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夏礼赞》凭阑观残照

4、有原则的魔尊

　　既然向艾萨克陛下说过自己会处理好，塞西尔心中再不悦也会做到。

　　他试图将瓦莱特的拒绝当作欲擒故纵的小把戏，可解释不通雄虫的措辞。

　　向来眼高于顶的雄虫宁肯自我贬低，也要拒绝履行约定，塞西尔上将的心情不免复杂。

　　上将知道自己不受大部分雄虫欢迎，名声威望大都在军雌圈子流传，他不在乎。

　　如今需要瓦莱特同意虫婚，不得不开始在乎雄虫的看法。

　　塞西尔不懂得讨雄虫欢心，一味迎合对方喜好，换来的只有一身鞭伤与拒绝。

　　大概还有个空头支票般的补偿条件。

　　塞西尔上将写了又删，删了再写，最终只在聊天界面回了一个简洁的「嗯」。

　　他将此事当作任务，打开星网收集资料。
　　看了几个高赞回答，略过许多明显不靠谱的方法后，上将想起朗斯特叔父的话。

　　朗斯特叔父表面与艾萨克陛下画风相近，都是一样的优雅知性、风光霁月。
　　实际却是个强势霸道、偏执中略带疯批的个性雄虫。

　　整个阿卡德帝国，只有朗斯特皇后敢把彻夜不眠、沉迷政务的艾萨克陛下从书桌前拖走。

　　朗斯特皇后说过：吃到一起的虫才能爱到一起。

　　然而，憔悴到快要昏厥的艾萨克陛下除了被强制休息，还被迫吃了整整一年的“爱心特制营养餐”。

　　皇帝陛下的营养餐当然选用顶尖食材，非常适合劳累过度的虫，但口味实在乏善可陈。

　　那段时间，塞西尔庆幸自己正在帝国军事学院读书，不必经常陪舅舅共进营养餐。
　　军用营养剂都比陛下的饭菜美味许多。

　　从那之后，艾萨克陛下对处理政务依旧热忱。
　　但除非紧急军务，几乎不再通宵。

　　塞西尔没有打算跟瓦莱特那种雄虫爱到一起，只是朗斯特叔父比高赞回答靠谱得多。

　　参与斩首计划意味着放弃个虫感情，他不能像雌父那样把雄父一个虫留下。
　　制定计划时他没有放不下的雄虫，决心参与行动后更不会有。

　　瓦莱特这种秉性贪婪的，听到雌君战死的消息想必要大肆庆祝，开怀挥霍他的遗产。

　　也好过雌父与雄父。

　　他决定请雄虫吃饭，态度谦和恭顺，尽快哄得雄虫同意虫婚。
　　现在还不清楚瓦莱特别的爱好，正好借机观察。

　　距离异种之王苏醒的时间并不充裕。
　　斩首行动每推迟一分，风险便高一分。
　　不该多犹豫。

　　塞西尔：「明晚莱加息餐厅见一面，六点我去接你」

　　发出去后，塞西尔上将才意识到自己发号施令惯了，语气对雄虫太过冷硬。
　　正要撤回修改，对面已回了消息。

　　瓦莱特：「好的」

　　塞西尔看到雄虫的回复，略松口气。
　　希望明天顺利。

　　晏随洲看着塞西尔上将发来的消息，心知今天原主得罪上将的事还没完。
　　对方约在餐厅见面，想来是有协商讨论的余地。

　　宴非好宴，但他不得不去。

　　确认过莱加息餐厅的位置，他迅速答应下来。

　　敌强我弱，智取为上。

　　原主与塞西尔上将的接触中没多少有用信息，晏随洲只得通过星网了解这位强大的对手。

　　星网上塞西尔·斯图亚特目光坚毅，容貌瑰丽，气势强大。
　　一身华丽的军礼服，肩章上的星星多得吓虫。

　　公开简历寥寥数语，勾勒出履历光鲜、战功彪炳的上将形象。

　　塞西尔六岁继承戈登亲王的爵位，就读于卡顿公学。
　　二十岁从帝国军事学院毕业，同时获得星舰指挥系和机甲作战系学位。
　　毕业后进入远征部队服役。

　　他自牧神星系三次会战中成名，累升为少将。

　　星历1808年，阿卡德帝国与卡斯特异种在触角星系爆发战争。
　　塞西尔少将率先遣部队突破异种对鸦心座对封锁，恢复了阿卡德帝国与部分偏远地区的交通，晋升为中将。

　　星历1813年，塞西尔二十八岁，因成功追踪定位异种母巢、重创异种主力部队，被擢升为上将。

　　马尔斯老元帅曾评价塞西尔上将惯用欺敌术迷惑敌方，善打防御战更擅长奇袭。
　　知己知彼，长于用兵，治军严谨，身体力行，无愧“铁亲王”之名。

　　晏随洲读了几篇有关塞西尔的战报，心中承认上将用兵之能。
　　想来明天的饭局不会容易。

　　双方实力鸿沟下，他做好大出血的准备。

　　如果当年九大仙门联合围剿魔道时，有塞西尔为魔修一方谋划，定会轻松许多。

