启锋的声音越来越低,几近嗫嚅。看着他煎熬的神情,再看两个队友相继投来“祈求和平”的目光,邓楠意识到自己言重,一时于心不忍,之后本想说的话她悻悻地选择了闭口不谈。

      “其实我也有错,都是我反应太迟钝了,”邓楠微微凝噎,岔开话题,神色带上几分内疚,“就算我没经历过,可这些也都算常识,我愣是没往这方面去想。如果我能早点发现,柠姐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不,不怪你们任何人,都是我一个人的问题,不仅没照顾好她,这么长时间以来我竟然还一直都在跟她怄气...”

      程启锋反向安慰着邓楠,痛骂着自己,他不断吸气强忍鼻腔里的酸涩,清苦的舌尖也被自己咬到发麻。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抱住头,发出哀恸的低吟,“如果她有什么不好,我绝不可能原谅自己...”

      “哥,这个时候你还是得冷静,别太自责,”孟乐轻轻拍了拍程启锋的肩膀,“眼前最重要的事,是等柠姐醒了以后,你要在保证她情绪稳定的情况下,和她尽快决定这个宝宝的去留。”

      “嗯,我知道...”

      程启锋点点头,随后抬眼看见了窗外老周的车还一直在等候,又转头看向了他们三人,“时间不早了,周师傅还在外面等着,你们今晚也跟着辛苦了,赶紧回去吧,我留在这儿就好。”

      薛祥眨了眨眼,问:“那...要不要告诉李指他们,柠姐的事?”

      “今晚的事,总是要给师父他们一个交代的...”程启锋稍稍犹豫了几秒,“和队里都实话实说吧。”

      大家都顺承着应了一声。

      看着张玥柠,又看了眼同样疲惫不堪的程启锋,孟乐再次扶住了他的肩头,“要不咱们仨再留一个人吧,这样你有什么应付不来的,也好有人照看柠姐。”

      “那就我留这儿好了啊,明天好像没我的任务。”邓楠的眼睛亮了亮。

      “没事,不用,我一个人完全可以,”程启锋勉强扯起嘴角,“队里一堆麻烦事,乔队他们还在,就算没任务,你们都是主力队员,可不能都陪我在这里耗着。”

      “放心吧,如果有什么事,我随时给你们去电话。”为了让大家安心,他又补充一句。

      三人只得点点头。程启锋送他们走出病房,声音仍然哽咽,“今天...谢谢你们。”

      “我去,哥你搞什么,咱们之间可犯不上说这些。”薛祥说完,还双手把人给圈住,在程启锋的后背上拍了又拍。

      “抱歉啊,锋哥,我看见柠姐那么难受,我也跟着难受,所以...”

      “好了,不解释,我当然懂,”程启锋接上邓楠欲言又止的话头,虽然人还是蔫巴巴的,但总算能强颜欢笑,“快回吧,师父那边还得麻烦你们帮我解释一下,柠柠现在这种情况,我实在走不开。等她情况稳定,我再找时间回队里报道。”

      “嗯,别担心,我们先顶着,你现在把柠姐照顾好比啥都重要,有事随时打电话。”薛祥说。

      三人刚准备往前走,孟乐转脸又看了看程启锋,“对了,要不要吃点什么,我们去给你买回来。”

      “什么都不想吃,没胃口。”程启锋淡笑道。

      “行吧,你自己晚上得空了也休息会儿,你的黑眼圈也不比柠姐轻多少。”

      “知道啦,啰嗦。”

      **

      大家离开后,留下一屋子的安宁,偌大的病房倏忽间显得十分空旷。无边的阒静里,稍微发出一点声音似乎都会有回声。

      程启锋蹑手蹑脚,一点一点重新往病床前靠近,心痛万分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她的睡态还是如婴儿般没有安全感,就连呼吸都很轻。

      他又坐了下来,将胳膊撑在床沿边,小心翼翼去握她的手,谁知颤抖的指尖触到的是一片蚀骨的冰凉。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尽管盖着厚厚的被子,病房内也开着暖气,可张玥柠的身体依然没有半点温度。

      程启锋感到焦急又无措,朝她跟前凑近几分,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间,又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试图将自己所有的温度全都传递给她。

      但效果不佳,大约一分钟后,张玥柠的整个身体都开始发抖,本就不安稳的睡眠中似乎还有痛苦的呓语从口中吞吐出,嘤咛的声音含糊不清。

      “柠柠,你说什么,你怎么了?”程启锋更加紧张,他站起身,伏在她耳边声音也在打颤,“你...你哪儿不舒服,告诉我!”

