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一周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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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拉着夏油杰的手闷不作声地穿过走廊，大约是刚洗过澡的缘故，他的掌心带着一股凉意，这股凉意顺着我的手掌，一路向上蔓延至我的心脏。
“硝子。”右手感受到一股牵引力，夏油杰微微用力，迫使我停住步伐，他松开手，“硝子找我有事吗？”
我抬头，夏油杰扎着丸子头，黑色耳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宽厚的耳垂莫名令人感到安心，我看着他，没穿高专/制服的夏油杰显得没有那么沉闷，多了几分少年意气，他散着发，半干的头发乖顺地贴着他的面颊，偶有几缕不听话翘起。
看上去更无害了呢，夏油。
“刚才九十九由基的话，你听到了。”
“因为这个吗？”夏油杰轻笑，他像是不理解一般，眼神充满疑惑，“创造一个没有咒灵的世界，听上去有些异想天开了。”
“夏油…”
“硝子。”夏油杰打断了我的话，他认真地注视着我，距离很近，我能透过他的眼睛看到里面潜藏的担忧，“从那天开始，你似乎就一直在不安。”
“硝子，你在害怕什么？”
我被夏油杰突然的询问问住了，我怕什么？
我怕你嘴里轻描淡写地苦夏，我怕天内理子的失败让你陷入迷茫，我怕灰原雄会被错误情报害死……
我怕到头来，只剩下我一人留守高专。
“如果是那个预言，硝子完全不用担心吧。”夏油杰脸上展现出自傲的笑容，往日总是温和的他在我面前露出锋芒的一面，我看着这样的夏油杰，难得没有说些什么，只是跟着一起笑出了声。
“我不可能会走上那条道路。”夏油杰看似苦恼出声，“硝子不相信悟，也总该相信我吧。既知前方是死路，我又怎么会硬闯。”
“五条知道一定会生气的。”我放松下来，不由取笑道。
“那就让他生气吧。”
“试着相信我，硝子。”
也许我该相信一次他，望着夏油轻松的样子，我在心里想着，毕竟他可是夏油杰啊。
“一起去看吗？”我看了眼手机，时间并没有过去太久。
“什么？”夏油杰愣了一下，歪头看着我，眼里是纯粹的疑惑。
“那个辅助监督找到了。”我走向校门，外面早已有辆车等在那儿，“不过找到的是一具尸体。”
“一起。”
车内没有开空调，我摇下车窗，微凉的风猛然吹进车内，带走了些许热意。
“硝子的长发，看着还是有点不太习惯啊。”夏油杰单手挽起头发，在我们说话的这点时间内，他的头发早已干透，他伸出右手，张嘴咬下黑色皮筋，简单扎了个丸子头，夏油杰看着面前飞扬的发丝，神色莫名，“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嗯？”我吹着风，隐隐听到夏油杰在说话，风的声音很大，含糊了他的话语，我并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我将车窗摇上了一点，整个人往中间坐了些，“刚才没有听清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夏油杰笑了一下，他指了指我的长发，温声道：“我刚才想说我的头发也长了许多，下一次我们一起去剪个头发，怎么样？”
我低头看了眼长到胸前的头发，左手下意识卷着一缕发丝，我没什么意见地点了下头。
不一会儿目的地就到了。现场并没有我想的那么惨烈，辅助监督安安静静地躺在架子上，在我来之前，并没有人去移动他。
怎么会没有缝合线！
我走近辅助监督，快速戴上手套，我仔仔细细检查了很久。但是，没有！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他的脑袋完完整整，什么伤痕都没有出现，没有我想象中会出现的缝合线，也确实没有咒力残留。
他看上去、简直就像是因为意外死亡的普通人一样，但我知道不是的，我的眼睛不会出错。
“很普通的一场死亡。”夏油杰在一旁惋惜道，他静静看了辅助监督好一会儿，良久，夏油杰缓缓出声，语气意味不明，“就是他吗？”
