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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迷离之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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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凌云画完最后一个音符,竟不觉得困,起身下楼,倒了杯红酒,看看能否再写点什么。随着珏演奏会的日期临近,云似乎越来越难以入睡。她端着酒杯,穿过长长的走廊,她突然听见沉重的呼吸声和喃喃呓语。她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竟是冷瑶的房间,房门没有关,留下道细细的缝,映着月光,云看见冷瑶沾满汗水的苍白面颊,痛苦地蹙紧的眉以及紧握在一起的拳,心中一惊:莫非病了?
“冷瑶,冷瑶你怎么了?”凌云走到床边,轻唤着,没有反应。凌云凑近身去,轻探冷瑶的额,一片湿凉。
“冷瑶,醒来,冷瑶。”
“啊!”冷瑶惊叫一声,终于睁开了双眼,神情惶恐而呆滞。
“冷瑶,你哪里不舒服?”凌云稳住手中的酒,退开一米。
“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冷瑶强自镇定,却没发现,自己的声音是如此的嘶哑无力。
“那就来杯酒镇定庆祝一下你从噩梦中逃生。”凌云半带着微笑半带着戏谑,递过酒去。冷瑶毫不客气地抓过杯子,一饮而尽。等酒精发挥效力,热量开始重回他冰冷的四肢,冷瑶渐渐从梦的桎梏中挣脱,居然可以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谢谢。”原来道谢并不如想象中那么艰难,有生以来第一次向人表达谢意的冷瑶居然有了这样的觉悟。
“那么如果我说这是下了毒的毒酒呢?”凌云显然也并不是一个习惯接受谢意的人,于是只能用玩笑和戏谑来应对。冷瑶却也立刻感觉到了凌云玩笑中的尴尬,只是了然一笑,并没说什么。
“那么祝你好梦了。”凌云随手拿起瑶手中的酒杯,转身离去,优雅依旧。而瑶则带着他那难得温馨的笑,再度沉入梦中,只不过,这次,不再是让他痛苦惶惑的噩梦。
“这是后天的演奏会门票,冷珏希望我们一起去。”冷瑶果然信守承诺,把两张门票丢在了云的面前。
“那他为什么不自己给我。”云喝着咖啡,看着报纸,明显的对这个话题缺乏专注。
“那要问你了,为什么以前他给你门票,你都不去?”
“我不喜欢出门。”
“看得出来。不过这是你弟弟一年一次的演奏会,做姐姐的不去,就不怕伤了珏的心。”冷瑶为了实现诺言,不依不挠。
“这本不是我期待的演奏会,不去也很平常。”云拢了拢发丝,显得有些不耐烦。
“去一次吧,如果这是最后一次呢?”
“对,这的确是最后一次,以后我绝对不会让他再开什么演奏会。”云终于放下报纸,故意歪曲了瑶的意思。
“这就由不得你了,你毕竟只是他的姐姐,说不定连姐姐也不是吧。”瑶冷笑着说道。
“你说什么?我当然是他姐姐。”云的情绪,从不耐烦渐渐转为愤怒。
“很奇怪的姐弟,看起来似乎是不同种族的。”瑶依然冷静得指出事实。
“那是因为我们同母异父,珏比较像母亲,而我则更多继承了我父亲的特征。”
“那么说来,你和珏的母亲是白种人,而你的父亲是黄种人?”瑶有些惊异于这复杂的家庭,“那么你们两个人中间,有一个不是他的孩子?是谁?”
“是……”云刚想回答,却突然想到了初见瑶时,他那充满恨意的眼神,“是珏,我是他亲生的,珏只是我母亲的孩子。所以珏比我先来到这里。”云似乎越说越顺。
“哦?是吗?”云的爽直,让瑶对她的话的可信性产生了怀疑。
“对。奇怪了,怎么扯这上面去?总之,我不去那演奏会。”云说完后,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哎,真可惜,珏又要伤心失望了。”瑶使出最后一招。果然,云停下了脚步。
“好吧。既然是最后一次允许他登台,我就勉强去好了。”
“恩,那后天早上,我们一起过去。”
“随便。”
“车子的制动系统失灵了。”面队云询问的眼光,冷瑶平静的陈述着事实,似乎并未身处于时速超过八十码的失控汽车当中。
“哦?运气真是够糟糕的。”云转过头,看着车窗外飞逝的景物。
“是有人恶意破坏。”瑶一面注视着盘旋而下的盘山公路,一面与云闲聊。
“看来你的仇家真是不少。”看着景物逝去的速度越来越快,云依旧一副闲散的样子。
“奇怪,你不害怕我们也许会死在这儿?”冷瑶对这个女人的冷静而漠不关心感到万分的好奇。
“既然都已经在这儿了,怕也于事无补了吧?何况你也没有一点担心的样子。”
“看来你的理性似乎是强于一切。那么如果我说以我的本事,我可以独自逃生呢?”瑶拉起手制动,企图减缓速度,可似乎不起任何作用。
“那么我只好死在这儿了,真可惜。”云说话的神态,仿佛面临生死的并不是她一般。
“那么珏怎么办了?如果你真的死了。”瑶扯出一个笑容,知道自己又一次击中了云的死穴。果然,云脸色瞬间苍白,直起了原本慵懒的身子:
“为了不在天堂和珏说对不起,我只有认真逃生的份了。”说着,云解开保险带,全神盯着窗外的景物。
“你不是想在这里跳车吧?”瑶不禁为云突如其来的勇气感到佩服。
“当然不是,过了这个拐角,有一个斜度不那么大的山坡,估计那时候跳下去,最多断手断脚,到时候就得麻烦能安然逃生的你,送我去医院了。”这女人,能在如此的情况下保持头脑的冷静,还能选择风险最小的应对措施,果然不是一般的强悍,如果她是敌人,那应该比较有趣吧。冷瑶边努力减低速度,边观察着身边的云。
“你没想过向我求助吗?这是女人碰到危险时最快最有效的方式。”速度终于有所下降,却并没有到达可以撞在哪里却保证车子不飞出道路的程度。
“你应该比较希望我死吧?”云的声音不带温度。
“你以为这是我安排的吗?”
