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嫁屠户番外》骰玲珑

3、第 3 章

　　姚成田离开清恬园后，姚晴天就把这事给抛开了。到底行程打断了，也就十来天赵昕悦就要放寒假了，姚晴天和赵军决定着还是等赵昕悦放寒假，一家子一起出发。

　　得了点空，赵军久违地回了趟五谷乡的老家，见到了被秦玫压在地打的赵明。

　　秦玫是薛丽华的母亲，虽然已经六十多岁了，但是吨位不轻，压着瘦弱还瘸着一条腿的赵明打一点不费劲，何况此时的秦玫已然是悲愤到了极点，因为她已经知道，当年跟着跑出去就音讯全无的女儿薛丽华，已然死在外头了。

　　八十年代末，赵明靠着无差别举报得来的丰厚奖金也过了几年吃香的喝辣的日子，之后三天两头被人套麻袋，打闷棍，一条腿就是那些年瘸的，最后像丧家之犬一样逃了出去，时隔九年，再回到村里时还瞎了一只眼。

　　当年是赵明是带着毛婷婷一起走的，随后薛丽华和秦三这对表兄妹也跟着去了大城市，可时隔九年，毛婷婷和赵明都回来了，薛丽华和秦三却是没有半点音讯。

　　毛婷婷是个耐不住寂寞又藏不住话的人，虽然她名声十几年如一日地臭，可总有那些荤素不忌的人喜欢，赵明和毛婷婷回村没几天，大家就把这对夫妻在大城市近十年的生活问得七七八八。

　　四个人这些年在外是靠着毛婷婷和薛丽华两个女人挣钱过日子的。大城市，对于十七八岁就深谙依靠自身魅力获取东西的毛婷婷来说，不过像是鱼儿从小河小溪游到了大海，平台更宽广了，依然游刃有余。

　　按照毛婷婷的话，他们什么世面没见过？八百块钱一晚的大酒店她曾经连着住了两个月，五百一瓶的酒她喝一半倒一半。

　　自然就有人问，在外面混得那样好，怎么就回来了？还这么落魄？
　　其实大家猜的到，这对夫妻能过得纸醉金迷，靠的是毛婷婷挣得的青春钱，这种钱来的容易花起来也不心疼，按照毛婷婷大手大脚的生活习惯，想来也没存着点，而毛婷婷如今也快四十岁了，虽然风韵犹存，到底不如小姑娘鲜嫩，怕是就算挣钱也挣不到太多，不够他们夫妻二人继续挥霍，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这不就灰头土脸回来了。

　　其实大家只猜到一半，另一半就是赵明这会被压在地上暴打的原因，因为出去四个人，回来只有赵明和毛婷婷夫妻二人，秦三和薛丽华这对表兄妹已经一死一伤，薛丽华死了，秦三伤了腿，寒冬腊月躺在桥洞下面度日。

　　秦玫只有薛丽华一个女儿，秦三也是她们秦家在世的唯一男丁，秦玫十几岁就扒着薛洪这个男人身上，还不是为了他们秦家的后辈能过上好日子，可到了晚年，唯二剩下的两个孩子都跟着赵明跑了，早些年秦玫还做着薛丽华和秦三在外发达了，接她去大城市享福的美梦，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只祈求薛丽华和秦三能全须全尾回到身边。

　　随着赵明和毛婷婷回到老家，秦玫几次上门，两人都对薛丽华和秦三闭口不提，秦玫就知道不好了，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两人是死是活总要弄个明白，赵明那里得不到消息，秦玫就去求薛青松。

　　秦玫原来有顾忌不敢找到薛青松面前碍他的眼，可如今薛丽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她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天天赖在薛青松家中不走，就差没上镇府门口一哭二闹三上吊。

　　薛青松这些年升迁得太快了，如今他代表着阳湖市的形象，太多双眼睛盯着他。薛丽华又确确实实和他血缘上有些关系，这种狗血新闻不是解释清楚就行，如果放任秦玫不管不顾，真闹到镇府大楼去，总归是难看，影响形象。
　　薛青松从政，赵军从商，这样的事还是赵军出面比较方便，所以薛青松让赵军找人去那边查了一番。

　　虽然对薛丽华和秦三两人的处境闭口不提，可毛婷婷嘴松得很，他们回到村里之前半年的活动轨迹，在哪个城市，哪个区，住在什么样的房子里，五谷乡人都知道，赵军派人不出三天就带回来了半死不活的秦三，以及薛丽华的死讯和生前发生的事。

　　薛丽华没有毛婷婷嘴甜也没有毛婷婷有风韵，加上年老色衰，挣不到什么钱，近一两年时间更多地是在出租屋里做老妈子伺候另外三个人，而毛婷婷一个人挣的钱得供四个人花。

　　当钱越来越紧张的时候，呆在狭窄阴暗出租屋里几个人难免发生矛盾，进入发生肢体冲突，赵明瞎了眼、跛了腿，虽然性情更加暴虐，但是体力大不如前，打架时偶尔会吃亏，下手便越发狠了，薛丽华身上一直没剩几块好皮肉。