“看来并不是你说的那个人呢，硝子。”夏油杰站在我旁边，他半蹲下身，狭长的眼睛半敛，语气中隐隐透着失望。
“是哪里出了问题？”我站起身，死亡原因已经明确，是普通的猝死。很普通的死亡方式，我在心里想着，脑海中不期然又想起那道缝合线。
“我们还有时间，硝子。”夏油杰看我沉默不语，他拍了下我的肩膀，将我从自己思绪中拉出，“我们会一起找到幕后真凶的。”
“毕竟我可是最强啊！”
时间过得很快，这几个月我在每一个伏黑甚尔可能会出现的地方去寻找他，但是都失败了，仿佛这个人从人间蒸发一般，发布的高金额悬赏他也从未接过。
我坐在医务室里，目送被我用反转术式医治好的病人离开后，独自摘下口罩。桌上的烟还剩一根，我顺手拿起，朦胧的烟雾模糊了我的面容，脑子里思索着伏黑甚尔可能会出现的地方，能想到的都去找了，可就是哪里都没有他这个人。
有点烦躁，我勾着发丝一卷一卷，倒也不是一定要他加入自己的阵营，不过现在这个情况总觉得出人意料了些，像是哪里超出了自己掌控。
人是无法违抗时间洪流的。莫名地，我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这句话。任何试图逆转时间的人都会受到命运的惩罚。
【丘比，人真的能逆转时间吗？】我眼神迷离地望着天花板。
【当然，你不是已经在做了吗？】丘比趴在桌子上，【在我的记忆中，有位魔法少女也做到了逆转时间。】
【是吗？】烟圈缓缓上升，又在半空中消散，【她成功了吗？】
【可以说成功了。】丘比这样回答我。
“硝子，有新生来了，我们一起去迎接吧！”突然出现的五条悟打断了我的思索，“老子要做前辈了，他们一定会超级尊敬喜欢老子。”
“烟抽多了可不好，硝子。”夏油杰靠着门，“那应该就是你说的灰原雄和七海建人了吧，稍稍有点期待。”将烟扔进烟灰缸，我跟他们走出医务室。
“你好，我叫灰原雄，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七海建人。”
“哇，七海海一看就很可靠欸。”黑色蘑菇的男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好幸运，能够遇上七海海，也不知道学长们会是什么样的人，一定都是非常可靠强大值得尊敬的大人吧。”
“感觉应该会让你失望了，话说七海海又是什么称呼？”金发的男生背着包看着从远处靠近的三个人。
穿着灯笼裤、扎着丸子头的男生看着就很不良啊，像是肚子里冒着坏水的前辈，旁边那个有着扎眼白发、双手插兜一副唯我独尊模样的男生，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五条家的人，倒是中间那个有着泪痣的女生看上去勉强挺靠谱的。
感觉未来的生活不太值得期待呢，七海建人面无表情地想。
“欸，不可以这么叫吗？”灰原雄睁着大眼睛，里面满是真挚，七海建人在心里挣扎了一下，“并没有。”他叹了口气，自己未来的同期也是一个不让人放心的小孩啊。
“这就是我们的后辈吗？”五条悟瞬移来到他们两个面前，毫无距离感地贴近他们，“看着好弱啊。”
“哇，是瞬移欸，好酷！”灰原雄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崇拜地看着五条悟，“没办法啦，现在我确实不强，不过之后一定会努力的，还请前辈多多指教！”
糟糕，这突如其来的直球！五条悟震惊地盯着灰原雄看了好一会，而后志得意满地拍了拍灰原雄的肩膀，“嗨嗨，能有这个觉悟很好，放心，老…咳咳，五条大人会好好指导你的。”
“我是夏油杰。”夏油杰友好地朝着他们点点头，“先带你们去熟悉一下宿舍环境。”
“夏油学长真是个好人！我叫灰原雄，胃口超级好！”
“只有杰是好人吗？”五条悟不满地将手臂搭在灰原雄的肩上，后者立马紧张地解释：“没有没有，五条学长也很好，是值得尊敬的人！”
不，这个滤镜未免也太大了吧。在场的所有人除了五条悟都在心里想，新来的感觉好好骗的样子。
“悟，不要欺负人啊，不过值得尊敬这件事，我觉得你还需要再好好想想。”夏油杰叹了口气，好好的孩子，怎么年纪轻轻眼睛就不好使了呢。