      “我...我好冷...”她并没有睁眼,气息清浅又微弱,像是处在梦魇中下意识给出的回音。转而她的双手就去用力地掖被子,寒冷的身体大概强烈地想要蜷缩成团才可以取暖,浑身也颤栗得更加厉害。

      输液的针管因为她手上的动作而不断晃动,手臂抬高后针头处已有轻微回血情况。

      程启锋的心沉重下坠,他手忙脚乱地转到病床的另一侧,试图温柔地阻止并稳住她,“柠柠,你别动啊,手不能乱动,我帮你想办法,你乖啊...”

      安抚了半刻,好不容易将她的双手平放进了被子里。待回血情况好转,他又去摸她的额头和颈部,依然烧得烫手。

      她的高烧还未退,将近四十度的体温,怎么可能不冷呢。

      这样的高温,同时也差点把他的心烫出一个洞。

      程启锋立即摁铃,让护士送了床被子进来又加盖在了上面。

      可十几分钟过去,屋内的暖气温度他也已经调高,盖了两床被子的张玥柠还是冷到唇齿发颤,身体也没有任何升温的迹象。

      这种时候也许只有人体取暖才是最有用的。

      程启锋反应迅速,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直接脱了外套钻进了被子,躺到了她身边,用最快速度将娇弱可怜的她抱进了怀里。

      就那一秒,他能感觉她的身体很明显抽动了一下,还发出了一声哼唧的鼻音。

      “柠柠,我在,我在这里,”程启锋的双臂一遍遍在收紧,“你别怕,一会儿你就会暖和了...”

      “宝贝,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怀中的人儿犹如一颗偶然坠落的流星,易碎且不堪一击,他想抱紧却又不舍得用力。他不受控地呜咽了两声,此刻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滑落至她的发间。他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让她的脑袋埋在自己同样微微颤动的肩头。

      他的唇轻轻触上她的眼睫和耳垂,一遍又一遍地耳语着对不起,恳求她的宽恕。

      处在半梦半醒之间的张玥柠,她知道自己此刻脑袋昏沉、浑身滚烫,鼻息间的呼吸喷在人中位置有明显的灼烧感,全身上下的每一块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和疲惫。

      万分煎熬时,她被身边的异动惊醒,突然隐约感觉到身旁靠过来一个热源,她被整个包进了一个宽阔的怀抱里。

      带给她痛苦的高热瞬间即被一种温暖、妥帖的温度代替,除此之外还有格外熟悉的气息将她从头到脚地笼罩住。

      驱散了她身体里大部分寒意的同时,柔暖又安心的感觉也很快渗透进她的四肢百骸。

      她艰难地半眯着睁眼,迷迷糊糊中看见了将自己紧抱怀中的人正是程启锋。

      那一刻,她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意志力来阻止自己一头扎进他的怀抱。她有心挣脱,可病中的身体早已被卸去所有力气,绵软无力的躯体根本不听使唤,也做不出任何动作。

      不仅如此,身体还在强烈地反其道而行之,此刻他火热的胸口近乎她的救命稻草一般,她紧紧抓着他的前襟,舍不得松手。

      张玥柠在混沌的意识里嘲笑自己,她觉得她一定是被烧坏了脑子。从小到大她都没跟自己这么妥协过,现在却因为自己怀孕生病又受伤而变得这么软弱。

      今天,在国际友人、国家队众多队友、师兄妹及教练跟前,她与程启锋上演了一出火药味十足的戏码,见证过他们惺惺相惜多年的人同样见证了他们今时今日的争锋相对,她也眼看着曾经那个把她捧在手心里的骑士第一次和她站在了截然不同的对立面。

      如此局面或许谁都未曾想过,这也直接导致了今晚那一场众目睽睽之下汹涌而来的风波。

      这是张玥柠人生里第一次经历如此溃败狼狈的场面,也是异常丧气的一天。

      而现在,她明知道自己应该毫不犹豫地推开这个人,但身体本能的驱使还是让她无法不去渴求这一份温暖。

      她垂下脑袋放下了所有防备,闭着眼抱住了程启锋,将脸颊紧紧贴在了他的胸口。

      当然,她也听到了来自他口中的一句句“对不起”。

      很快,在他的怀里,她渐渐停止颤抖,整个身体犹如浸染在一汪暖洋洋的热流中,僵硬酸痛的四肢稍稍舒展了些,意识也在疲倦中再次模糊。

      在一室静谧中,程启锋可以清晰地听到她的呼吸变得绵长平稳。

      无意间,他顺手摸到了她身上依旧穿着的运动内衣,塑形修身的款式,牢牢贴在她的胸前似乎没有一点缝隙。

      他内心一惊,便决定帮她脱下这个过于贴身且有可能让她呼吸不畅的东西。

      单手在她背后研究半天,发现难度极大,她侧着身体,一只手在输液不方便抬起,肩带绕不出来。可能急于想帮她脱下又害怕会吵醒她,反而一不小心下手过重,拉扯到的肩带弹回在她的皮肤上,而她也意料之中恍惚着被惊醒。

      她不耐烦地挪了挪身体,嘴里轻声嘟囔着,“干嘛,你别碰我,我难受...”