“当然不,如果你想杀我,应该有比这好的多的机会,我只是说,救我似乎并非你所愿。”虽然冷瑶对凌云并没有明显带有敌意的举动,但她不会忘记那个仇恨的眼神。
“你这么想,那我倒偏偏要救你。”刚说完,冷瑶一把推开右侧的车门,抱着凌云从车上跃下。凌云丝毫没有反对的机会,做梦一般从车子中跌落,她不眨眼地看着不停倒转的天地,心中只存一念:即使是半身不遂,也要活着,为了珏那天使般的笑颜。
珏望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与一直空着的贵宾席的两个位置,心中无限失落。自己的坚持,对于她来说,毫无意义吗?珏叹了口气,开始心不在焉的演奏。十首半的钢琴曲,优雅而沉静,细听之下,却有种难以言表的幸福感和微妙的忧郁。不难听出,这出自一人之手,这会是谁呢?值得这位钢琴天使花整场演奏会来诠释?台下的观众在演奏会结束后纷纷议论。而演奏会的主角——冷珏正在后台烦躁地不断地拨着手机。
“冷月,为什么最后一首还未成曲?快去弹完啊,观众和媒体对此都很不满。”主办方代表,扬着一堆乐谱,不满地冲着珏喊。
“李先生,我现在在打电话,OK?”珏拨了拨金发,继续不停着拨着没有人接的电话号码。
“我姓周,不姓李,姓周。回答我,为什么不弹完它。”这位倒霉的周先生大概快抓狂了。
“OK,李先生,我弹不完它,因为作者没有写完。”珏再次按下重拨键。
“我说了我姓周!叫周幼康。那你为什么要选它作为压轴,而且没经过我的同意。”强按住自己的脾气,周幼康告诉自己,这是未来的音乐之星,被他记错姓氏是他的荣幸。
“因为我喜欢!合约上有明文规定,每场音乐会的曲目由我决定,主办方无须过问!李先生应该比我清楚才是!”珏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云以外的人发脾气,“该死,快接电话。”接着又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说粗话。惊得“李先生”说不出任何话来。
“喂……”在第一百零一次的重拨以后,电话那端终于传来了声音。
“喂,我是珏,云在哪里?”是王妈的声音,珏暗自松了口气。
“少爷……”王妈毫无预兆的哭了起来。
“怎么了?”珏感到心脏一阵狂跳,演奏会前不祥的预感会成真吗?
“小姐和大少爷一起出的门,他们走后,家里就来了歹徒,把家里搞得一团乱,还把我捆在椅子上……”王妈开始倾倒这天来所受的惊吓。
“好,我知道了,小姐现在人呢?”心急如焚的珏才不理会家里是被抢了还是被烧了。
“刚才大少爷打电话回来,说他和小姐在天佑医院,让你去一趟。”听到“医院”二字,珏感到自己心脏的频率已到了极限,他一手端着电话,一手捂住胸口,脸色刹那间苍白。
“瑶有没说云怎么样了?”珏气如游丝。
“少爷,您千万别着急,大少爷没说什么,只是叫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珏放下电话,感到从未有过的惶恐。
“冷月,你还好吧?”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的周幼康扶住了冷珏颤抖的身子。
“送我去天佑医院。快点!”冷珏抓住周幼康的领子,恶狠狠的命令。
走廊的尽头,是亮着红灯的手术室,冷瑶边吸着烟边烦躁地踱着步。珏不顾阵阵的心悸,冲上去对着冷瑶的左脸就是一拳。
“你是怎么答应我的,现在居然让她在手术室里?”望着慢慢从地上爬起的瑶,珏依然满胸愤怒。
“对不起,是我的疏忽。”瑶有些惊异,看着如此柔弱的珏打起人来也会让人感到疼痛。
“她怎么了,没有生命危险吧?”珏望着瑶,多希望答案是肯定的。
“医生说她的头部受到强烈撞击,血管破裂,现在正在手术。”冷瑶擦去嘴角的鲜血,有些担心地看着冷珏,如果当时,自己看见了那块利石的话……
“那么……你的意思是现在还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冷珏感到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想坚持却无法控制渐渐失去知觉的身子。
“珏!你怎么了,医生!医生快来。”瑶一把扶起晕倒的珏,顿时心乱如麻,他们如果都死了,那他应该会难过吗?这不正是自己所希望看到的,可是自己的心,为什么痛到快要窒息。不可能,自己与这对姐弟,并无血缘联系啊……