“我叫七海建人，请多关照。”七海建人拉着行李箱跟在后边，望着五条悟没个正形的样子，又看了眼一旁还未开口的女生，在心里猜测她的身份。
“我是家入硝子，反转术式拥有者。”瞥见七海建人的打量，我轻笑，“以后只有你们还有一口气，我就能把你们救回来。”
“家入学姐放心，我一定会留有一口气回来的！”
“现在不要说这么丧气的话啊。”七海建人头疼地看着元气满满的灰原雄，“而且我们也不会去做高出我们两级的任务，能力范围内保证自身安全还是可以的。”
“那可不一定。”一晃神，我的面前又出现了灰原丧失生气的面庞与七海建人用毛巾遮住眼睛痛苦地靠着墙的模样。
那个时候的灰原才17岁，明明上一秒还笑着说要给我们带伴手礼，谁能想到这一别就是永远，“【窗】的情报容易出错，出任务时遇到不对赶紧逃啊，别恋战。”
咒术师不存在无悔的死亡，他们总是在不正常的死去，可是绝大部分都是死于【窗】的情报，这种死亡，称得上什么无悔？
“我会的，学姐不用担心。”灰原雄转过头冲我比了个大拇指，“我可是还有个妹妹需要我照顾呢，我奶奶也一直在家等我，所以我才不会那么轻易的死去。”
“你居然还有妹妹吗？”
“你妹妹是普通人吗？”
“我妹妹可以看到诅咒，但是咒术师太危险了，我私心不想她来高专，不想她做咒术师。”说到这，灰原雄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这样是不是有点自私。”
“不会。”夏油杰第一个回答，“咒术师不存在无悔的死亡，你想保护妹妹的这份心很可贵。”
“夏油学长！”灰原雄两眼汪汪，肉眼可见他的好感度直线上涨。
“这就是你们的宿舍了。”夏油杰领着他们来到宿舍，五条悟和我跟在后面，“选个自己喜欢的吧。”
“哇呜，好大好宽敞！”灰原雄有些震惊，将行李放在一边，进去逛了一圈后开心地说道：“我要和七海海靠在一起住，七海海，可以吗？”
遭，面对灰原充满希冀的眼神，完全说不出拒绝的话，这家伙怎么和小狗一样，七海建人走到旁边的房间，放下行李，“我没问题。”
“耶！超开心的！然后呢，然后呢，夏油学长我们还需要做什么？”
“一般就上课、训练，有任务就出动，差不多这样。”夏油杰简单说了下，“先整理行李吧，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问，我们住在二楼。”
“没问题，多谢夏油学长，还有五条学长和家入学姐。”
“再见。”
“夏油学长人真好啊，超级值得尊重，本来还以为高专的大家会比较难相处，这么看来能遇上大家真是太好了呢。”七海建人也有些赞同，以貌取人是不对的，夏油前辈确实是个值得尊敬的学长。
“五条学长也很好欸，长得也超级好看，我还没遇见过这么好看的人，而且看起来超级强的样子。”七海建人想到五条悟，总觉得没有想让人尊敬他的想法啊。
听着后辈们对自己的夸奖，五条悟高兴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了，“老子就说自己的魅力是无敌的，哈，这个灰原真有眼光啊。”五条悟心情愉悦极了。
“灰原尊敬的是我，对于你，悟，他好像只夸了你的外貌。”夏油杰不经意间说出实话，笑眯眯地看着原本高兴的五条悟瞬间变得不满的眼神。
“哈？他肯定尊敬老子，没发现那孩子眼里对老子的崇拜都要溢出来了吗？”
“可是灰原尊敬我呢，悟。”夏油杰略带怜悯地看着五条悟。
“杰的眼睛好小，老子完全看不到里面的表情呢。”五条悟表情不屑，自信膨胀，“杰你是在嫉妒吗？老子可是听到了哦，刚开始灰原对自己尊敬与夸赞的话。”
“悟，要打一架吗？”
“才不要，老子等会还有一个任务要做。”五条悟伸了个懒腰，语气抱怨，“最近任务好多啊，都没个休息的时候。”
“没办法，夏天到了。”夏油杰想起最近接二连三的任务，也有些疲惫，“夏天本就是诅咒频发的季节，任务自然也就会变多。”
我正想开口，却听到五条悟说：“硝子，最近你先留在高专。”
“硝子最近也很累吧，跟着我们出任务，但是高专又有很多伤患，硝子要好好休息啊。”夏油杰伸手虚虚点过我的黑眼圈，“别累着自己了，我们不会有事的。”
“那当然，我们可是最强啊。”五条悟打了个哈欠，“伏黑甚尔我们有找过，但是没找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星浆体的任务也没出现，说不定未来都变了。”五条悟随口说着，“你看到了未来，又告诉了我们，所以产生了蝴蝶效应，哈哈哈。”