      原本是顾忌她睡着了还是动作轻微,见她醒了便没了顾忌,“我知道,柠柠,我是想帮你把内衣脱下来,这样你能睡得舒服些。”

      他干脆下床,掀开了一点点被子,先从背后解开排扣,又把肩带直接拆了下来,内衣便轻松脱下。

      可仅仅只是露了一点皮肤在空气中,她才暖和没多久的身体便又开始直打哆嗦,他忙不迭钻回到被子里,再度把她拉进怀抱。

      意识有了几分清醒,身体也恢复了一点力量,再次被抱住的她开始倔强地抵抗他的怀抱。

      虽没睁眼,但她眉头紧皱,声音细若蚊咛,“你走,不用你管我...”

      程启锋本就破碎的心被这样一句话又碰得稀碎,碎渣严密地扎进他心里的细缝,在他最脆弱的地方重重地辗转,腥甜溢上喉咙。

      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说这种绝情的话,依旧坚硬如铁,像个不知道怎么收刺的刺猬。

      她根本不知道,她这样的行为,简直比杀死他还要让他难受。

      暗暗捏紧了拳头,气到骨节都发出脆响,程启锋深深叹了口气,根本没打算去理会她的任何意见,他力大无穷的臂膀只把她死死按在胸口不放手。

      待她稍微安静下来,他忍不住冷冰冰地开口:“张玥柠,我是你敌人吗?你怎么就这么恨我,明明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要嘴硬?”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怀孕了,就这么一声不响地跟我冷战跟我闹脾气,这很好玩吗?”

      “在你心里,自尊心是不是比什么都重要?比我重要,比孩子重要,也比你自己重要!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骄傲,你不知道出口能伤人吗?”

      因为她那句赌气的话,他也不甘地埋怨起她来。

      他知道“戴罪之身”的自己此刻还去质问她的模样一定丑陋极了,可是怎么办,他的这些情绪已经憋在心里太久了,他好像实在没办法控制不去发作。

      他实在困惑不解,为什么她这么狠心,对她自己,也对他。

      然而张玥柠意识迷离,困意也铺天盖地。一个急促的呼吸后,她的唇有微微翕动几分,下一秒还是彻底失去了意识。

      她又一次睡着了,在他怀中,像深海里的鱼一样,沉入一个个她赖以生存的暗蓝色的梦。

      这次见面,张玥柠全程的戒备心和疏离感太过沉重,给两人之间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迷雾。

      也许正是因为她的天生傲骨与故作坚强,总是习惯于隐藏起自己的负面情绪,才让程启锋一心想要将她高高筑起的自尊心尽数摧毁。

      他知道她生来就有对抗全世界的执拗,可他要求不高,他只希望在他面前,她能毫无保留,真实地做自己,能偶尔收起自己的保护壳,渴望被疗愈。

      他宁可她缠着自己耍小性子闹脾气,和他碎碎念的吐槽和抱怨,因为他有信心自己能够接住她所有的负能量和坏情绪。

      可他次次都在失望,她始终目空一切,冷得像座冰山。

      这个强势的女人好像永远都不会知道“服输”两个字怎么写。

      哪怕他知道这几天一切平静都是她装出来,他却束手无策。不但如此,他还要装得更加若无其事,才好让场面不至于更加难堪和难以收场。

      他们在自我构建的逻辑中无法自洽,一意孤行却自得其乐,终究造成了彼此的伤痛。

      程启锋更加不知所措地抱紧了他怀里视若珍宝的人,想要把她揉进骨髓的力道不知夹杂了多少日日夜夜的思念。耳边是她高频的心跳声,身前是她慢慢在恢复的体温,还有温热地喷洒在他脖颈间的她均匀又滚烫的吐息。

      她瘦了很多的腰围细得惊人,连抱住都有些硌手,很难想象她这段日子是如何独自挺过来的。

      肝肠寸断的窒息感又一次从四面八方见缝插针地袭来,程启锋的视线再次模糊。

      担心惊扰她,他没有发出抽噎的声音,只有蓄满眼眶的清泪。

      夜色里他的声音沙哑又干涩,“柠柠,对不起,我只是因为太爱你。”

      也许是解药,也许是出口。

      “因为爱你是我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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