　　希望明天那位上将愿意同意放弃虫婚，也不要在补偿上狮子大开口。

　　细微的金属碰撞声打断思考，此时晏随洲终于关注到原主的着装。

　　这是虫族特殊的穿衣习惯吗？

　　应该不是，那位塞西尔上将的装扮挺正常。

　　上身是白色真丝衬衣，挂了足足五条金属链、衣领和袖口蕾丝层叠。
　　披一件酒红色短外套当披风，披风上满是锃亮反光的金属装饰。
　　一掌宽的黑色束腰款腰带凸显出腰线，黑色长裤上有夸张的扣子和功能不明的系带。

　　配上原主的表情神态，活脱脱一个魔尊最讨厌的合欢宗外门弟子！

　　魔尊有点不敢去猜刚离开的虫族强者的心理。
　　对他来说，被审美糟糕的弱者羞辱，比单纯被弱者羞辱更加可恨。

　　晏随洲翻看瓦莱特的衣柜时，眉头就没舒展过。

　　他难以理解，为什么一件绣着暗纹的衬衣，却要挂条细金属链作为装饰。
　　像塞西尔那样简洁的款式不好吗？

　　还有，为什么一条正常的长裤，要在大腿部分出现一根环形的带子？

　　好在提前看了衣柜，无论实力如何，隐藏颜控的魔尊难以忍受自己穿衣品味糟糕。

　　他按了几下终端，在星网上购买衣物。

　　受益于虫族科技，晏随洲可以在终端生成的三维投影上看到自己穿某件衣服的效果。

　　投影中雄虫一头浓密黑发快要及肩，发尾微卷，红宝石般的眼睛深邃明亮。
　　整只虫艳丽而桀骜，倒比他之前更契合魔修的气质。

　　他勾起嘴角，投影也露出张扬恣意的笑。

　　晏随洲完全不认可原主的合欢宗式审美。
　　按自己的穿衣习惯，选购了几套西装和休闲装。

　　想到原主毁了上将一件衬衣，他可赔件一样的。
　　终端扫描发现，上将的衬衣是皇室特供，星网没有同款。

　　蓦地，魔尊神色一凛——

　　手中衬衣传来一阵微不可查的力量波动，很像是灵气。

　　有灵气就有修炼变强的机会！

　　魔尊的神识受损后依然强大。
　　他仔细探查确认，灵气来源是塞西尔的血迹。

　　塞西尔的血液中为什么会存在、这个世界不存在的灵气？

　　晏随洲被勾起兴致，恨不得立刻得到点新鲜的塞西尔血液。

　　根据虫族社会常识，高序列等级的虫族血液是私密之物。
　　塞西尔上将必不会同意提供血液给他研究。

　　取血是为恢复修为，没有修为无法取血，是条死路。

　　为修炼假意虫婚，再伺机取血，有违魔心。

　　晏随洲孤傲淡漠，他遵守强者为尊的修真规则，极其渴望变强。
　　但也不会为了变强不择手段，这不符合他的出手原则。

　　何况雄虫的身体缺乏经脉与丹田结构，空有灵气解决不了无法修炼的问题。

　　除却上述冠冕堂皇的借口，更真实的原因是，魔尊不信雌虫对雄虫的保护。

　　都说雄虫婚后只需花钱享受，一切工作由雌虫承担。
　　可万一雌虫报复，把雄虫囚禁在家中呢？
　　所谓偏袒雄虫的雄性保护协会，有能力阻止一个处心积虑报仇的雌虫上将吗？

　　所以他不能同意与塞西尔上将虫婚，提升实力没有捷径。

　　首都星交通便利，思索间，晏随洲下单的衣物就到了。

　　他换下瓦莱特原本那身辣眼睛的“合欢宗外门弟子装”。
　　穿上灯芯绒休闲西装外套、灰绿衬衫加杏色阔腿裤，复古中带着飘逸。

　　看着屏幕上容貌艳丽张扬的雄虫，晏随洲慢慢接受了自己就是瓦莱特。

　　他将顶着瓦莱特的身份在虫族生活，直到恢复实力。

　　瓦莱特在星网上迅速熟悉接受着虫族社会的基础知识。

　　短短一天时间，魔尊的常识水平基本与大部分雄虫相当，饭局上不至于露馅。

　　跟塞西尔上将约定的时间到了。

　　晚上六点，塞西尔上将准时出现在住宅门口。

　　这次他没带副官布兰特利，独自开一架低调的灰色飞行器前来。

　　两虫打过招呼，瓦莱特将一件价格不菲的上衣送给塞西尔，作为赔礼。

　　塞西尔上将收到雄虫主动赠予的礼物，相当意外，认定今晚会顺利。

　　上将发现，雄虫的穿衣风格变化不小。
　　简约的休闲西装衬托出瓦莱特在雄虫间可称高挑的身材。

　　这位序列顶端的雄虫长相精致大气，神态犀利又疏离。

　　上将常年面对一群军雌，审美偏离主流，不太偏好柔美风的雄虫。
　　瓦莱特今日穿搭恰与塞西尔审美一致。

　　塞西尔的飞行器上循环播放着同一首歌，瓦莱特觉得曲调优美，却听不懂歌词。

　　瓦莱特粗通音律，有些好奇：“在放什么歌？”