“说不准呢。”夏油杰慢慢往前走着，“我现在可没有想叛逃的想法，硝子也该放下心了。”
“说到底，老子才不怕所谓未来呢。”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我突然感到了一丝慌张。但是现在的我确实离不开高专，那些破碎的、零乱的、待缝合的尸体，那些不断送来的伤患……我只能偶尔跟着夏油和五条做任务，更多的时候还是留在高专。
我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灰原雄和七海建人比原先要晚入学，这个时候本来该是星浆体开始的时候，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护送星浆体，没有伏黑甚尔闯入高专，五条悟也没有彻底变成最强。
这算是改变了吗？
“本打算给硝子一个惊喜的，结果准备到了现在。”五条悟和夏油杰慢慢走远，“最近任务增多了不少，好几个地方大规模爆发咒灵事件，烦死了。”
五条悟语气不满，他抓了抓头发，白色发丝从他指尖滑过，复又被抓起，“老子还得一天天应付那些烂橘子，要不还是把他们全弄死吧。”
“悟。”夏油杰稍稍加重语气，他又想起了硝子每次看他的那种眼神，浅淡的哀伤与痛楚被尽数压制，到后来，透过那双灰蒙蒙的褐色瞳孔，夏油杰恍然发现自己已经无法从中读出任何明确的情绪。
“你知道的，这根本没有意义。”
硝子也会难过吗？硝子也会难过啊。但那个明明还只是未发生的事情不是吗？
“啊啊啊，老子知道啦。”从自动售卖机买下一瓶冰汽水，五条悟单手拨开易拉环，“滋”，气泡的声音覆盖了他不满的声音，五条悟“咕咚咕咚”灌下了一大罐汽水，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一路下滑，最后落入暖胃，冰凉刺骨的温度激得五条悟一个激灵。
几个月来不停歇地出任务，他也就在此刻能获得片刻欢愉。
“毕竟夏天快要到了，这可是诅咒高发的季节啊。”听着友人的抱怨，夏油杰无奈轻笑，“苦闷、烦躁，估计还要加上最近频发的自然灾害，普通人在面对这些无法控制自己恐惧的情绪，诅咒不可避免的滋生、壮大。”
“而我们的任务，就是祓除咒灵。”
“啧。”五条悟微一用力，手中的易拉罐瞬间被捏扁，随手将垃圾扔进垃圾桶，他抬了抬即将滑落的墨镜，“惊喜只能推后了，老子还想看到硝子神色大变的样子呢。”
“会有机会的。”夏油杰不急不缓地走出高专大门，“新生已经入校，之后我们估计会轻松不少，到时候可以拉上灰原和七海。”
“歌姬和冥冥老子邀请过了，不过歌姬对老子的态度很奇怪啊。”五条悟想到自己去找歌姬后，后者反应巨大的模样，苦恼地摇了摇头，“真是搞不懂她。”
“歌姬前辈为什么会那样你不清楚吗？”想到五条悟每次把歌姬气得跳脚的样子，夏油杰就有些不忍直视，虽然他有帮歌姬说话，可惜歌姬前辈似乎并不怎么领情啊。
“哈？老子怎么会知道那种事？”五条悟一脸被污蔑的样子，像是一只被主人盖黑锅的无辜小猫咪，一直在“喵喵喵”的气愤骂人。
发现五条悟是真的不清楚后，夏油杰总算知道了这位五条大少爷有多缺乏自我认知，不，或者应该说是自我意识过剩。
“时间就定在立夏怎么样，正好最近一个月把所有任务都压缩完成。”
“我没意见。”夏油杰望着刺眼的眼光太阳，喃喃自语，“立夏吗？这还真是一个好日子啊。”
【好久不见。】
【你去哪儿了？】
丘比歪了歪头，没有说话。我向来是不太管丘比的行踪，现在也没心思问它。
蝴蝶效应吗？想到五条悟说的，难道是因为我对他们说了关于未来的话题，所以改变了夏油杰的思想？
我再次回到医务室开始缝合那一具具被送来的支离破碎的尸体，认真又专注地将他们缝合完整。
今年的夏天，会是干爽可口的吗？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一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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