　　薛丽华大多是皮外伤，看着吓人但不致命，因着没钱，就没去医院看病拿药，不想伤口感染就这么轻易死了。

　　这还没完，赵明记恨薛丽华，哪怕薛丽华死了也不解恨，找了个需要配阴婚的买家将薛丽华的尸身卖了，这样不仅不需要丧葬费还能收一大笔钱。

　　秦三作为薛丽华亲表哥，一边觉得不忍一边又觉得他比赵明更有资格拿那笔钱，这次没有打起来，但是赵明带着钱和毛婷婷在一个风高夜黑的深夜，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他们住了两年的出租屋，留下身无分文的秦三面对前来收取欠了三个月房租的房东一家。

　　赵明和毛婷婷拿着那笔钱挥霍享受的时候，秦三白天在工地搬砖，晚上在桥洞下面睡觉，开始还能勉强吃上饭，可随着冬日气温下降，道路冻结，秦三摔折了腿，赵军的人再晚几天去，秦三就要冻死在异乡了。

　　阳湖市这些年经济飞速发展，镇府投入大笔资金在交通运输、教育、医疗还有养殖业上，加上郭嘉也减免了老百姓的农业税，整个市，从城区到农村，绝大部分人家日子都红红火火，许多砖瓦房都换成二节楼，在农村也基本实现了楼上楼下电灯电话，顶楼还有太阳能热水器的繁荣景象。

　　五谷乡的赵家是个特例，赵军虽然挣了钱，在城里盖了别墅、高楼，但是没有衣锦还乡的想法，赵家依然是当年那几间砖瓦房，二十年的屋龄，加上疏于打理，已经显得有些破败了。

　　赵军就站在院墙倒了一片的自家院子里，看着赵明在一群人围观下，被秦玫压坐在身下打，在无人看见的地方冷冷盯着赵明那条瘦弱但还是健全的腿。

　　此时赵家门前闻讯来了不少村里人，还多是赵家本家，但是无一人上前拉架，如今，赵明和毛婷婷的存在不止丢赵家人的脸，也丢整个五谷乡人的脸。

　　只觉得当真是祸害遗千年，好不容易安逸了几年，怕以后村里又不得消停了。
　　唯独赵明的亲娘毛兰花，在不停地推着那个身世不明的赵壮壮上前，想让他去解救单方面被暴打的赵明。

　　赵壮壮出生时三灾九难的差点养不活，一岁的时候还站不住，回到村里彻底散养后，反而健健康康的，如今长得比同龄孩子还胖，眉眼间除了能看出一些毛婷婷的影子外还真有几分像黄三。

　　赵壮壮虽然姓赵但更多的时候是生活在前湾村毛家，上湾村人也没见过黄三，毛兰花不拉赵壮壮还好，这一拉将赵壮壮和黄三推到了一起，黄三腿脚还没有好利索，看着和自己有几分像的少年，愣住了，也就没再帮着秦玫按着赵明让对方打，但是不设防被赵壮壮推倒在地，眼看着蛮小子拳头要砸在自己身上，前些日子被打的记忆涌上心头，恐惧让黄三一边伸手护着自己的头一边不管不顾大喊起来：“你这浑小子，我是你老子，儿子打老子，小心雷劈死你！”

　　十七岁的赵壮壮虽然不学无术，但是好歹知道些道理，父子伦常是人们刻在骨子里的天性，赵明、毛婷婷虽然在他的童年生活中一直是缺失的，这次回来后也没有给他买什么吃的、喝的，但是他总算是有爸妈可喊了。

　　这会又有一个人说是他老子，老子不就是爸爸吗？赵壮壮在村里长大，哪家晚辈不孝都会被全村人说三道四，更不要说晚辈打长辈，那是会被天打雷劈的。
　　赵壮壮停下手上的动作傻愣愣看向毛兰花：“奶，这个人是谁？他怎么说他是我老子？”

　　四周一时安静了下来，毛兰花自然矢口否认。但是大家看着相似的两张脸，再回想起十多年前的那些传闻，恍然想起赵壮壮当年就被说成是毛婷婷在外给野男人生的，只是这些年这个孩子绝大多时候生活在前湾村，加上赵明和毛婷婷一直消声灭迹，作为爷爷的赵大强从来没有承认过，也就无人提起，慢慢就忘了。

　　赵大强心里其实清楚赵壮壮不是赵家的孩子，但是这些年，赵明失了音讯，赵军就算见了面也不会喊他，至于嫡亲的孙女，长这么大，却是一次村里老家都没有回来过，他都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
　　想他赵大强，儿子生了俩，到了晚年，日常能见到的就只有赵壮壮这么一个晚辈，并且只要见着了，就会爷爷爷爷地喊着，是不是亲生的，赵大强也就刻意地去忘记了。

　　可此时此地，面对着相似的两张脸，赵大强也好，赵明也好，众目睽睽之下仿佛被撕掉了最后一层遮羞布。

　　此时毛婷婷正好回来了，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穿着低胸皮袄、紧身皮裤，脚上踩着高跟的靴子，白脸红唇，远远看着挺时髦的，一步一摇走到近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