　　塞西尔解释：“《窗边的风雨兰》的古阿卡德语版本，跟帝国通用语区别不小。”

　　想起对雄虫要温和宠溺，上将及时补充：“我找下通用语版。”

　　于是瓦莱特听懂了歌词。
　　他只粗通虫族社会常识，暂时欣赏不了古典音乐。

　　他不懂踏遍星海的虫族为何缅怀母星。
　　传说中得道飞升的修者，没有一个留恋修真界。

　　瓦莱特安静聆听塞西尔低声哼唱，伴着清润优美的歌声，飞行器很快到达莱加息餐厅。

　　雄虫高度夸赞上将的唱歌水平，塞西尔面上不显，心中对雄虫同意又多些把握。

　　莱加息餐厅是首都星有名的网红餐厅，昂贵、摆盘精致、菜量少，很受雄虫欢迎。
　　星网评价里大多是雄虫留下的打卡和推荐，所以塞西尔选了这里。

　　侍者衣着考究，将两虫迎到预定的顶层包间，询问是否需要介绍特色菜品。

　　塞西尔上将是皇室成员不假，多年来早习惯了军中饮食，不擅长点菜。
　　雄虫虽然擅长，却没有点菜的意思，上将回忆星网评价，让侍者介绍今天的海鲜主菜。

　　侍者行礼道：“本餐厅的每日海鲜不容错过，今日有从潮汐星深海捕捞、加急运来的七星斑，可选择清蒸或过桥七星斑的做法。”

　　“海鲜刺身拼盘也值得一试，食材有产自北冕座的特级白贝、手杖星的希鲮鱼、船帆星的金枪鱼和船尾星的红鲑鱼。”

　　听了一长串名词的瓦莱特疑惑，这都是什么？
　　一群海鲜？
　　他只能联想起在沧溟与魔化鲛人的恶战，没什么食欲。

　　在莱加息点菜，一天的常识恶补远不够。
　　上将想必是常客，等他点完便跟着来份一样的好了。

　　塞西尔看向瓦莱特，见他并不开口，暗想雄虫口味果然刁钻，连饱受夸赞的顶级海鲜都不感兴趣，临时换家餐厅的话，哪里为好。

　　侍者认出塞西尔上将，见上将和他身边的貌美的雄虫都不开口，赶忙换了推荐方向。

　　“牧夫星座的赫里福德牛排和利木赞牛排都值得尝试。自从牧神星系收复后，首都星又能尝到那边特产的顶级肉类了。”

　　侍者有意提及牧神星，试图恭维上将，歪打正着引起瓦莱特注意。

　　“赫里福德牛排和利木赞牛排有什么区别？”

　　瓦莱特终于开口，上将放下换餐厅的念头。

　　“阁下，赫里福德牛排脂肪细腻、风味浓郁独特，而利木赞牛排脂肪含量更低，极富弹性。”面对雄虫的问题，侍者恭敬解释。

　　“那就赫里福德牛排吧。”
　　瓦莱特选好主菜，为了维持原主好酒的虫设，又选了瓶龙舌兰。

　　“上将想吃什么？”

　　没能抄到对方的“点餐作业”，瓦莱特略有遗憾。

　　在瓦莱特的殷切注视下，上将点了营养平衡的红鲑鱼时蔬塔，搭配普洛赛克作为佐餐酒。

　　莱加息的上菜速度很快，花哨摆盘中只有四小块用扇贝装着的牛排。

　　来自美食匮乏的修真界、辟谷多年的瓦莱特表示震撼。

　　原来虫族餐厅的菜量这么小，是有不需要修为的辟谷方法吗？
　　想学。

　　他模仿着对面塞西尔的餐具用法，很快用刀叉消灭掉美味的主菜。

　　塞西尔在皇宫长大，用餐礼仪优雅得无可挑剔，安静迅速地解决了袖珍的鱼塔。

　　他放下餐具，用餐巾微微擦拭嘴角折好。

　　今晚真正的“主菜”正式开始。

　　塞西尔抿了口酒：“上次是我离开得太匆忙，失礼之处请多见谅。”

　　“请问阁下，打算什么时候履行约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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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上将的flag：此生不会爱上任何虫
魔尊的flag：比我弱的道侣？没兴趣。比我强的道侣？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